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上回说到，将罗兰带回营中，“屠夫”扎拉里·泰瑞知道难以得其芳心，便决定“得不到她的心，我也要得到她的人”，便想来个霸王硬上弓。罗兰有伤在身，不能硬拼，只好智取，虚与委蛇，表面迎 合，提出条件，让扎拉里·泰瑞“先洗澡，后做 爱”。待其离开之后，她又以搬动浴桶为由、将卫兵唤入、打昏，将其衣服扒掉，放在床上，制造她已经逃跑的假象，实则隐藏在床下。罗兰本想调虎离山、借机逃离，以为计谋成功，谁知欲出帐篷之时，却发现屠夫就在帐篷门口，正朝她微笑。
罗兰吓得全身一抖，未及反应过来，扎拉里·泰瑞已近得身来，一把掐住脖子，狠狠将她按在床上；
他一脸嘲笑：“我洗完澡了，现在，咱们可以做 爱了吧。”
罗兰心中暗暗叫苦：
原来计谋早已被他识破，此前什么发号施令，都是在制造离开营地追踪的假象，来引我主动现身。
扎拉里·泰瑞抬手欲解她衣扣，罗兰本能地挣扎抗拒；
屠夫火了，揪住头发，将她从床上提起，把布帘拉开一条缝，将嘴凑到罗兰耳边：
“外面有一百多号人呢，他们可好几天没碰女人了。”
他又将罗兰的脸扭向自己：
“从你被抓回来，他们就一直盯着你看，如果不是我的命令，他们早就冲进来了，你可以想象，到时会发生什么。”
一个恐怖的画面袭来，罗兰打了个哆嗦，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轮奸更可怕；
头发被揪得生疼，加上恐惧，她的脸变得苍白异常；
罗兰努力让自己平静，可她知道，眼前的变态绝不是吓唬她，他干得出来。
扎拉里·泰瑞使劲一推，又将罗兰推倒在床，面带微笑，声音低哑：
“所以，你是选他们？还是选我？
起码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很温柔。”
罗兰眼神中露出绝望，扫了一眼外面，又瞧了瞧眼前屠夫，表情无奈，苦笑一下：
“好吧，咱们说好了，你一定要温柔一点。”
扎拉里·泰瑞素知此女诡计多端，见她一脸无奈、似有认命之意，不禁略一踌躇，不知她又要耍什么花样；
可又转念一想：形势比人强，她除了乖乖就范，还有别的选择吗？
屠夫此刻欲 火焚身、精虫上脑，哪里还顾得什么三七二十一，一把抱起罗兰，顺着脖颈一路狂吻下来。
罗兰发出轻轻的喘息声，她似乎不喜欢大声呻 吟，偶尔发出低低的呢喃之声；
于扎拉里·泰瑞听来，不亚于天籁之音，他不想压制如火欲 望，犹如一头饿狼一般，扑到罗兰身上。
罗兰抱住他，紧紧贴住他的身体，像蛇一样扭动着，两手在他坚实的后背上轻轻抚摸、挠动着，然后慢慢滑落到腰部，那里有一把军用匕首；
罗兰左手攥住扎拉里·泰瑞的头发，右手就势抽出匕首，便朝他脖颈刺下。
此一惊非同小可，扎拉里·泰瑞想侧身闪避，苦于头发被罗兰死死揪住，难以动得分毫；
欲抓罗兰手腕，但距离太近、速度又快，已来不及；
眨眼之间，锋刃已近至眼前。
生死瞬息之间，扎拉里·泰瑞是真急了；
屠夫就是屠夫，情急之下，举起左臂，护住脖颈，大有舍臂保命之魄力。
只听噗嗤一声，罗兰手中匕首，深深刺入他左臂之中，划开肌肉，正中臂骨；
若是往常，以罗兰出手之快，此一刀，取对手性命不在话下，但怎奈何重伤在身，气虚力弱，速度稍缓，让扎拉里·泰瑞躲过一劫。
扎拉里·泰瑞死里逃生，情急拼命，咬牙强忍剧痛，右手一把抓住罗兰手腕，欲争夺匕首。
若没有受伤，以罗兰膂力，尚能与之一较高下；
可现在体内一阵阵剧痛袭来，她当真是有心无力，遂左腿抬起膝盖，狠狠一下顶在对手裆部，右脚踩住对手胯部，用尽平生力气，使劲一蹬。
扎拉里·泰瑞要害被顶，痛得两眼乱冒金星、涕泪横流，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倒，手一按地，本想就势起身，但裆部剧痛、全身乏力，遂跪倒于地、难以动弹。
他感觉左臂疼痛难忍，低头一看，见伤口鲜血横流，只好用右手按住伤口，对罗兰怒目而视：“臭娘们，你他 妈想死吗？”
伤痛难忍、愤怒难抑，他的脸有些扭曲，声音尖利。
罗兰早已起身，紧握匕首，退到床后，适才那短暂的搏斗，近乎消耗了全部体力；
她一边慢慢调匀呼吸，掩饰身体的虚弱，恢复气力， 一边冷冷盯住对手：
