蒋夫人犹犹豫豫的神色被水出玉看在眼里。
水出玉招呼伙计去搬一把椅子过来，坐在蒋夫人身边：“蒋夫人这是不满意这些款式？不如将您的要求告诉我，我让人重新给您做。”
俨然一副今天不消费个千八百两的不让她离开的样子。
蒋夫人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勉强露出笑意：“劳烦东家了，只是我瞧着这些款式都太花哨了，我的年纪怕是配的不妥当，且眼下没什么要紧宴会，戴不出去。”
蒋夫人的声音不疾不徐，话里话外都在贬低自己。
水出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蒋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您是堂堂蒋府的正室夫人，是掌着府中馈的，您戴不出去，这豁城之中还有几个能戴的出去？”她音调含笑，带着显而易见的恭维和奉承。
蒋夫人被她这句话捧高了身份，下意识的抬高了下巴：“东家这话我爱听。”她欣赏般的看了水出玉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从中挑选了一个金镶红碧玺的手镯，“嗯，不错，眼光极好，这些首饰的款式很是新颖，这个镯子很好，我就要这个了。”
这款手镯设计独特，红碧玺的颜色鲜艳夺目，与金色的镶嵌相得益彰，看起来十分贵气。
水出玉让人拿来了店里的账本和进货单，似笑非笑的等着看她的反应。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文字，蒋夫人的脸色变了，本想让肖清清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知难而退，没想到最后却是自己丢了一大笔银子，她转身就向店外走去，连看都没有看肖清清一眼。
可她照样认为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肖清清，蒋家门楣出身高贵，不是她高攀得起的。
蒋夫人终是放下茶盏："改日还请东家过府，指点指点我那不成器的孩儿。"她脸色铁青，从水出玉身边走过的时候，那眼神，恨不得食肉啐骨。
可她又岂知，若不是蒋林恳求帮助，水出玉断不会，给蒋夫人一丝一毫趾高气昂的机会。
水出玉望着手中的银票，眉眼弯弯。
肖清清望着蒋夫人的背影，五味杂陈。她记住了蒋夫人的话，也记住了她的选择。蒋家的大门，她在考虑自己还会不会跨进去。
蒋林在铺子里查着各地送来的账本，得知母亲去寻肖清清时，手中的笔顿了顿。他深知母亲与肖清清之间的纠葛，但他同样明白，蒋家大门，不是所有人都能跨进去的。
急匆匆赶去的蒋林，望着坐在前厅的肖清清，欲言又止。
“我没事。”肖清清冲他勉强笑笑。
肖清清说完蒋夫人的事情，就没让他多待，于是两人短暂叙旧过后，蒋林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此时，他手中的毛笔在砚台里研磨着，却迟迟没有下笔。他脑海里浮现的，是肖清清那张平静的脸和那句话：“暂时先不要跟你母亲对着干。”
蒋林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他知道，肖清清的建议是为了他好，希望暂时能够稳住自己的地位，不至于在蒋家失了势。
㺴阁迎来了几日平静的日子。
水出玉坐在窗前，阳光洒在身上，她身上披着一层光晕。她手中拿着一块玉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中是对下一个作品的期待。
玛瑙帘突然琤瑽作响，惊醒了蜷在经卷堆里打盹的狸花猫。唤作小莲的少女捧着錾花银匣立在滴水檐下，发间素银簪映着晨光："禀东家，肖掌柜今日肖掌柜还没来，没人做开张前的盘点。"
水出玉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头未完工的碧玺香兽，后院的马恰在此时齐鸣，盖过了她尾音里几不可察的迟疑："她可曾告假？"
"勤工录里头没有新的登记。"小莲将银匣中錾《楞严咒》的臂钏取出陈列，"昨日掌柜冒雨清点完三十六箱碧玺器，酉时末方归，要不，我派人去肖掌柜家里看看？"
水出玉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不必了，再等等看吧。”她心中虽然有些不悦，但也知道肖清清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这次迟迟未到，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水出玉望着准备离开的小莲，忽然叫住：“小莲，你是给清清打下手的，对吗？”
小莲回位：“是的，东家。”
“都做得什么？”
“回东家，我上过几年书塾，识得几个字，也会些简单的算术，偶尔在肖掌柜身边帮手一些基本盘点和记账的差事。”
水出玉并非完全是个甩手掌柜，多少知道些人事调动。
这个小莲是头一个入眼的伙计，虽是个新来的，但看上去颇为机灵，只是不知手脚是否麻利，头脑是否清晰，如今看着回答问题倒是有几分自信和从容。
水出玉执起狼毫继续修整小样图："取库房第三架的贝叶经文册来，今日的进出项，就按你前日誊录的宝石单子比对。"
小莲有些惊讶：“我？”
“这些事情肖掌柜的做过，你帮她打下手的，难不成没有接触过吗？”
“有的。”
“这份差事能做得好吗？”
“可以。”
水出玉听了，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你去吧，若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
小莲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水出玉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这个小莲，倒是个可造之材。
等着小莲去忙活，水出玉忽然掷出枚玉竹筹，惊得献君自经卷屏风后转出："速去肖家巷口那家胡饼铺子打听，昨儿掌灯时分..."她瞥见窗外掠过蒋府家仆的织锦衣角，倏然收声。
献君亲自去肖家打听，居然是肖清清一大早就出了门。献君再寻蒋林，蒋林同样不知。
蒋林心中忧虑，便以忘取东西为借口，回了一趟家，对母亲最得用的几个贴身人旁敲侧击，却一无所获。
蒋林不甘心，又询问了门房，昨日府中可有什么异常之人出入，或者自家母亲前日可有什么异常，门房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什么名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