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陌生而又不是完全陌生。
浓重而又并非完全纯粹。
不是在正常的时间醒来,也不是在熟悉的地方醒来。
卧室的门完全打开着,另一头通向阳台的移门开了一条缝,阳台的窗帘并没有完全拉起来。
两头都有涌入的微弱光线,光线稀释了黑暗。
一个昏暗中带着点稀薄亮光的房间。
头顶是天花板一侧的边缘。左侧是墙,电视机就挂在墙上伸手可及的高度。右侧好像就是床尾,也是伸手可及。
现在的躺身之处显然就是床尾与墙壁之间这块狭窄的空间。
怎么会躺在这个地方?
记忆一片混乱,根本搞不清眼前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是之前喝醉酒了吗?
脑袋空空的,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之前出去和谁一起喝过酒,好像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没有喝过酒。
显然之前应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身体并没有那种被酒精支配的感觉。
那为什么会躺在这样一个地方?
身体还是继续躺着,身体还懒得动起来。
眼睛倒是开始四下扫视,眼睛已经渐渐习惯了黑暗。
黑暗于是又一点点变得稀薄。
现在完全可以确信是躺在卧室中了,朦胧中房间内的一切陈设都是再熟悉不过的。
再次扫视躺身之处的周围,显然没有弄错,的确是躺在床尾与墙壁之间这块狭窄的区域。
还是想不起来怎么会莫名其妙躺在这个地方。
身体还是不想动,躺在那里继续跟记忆较着劲。
好像没有想起点什么来的话就不肯起来一样。
后来终于有一点点想起来了,记忆像是这慢慢褪淡的黑暗一样,记忆一点点恢复着。
下午有一段时间胸口开始明显痛了起来。
其实这几天胸口一直都偶尔会隐隐作痛一会,但并不严重,一天当中也就是偶然感觉到那么一两次而已。
完全能够承受,甚至根本不需要承受。
忙着事情的时候或者想着事情的时候就基本不会感觉到这种不明显的疼痛。
但今天午饭后没多久这原本一直不明显的疼痛突然变得凶猛起来,这疼痛一直持续,不断加剧,似乎没有缓和的迹象。
后来就到卧室的床上躺了下来。
以前偶尔也有过这种情况,疼痛持续着短时间内不肯缓和。
但往往睡上一觉或者在床上躺上一会,疼痛就会慢慢缓解。
记忆开始变得越来变清晰。
这次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任何的睡意。
疼痛一直在持续,在加剧,变得越来越折磨人。
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攥在手里恶作剧一般在不停挤捏,一阵阵紧缩着痛。
在床上翻来覆去,换着各种各样的姿势,以为总有一种姿势能让疼痛得到些许的缓解。
很快就发现这根本无济于事,疼痛慢慢成了身体里唯一的东西,成了脑子里唯一的东西。
终于无法忍受,从床上起来,以为坐上一会就会好些。
依然无济于事,很快就觉得似乎连坐都坐不住了。
开始觉得全身一阵阵发冷,身体在不停颤抖,牙齿也在一次次地咬紧。
于是又尝试着躺下。
片刻之后又再次坐起来,没坐多久后又再次躺下。
后来还试着沿着床沿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好像总觉得有一种姿势能缓解眼前这烦人的疼痛一样。
一会躺床上,一会坐床上,一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来来回回地作着徒劳的折腾。
疼痛没有减轻,疼痛反而还在加剧。
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
终于决定向人求救。
最后一次从床上坐起来之前还在思考着应该先给谁打电话。
是打给W,还是直接打给医院?