“你是个懦夫。”
“你说什么？”扎拉里·泰瑞怒极反笑。
他不是没被人骂过，屠夫、刽子手、混蛋、畜生等等不一而足，但懦夫，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他捡起上衣，扎紧左臂伤口：“我是懦夫？”
“你没本事去对付霍青，就只能来欺负他的女人，”罗兰反握匕首，刀刃朝下，右臂下垂，置于大腿外侧，左手微微前探，做格挡之势，“不是懦夫，又是什么？”
“你……”扎拉里·泰瑞被她噎得一时语塞，仔细想想，似乎倒也不假；
他和霍青交手，仅一个照面，就被打倒在地，还掉了两颗门牙，若不是利用罗兰，只怕性命难保，遂哈哈一笑：
“好吧，照你这么一说，我的确是个懦夫。”
“不过，”扎拉里·泰瑞用舌头舔了舔没了门牙的上牙床，“你当这个贞洁烈妇，又是为了谁？为了霍青？”
“你真的以为霍青会来救你？”扎拉里·泰瑞一脸嘲讽。
他站了起来，原地跳了跳，借此缓解蛋疼：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傻子。
如果把凤冠护送到龙城，他就立了大功，荣华富贵、高 官厚禄都等着他，到时候他还会缺女人吗？”
素知屠夫擅长攻心，罗兰有所防备，可还是被他的话命中了要害；
罗兰从初始假意迎 合，到如今奋力挣扎，都是出于对霍青的忠诚，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忠诚；
可这会不会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呢？
罗兰在霍青身上寄托了全部希望，期待他会像童话中的白马王子那样，带她脱离苦海、离开地狱，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是，霍青会来救她吗？
罗兰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妈妈：
记忆中，妈妈永远是美丽温暖的，经常会给她梳头、扎各种漂亮的小辫子，抱着她、亲 吻她；
在罗兰二十四年记忆中，这是少有的温暖开心时光。
可母亲临死前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犹如抹不掉的噩梦，亦时常于罗兰眼前重现：
那年她才五岁，清晨阳光，透过残破窗棂，洒在她白润透红的小脸上，照得她暖烘烘的；
她醒了，却不愿起床，用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旁边的妈妈；
妈妈朝她微笑着，阳光照在脸上，将妈妈白皙美丽的脸，加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
妈妈温柔凝视她，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揉捏娇嫩柔软的手背，嘴唇吻上她的额头和脸颊；
她幸福地咯咯笑着，将小小身体拱上去，贴紧妈妈怀抱，撒娇着，童声稚气柔美，犹如铜铃般清脆，又似清泉流水般动听。
若时间可以停滞，罗兰宁愿永远活在那一刻，可是该来的注定还是会来；
温馨静谧被骤然打破，原本就不结实的木门被撞开，几个强壮的蓝鹰人冲进来，将妈妈从床上拽起，向门外拖去；
妈妈拼命挣扎，却难以抵得过他们的力气；拼命呼救，却无人理睬。
鹰城大街上，没有人上前阻止，人们或冷漠以对，或幸灾乐祸；
有人甚至朝她妈妈扔石头，一块石头命中了妈妈额头，尖利棱角无情撕开脆弱肌肤，血流出来，很快染红了妈妈半边脸。
小罗兰哭着冲上去，紧紧抱住妈妈不松手，想用小小身体保护住妈妈不受伤害，随即被一脚踹开；
那一脚踢中了小罗兰肚子，力道很重，痛得她全身痉挛着，爬不起来；
又有人朝她补了一脚，她翻滚出去，栽进了路边臭水沟里，污水沾满了全身，刺鼻臭味令她作呕。
小罗兰拼命欲从沟里站起来，想爬出去，可是沟沿很滑，小手沾满了污水，抓住沟沿却使不上劲，总是打滑，她绝望哭叫：
“妈妈，妈妈……”
妈妈来了，听到孩子哭叫声，母性给了她巨大力量，尖叫着、嘶吼着，面目狰狞，又抓又咬；