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决定直接打给医院了。打给W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她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就算她能赶过来,赶过来后她唯一能做的肯定也是给医院打电话,除此之外她根本做不了什么。
而且这疼痛如此迅猛,早点去医院至少也能少受一会折磨。
手机放在隔壁的书房,要打电话只能走到隔壁的书房去。
最后的记忆是下床准备走去隔壁的书房,但没走几步后那疼痛突然间加剧,像决堤的水,像绷断的弦。
好像只是才刚刚走到门边,突然间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身体像是完全失去了动力。
手扶着旁边的墙靠在那里,试图得到片刻的喘息。
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跟着模糊起来。
在剧痛中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绷断了,永远地绷断了。
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东西。
眩晕中身体似乎在一点点向下滑,像是掉入无底的深渊。
现在是终于清醒过来了。
现在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试着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试着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一切看起来都毫无异样,身体似乎又完全恢复到正常状态了。
身体一下又有了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庆幸那凶猛的疼痛终于消失,庆幸自己终于又好端端的了。
显然自己那时候是晕倒了,就晕倒在现在的这个位置。
再次扫视四周。
黑暗似乎又稀释了一些,房间内的一切完全清晰可辨了。
看样子是晕过去了不少的时间,外面的天都黑了。
记得自己当时来卧室躺到床上的时候连两点都不到,而现在居然已经天黑了。
周遭充斥着各种各样熟悉的声响。
远处高架上车辆来往的声音,近处小区里车辆来往的声音,隐隐约约,时有时无。
小孩的嘻闹声,零星的狗叫声,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偶尔有楼道门打开关上的声音,有人上下楼梯的声音。
虽然已是天黑,但似乎并不太晚。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这个房间早就没有挂钟之类任何能指示时间的东西了,自从十多年前搬去那边的新房子后这里就基本上被搬空了。
能准确知道时间的东西只有那台笔记本电脑和那个手机。
这两样东西都不在这里,它们都在隔壁书房的桌子上。
感觉身体已无大碍,意识似乎也已完全清醒。
是该起来了,这样一直躺着也不是办法。
起来的时候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轻盈的感觉,但并没有去细想这种感觉是不是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从卧室出来后扫了一眼昏暗的客厅,脑子里还在想着等一会弄点什么吃的填饱肚子,毕竟看上去天色已经不早,晚饭总要吃的。
书房比卧室要亮不少。书房的窗帘没拉上,对面那幢楼有几户人家亮着灯。光线通过窗户漫射进来,但因为隔着不小的距离,那光线显然不足以照亮一切。
所以还是要开灯,不开灯还是太暗了。
心不在焉伸过去的手第一次没有摸到灯的开关时并不以为意,心里显然还是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
当再三摸索后昏暗中看到开关就在那里而自己的手也确实准确无误地触碰到了开关所在的位置却还是没有办法按下去把灯打开的时候,那手下意识地抽了回来。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
犹疑间手再次不甘心地伸过去重复着先前已经重复过的动作。
还是同样的情况,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手根本触碰不了开关,就更别说是把它打开了。
那只手完全不可置信地在那里努力触碰着,然后终于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再次抽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于放弃继续尝试后开始扫视房间,在不可置信的犹疑中走到那张书桌旁。光线昏暗,但还是能清清楚楚看到桌子上的东西。
笔记本电脑因为长时间没动早已自动熄屏,手机就一动不动地放在一旁。
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但却同样根本拿不起来。
无比的震惊中发现那伸出去的手其实根本就看不见,手完全像是一种透明的存在。
终于明白过来,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并不是房子里的这些东西出了问题,而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显然身体已经不存在,或者说已经变成了透明的存在,所以自然就对眼前的一切实物施加不了任何的作用。
更强烈的震惊中低头看自己,却发现看上去什么都没有。手也好,腿也好,身体的其它部位也好,明明就在所在的位置,但却并不存在。
自己的整个身体看上去就是一种透明的存在。
现在已经不单单是震惊了,震惊变成了恐惧。
我这是怎么了?
脑子快速运转起来,想像着各种可能。
首先想到的当然是眼前的这一切会不会是在做梦。
但凭着经验感觉这显然不太可能,做梦的话是不可能会有如此清醒的自我意识的。
接下去的各种验证很快也证明此刻完全是清醒的。
紧接着一个恐怖却又完全合理的想法自然就浮现上来。
会不会是死了?
想起来晕倒前那痛苦的经历,这种想法就更加变得可信起来。
下意识地转身走出书房,才刚刚走到旁边卧室的门口,这种可怕的想法就完全得到了证实。
明明刚才自己起来的地方,就是床尾与墙壁之间的那块区域,昏暗之中还是能清楚地看到有一个身体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除了自己,那怎么可能会是别人呢?