抓着她的男人们措手不及，被她挣脱，她冲到水沟边，将女儿拉了出来。
妈妈的反抗，引来了更为激烈的压制，一根木棍打中了头部，一棍夺走了她全身力量，瘫倒在地。
小罗兰哭叫着、小手拼命抓住妈妈，可哪里抵得过成人的力量，她再次被踢开，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施加于妈妈的暴 行：
几个男人拿出一把剃刀，开始剃妈妈的头发，妈妈最喜欢的金色长发，一缕缕掉落，犹如萧瑟秋风中飘落的枫叶；
剃刀不算锋利，有些地方割不动，男人就生拉硬拽，甚至扯掉了妈妈几处头皮……
妈妈麻木地忍受着，只是当目光看到小罗兰时，泪水顺着脸颊潸然而下；
人们扒光妈妈的衣服，架上她，开始游街，路边人们朝她扔臭鸡蛋、石头，吐口水……
一切暴 行，就发生在鹰城中部教堂区，帝国大教堂矗立于旁，洁白圣洁，面对暴 行却无人阻止；
小罗兰原本是一名虔诚教徒，但从那天开始，她不再信教，因为在她心中：上帝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饱受摧残的妈妈回来了，遍体鳞伤，满心屈辱，当晚她用一根绳子套住脖颈，另一头挂住屋顶房梁，终结了生命。
罗兰至今都记得很清楚，妈妈对她说的最后一段话是：
“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皆因错爱了一个男人，纯属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所以，你要以我为戒，牢牢记住：
绝不要相信任何男人，他们嘴上海誓山盟，一旦涉及功名利禄，皆薄幸无情。”
泪水涌出罗兰眼眶，为何流泪，是为妈妈的悲惨命运，还是为自己的当前处境，难以回答；
她眼神有些迷茫，神思恍惚，一个可怕想法，于心中升腾上来：
如果霍青不来救我，我……我又该如何？
是的，扎拉里·泰瑞说得一点不错，霍青凭什么要来救我呢？
罗兰内心一痛，几乎站立不稳；
她尝试调缓气息，可仿佛有只手，随着一呼一吸之间，一下下揪扯内脏，每次胸口都撕裂般剧痛，令她难以支持。
罗兰明白，之前酒店一战中，她已受伤不轻，本当静养，不适与人动手；
被屠夫俘回之后，她不甘受辱，只能殚精竭虑、勉力支撑、尽力周旋；
如今体力、精力皆已近油尽灯枯，全仗一股信念支持。
当下，信念摇摇欲坠，罗兰心中努力为霍青辩白，又或是想说服自己；
可想到之前，也曾劝霍青与她一起离开，霍青却明显面带犹豫之色，对个人前程显然有不舍之意。
更何况，酒店一战，霍青守护凤冠不失，乃是立下大功；
霍青本就受马原赏识，又有梁吉欣赏，下一步再顺利护送凤冠入龙城，定然前程似锦、不可限量，凭什么要为了她而舍弃大好前程？
罗兰身体摇摇欲坠、双腿发软，两眼阵阵发黑，似风中病柳，如雨中娇花，感觉手中匕首似有千钧之重，愈加难以握持；
她心中不断提醒自己：
相信霍青，他曾经发誓爱你一生一世；
酒店之中，屠夫劫持你时，他也曾经为了你，愿意交出金库钥匙。
想起这一幕，犹如一泓清泉浸润内心，罗兰精神一振，然另一个声音却对她说道：
可是，别忘了，你曾经拿他弑父之事威胁他、伤害他，若你死于屠夫之手，岂不正如霍青所愿，遂了他的心意？
罗兰一声长叹，顿觉前途渺茫、一片黯淡：
难道这就是命吗？
痴心一片、倾情付出，却和妈妈一样，终究难逃所托非人、被人负心的命运吗？
扎拉里·泰瑞见罗兰脸上阴晴不定，一时流泪，一时淡然，一时咬牙切齿，一时黯然绝望，知她内心正纠结，明白自己之前攻心已见效果：
“行了，你与其猜想霍青会不会来救你，还不如多想想，你自己的处境。”
他一边说，一边又朝罗兰走近几步，面带微笑，含情脉脉：
“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之前一切，我绝不会告诉威尔·多勒，我的队员也一定会守口如瓶。”
罗兰注意到了他的靠近，却没有阻止，她的眼神迷茫起来：
不可否认，扎拉里·泰瑞的承诺很诱人，目前情况下，这似乎是她唯一的出路。
扎拉里·泰瑞看到了罗兰眼中迷茫，遂乘胜追击，又向前跨进几步，与罗兰仅是一臂之距；
罗兰猛然警醒，紧握匕首，两眼紧盯屠夫：“别过来！”