巨大的悲痛夹杂着恐惧突袭而至。
原来真的是死了,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突然就死了。
站在卧室的进门处,视线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样一直盯着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体。
脑子乱作一团,根本就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悲痛、震惊、恐惧混杂在一起,如潮水一般把意识席卷进黑暗的深渊。
稍稍镇定下来已是很长时间以后的事情了。
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客厅那把破旧的沙发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地方坐了多久。
一次次徒劳地穷尽着各种可能性,为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寻找一个可信的理由。
很快又一次次失望地排除各种可能性。
最终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的事实,不得不承认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但总是心有不甘。
怎么能这样就死了呢,才五十多岁啊!
如此的毫无征兆,如此的猝不及防。
虽然就算能再多活几年,往后的人生估计也就是这么回事而已,不可能还会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也不可能还会有什么令人惊喜的改变。
但至少也应该给一点时间好有个准备啊,多多少少总还有些事情需要交待的,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来得太过于突然了。
哪怕是生一场大病,得个绝症什么的,拖个一年半载甚至几个月或者是几天都可以,这样至少让人多少也可以有点心理准备。
现在这样子真的是太过于突然了。
要是提早作些安排就好了,哪怕只是开玩笑一般的随口说说。
但是这样的年纪,没病没痛的,能有几个人会早作打算去预谋这样的身后之事呢?那是要被人看成笑话的。
思绪一片混乱,震惊还在持续,显然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冷静下来的。
很快就想到了女儿,心里就不可避免地一阵阵痛起来。
女儿是唯一最亲近的人了,女儿是唯一需要挂念的人了。
前几年父母相继过世后,除了女儿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没有其他真正需要挂念的人了。
十六岁的年纪,根本就还是个小孩,现在却要她经历这样的痛苦,这会给她以后的人生蒙上多大的阴影啊!
其他人都是无所谓的,虽然他们也会悲伤,但这毕竟只是一时之悲。对他们来说,这样的事情能有多重要呢?只不过是失去了生活中的一个熟人而已,只不过是众多熟人中的一个而已。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不会当回事了,最多也就偶尔感慨一下而已。
唯有女儿,这样的事情可能会是她一生相伴的灰色印迹,会是她心头挥之不去的一个暗点。
不知道这样的经历会对女儿以后的人生造成多大的影响?
再也不可能看到女儿长大成人后的样子了。
十八岁的时候会怎么样,工作后会怎么样,恋爱后会怎么样,结婚生子后会怎么样?
巨大的悲痛袭涌上来,没有勇气继续想,但却一直不由自主地去想。
像一道越箍越紧的咒,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从沙发上起来,开始在昏暗的房子里四下走动,只不过是想摆脱那痛苦的思绪而已。
住过十多年的房子,即使光线再暗也足以看清东西。
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又从那个房间走到另外的地方,毫无目的地来回走动。
但卧室那里却再也没有进去过,自己的身体此刻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一个已经永远不可能再动一下的身体。
现在应该把这个身体叫作尸体了。
而自己现在的样子,显然就是常人所谓的鬼魂了。
一个鬼魂,居然还会对自己的身体心生恐惧!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还是一直这样来回走动着。
突然从书房那里传来一阵声音。
那是手机的声音。
心里下意识升腾起希望,但希望仅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
很快就意识到那还在持续响着的手机声只不过是自己设定的闹钟而已,每天晚上提醒自己上床睡觉的闹铃声。
不把它关掉的话,这声音会一直持续。差不多会持续长达一分钟的时间,然后这声音会暂时中断。隔五分钟之后这声音又会继续响起来,再次持续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如此往复好几次这声音才会彻底停止。
显然还不习惯自己现在这种已死的状态,所以那铃声响起来的那一刻难免幻想这要是别人打进来的电话那该多好。
但很快就认清现实,意识到那就算是别人打进来的电话也无济于事。自己现在根本没办法接听任何的电话,那手机就是个无用的摆设而已。
于是就呆呆地站在书房的门口任由那手机响着,远远地看着手机那亮起的屏幕,一次次看着它亮起又熄灭。
不管怎么样,现在好歹知道此刻具体的时间了。
晚上十点钟,本来应该是准备睡觉的时间。
再次回到客厅的沙发,不由得又开始回顾下午这些事情的整个过程,虽然毫无意义,但是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还是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毫无征兆的就死了。
从书房出来到卧室的床上去躺下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在卧室里忍受着痛苦煎熬的时间应该也不会持续的太长,最多也就一两个小时而已。所以自己确切的死亡时间估计也就是三点钟左右,最晚应该也不会超过四点钟。
但具体的死亡原因呢,又是什么?