扎拉里·泰瑞笑了起来，微笑很迷人，也很温暖，罗兰虽手持利刃，可他看得很清楚，罗兰的手在抖，内心已不再像之前那般决绝。
扎拉里·泰瑞使出了最后杀手锏，单膝跪倒：
“我向你保证，我会比霍青更疼你、爱你，比他对你好一万倍。”
风吹过，帐篷布帘随之摇摆，时而荡起，时而下落；
阳光顺着缝隙倾泻而入，照在罗兰手中匕首上，锋利刀刃闪着刺眼寒光，反射于扎拉里·泰瑞脸上，他面无惧色，向罗兰伸出右手。
扎拉里·泰瑞知道，就要成功了，距离心想事成，仅一步之遥，罗兰已走投无路，而他又以情动之，除了接受，罗兰已别无选择；
或许罗兰还会有些犹豫，但扎拉里·泰瑞坚信，罗兰终究还是会答应，他有足够耐心等待。
扎拉里·泰瑞平生最好两件事情：击败最强敌手，玩最美女人。
他御 女无数，深知男女之事欢愉之关键，就在两个字上：耐心。
不错，就是耐心，于前戏之时忍耐越久，高 潮之时就越令人销魂蚀骨。
扎拉里·泰瑞最初只想得到罗兰身体，故不惜用语言威胁、身体用强，却发现罗兰不为所动，反抗愈加激烈，此种表现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扎拉里·泰瑞看得出来，罗兰有伤在身、筋疲力尽，若他继续用强或叫手下帮忙，自然也能得偿所愿，但问题在于，有意思吗？
有道是，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扎拉里·泰瑞将罗兰当作了一个坚固堡垒，一个必须攻克的堡垒，但他不想强攻，不想力战而胜，而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扎拉里·泰瑞决定不再对罗兰用强，而是想方设法、巧言魅惑，以求征服其芳心；
他相信，到时罗兰不仅会投怀送抱、以身相许，更会倾情于他、死心塌地。
此等爱情游戏，玩玩即可，不必当真，等他玩腻了，是把罗兰交给威尔·多勒，还是交给手下的队员们，到时就看心情了；
屠夫扎拉里·泰瑞从不相信爱情，也对此毫无兴趣，因为他始终认为：
爱，只会令人脆弱。
罗兰沉默着，凝视扎拉里·泰瑞递来的手，想拒绝，又力不从心，想接受，又不甘心；
她虽依旧紧握匕首，刀尖直指屠夫，身体却摇摇欲坠，再也难以站稳。
头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重，一个声音于罗兰心中响起：
“好累啊，真的好累啊，真想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罗兰虚弱，自然逃不过扎拉里·泰瑞的眼睛；
他站起身来，轻轻打拂掉灰尘，深情凝视她，低声说着什么，细声细气，声音轻柔；
于罗兰听来，犹如催眠曲一般，她眼皮逐渐发沉，眼神愈加迷离。
扎拉里泰瑞面带微笑，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罗兰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但随之而来，却是无尽虚弱疲惫；
罗兰放弃了抵抗，手一软，匕首落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扎拉里·泰瑞将罗兰揽入怀中，低下头去，朝她嘴唇慢慢吻下；
屠夫嘴唇缓缓接近，罗兰闭上了眼睛……
突然，帐篷布帘拉开，山风刮入，轻松吹透衣衫、袭上肌肤，顿觉春寒料峭；
一名队员冲了进来，说了一句话，他声音虽然不大，帐篷里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也颇为简单，只有四个字，却足以令扎拉里·泰瑞登时变色，因为这四个字是：
“霍青来了。”
霍青终于来了，在罗兰近乎绝望之时，她已对未来不抱希望之时，她筋疲力尽、无力抵抗之时，他犹如神兵从天而降般出现了。
扎拉里·泰瑞会怎样对付他？会给他设下怎样的天罗地网？霍青又该如何应对？他能成功吗？他和罗兰将面临着怎样的命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三十四章《虽千万人吾往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