后来根据种种的迹象推断,自己很可能是死于突发的心脏病之类的。
怎么好端端的会有心脏病呢?
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来没查出过有心脏方面的问题,父母双方以及所有的直系亲属中也从来没听说过有心脏病史的。
但眼前的迹象却又根本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的可能,眼前的迹象看上去完全像是一次突发的心脏病。
一直都没发现的事情,等一发现却已来不及。
像是一次卑鄙的偷袭,一击而中就直接要了自己的命。
活着无聊时也曾有过不少次对于死亡的预想,各种各样的场景,各种各样的可能,正常的,非正常的,但好像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因心脏病发而死。
要是下午早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早点打电话或者开门出去找人求救就好了。
只要救治及时,很有可能不会这样突然就死了。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死亡已成事实,绝无逆转的可能。
这绝非暂时的梦境,也没有其它任何可以心存希望的侥幸可能性。
死了就是死了,人生已经就此结束。
接受了这一事实,悲痛与震惊自然也就渐趋缓和。
另一种好奇心开始取而代之并且很快变得强烈起来,那就是对于自己眼下这种身体状态的好奇心。
为了彻底弄清楚自己的这种状态,很快从沙发上起来又开始在房子里来回走动。
开始尝试各种各样的事情对这种陌生的身体状态进行进一步的探索。
试着走到书房的窗口对着外面大声喊叫,根本就没有人来搭理,显然别人根本听不见;试着去触碰各种各样的东西,得到的结果显然也一样,根本就无法触碰任何的东西。
后来又试着从沙发上跳下来,从桌子上跳下来,从任何可以爬上去的高处跳下来。身体轻飘飘的,根本感觉不到落地的那一刻。
后来又用身体或者头部去撞墙,去撞桌子,去撞各种各样的物体。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的作用力,也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试着去钻那些狭窄的地方,活着时通不过的地方现在照样无法通过。明显的,此刻这透明的身体还保持着原来固有的形状而没办法根据空间的变化而改变。
最后突发奇想地屏住呼吸往上跳,幻想着这虚无的身体能像个气球一样腾空而起飘向空中,但身体却很快跟活着时一样受着重力的约束而落回到了地面。
所有这一切的举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开机的带有自我意识的智能机器人正通过不断的尝试努力对身体的构造有一个全方位的了解。
一次次因为想不出什么新的尝试方法而停下来,一次次又因为新冒出来的新奇想法而再次尝试。
慢慢的对于眼下的这种状态终于有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了解。
所谓的鬼魂,暂时能想到的最恰当的形容其实就是个透明人,一个丧失了感官功能的透明人。
这个物理世界所有已知的限制还是依然存在,任何超出活人能力范围的事情还是一样都不可能做到。没有腾空飞升的本领,没有隔空取物的本领,就更别提什么穿墙而过这种可笑的事情了。
所有的文字或者影视作品中对于鬼怪的描述显然都是瞎扯。
只不过是一个透明的存在,严格意义上说这样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存在都值得怀疑。
甚至连活人都不如,活人至少还能对周遭的实物施加作用。而作为一个透明人,却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是一个隐形的旁观者,现在所有世间之事仅仅只能旁观而无法直接参与了。
当然,好处还是有的,所有基于生理意义的感觉似乎都已经不复存在。饥渴、冷暖、困乏,所有能想到的感觉似乎都已经不复存在。
最不可理解的是居然还能像活着时候一样正常思考,好像思考的能力并非基于大脑的运作就能存在一样。
想起来一部曾经看过的叫作《21克》的电影,里面提及有实验数据表明绝大多数人临死前与刚死那一刻的体重不多不少刚好相差21克左右。一个人在刚死的那一瞬间,体重会突然间凭空减轻21克的重量,电影里说这21克看不见的东西就是灵魂的重量。
现在自己就是这所谓的只有21克重的灵魂。
最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走到卫生间站在洗手池前面。洗手池上方有一面镜子,昏暗的光线中镜子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不知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又再次回到了沙发上,没过多久后又再次起来在房子里游走。
现在有一个更为现实更为迫切的问题需要面对。
自己要怎么才能从这个房子里出去?
从沙发上起来准备四下察看有没有可能出去的地方,但其实心里十分清楚这样做根本没什么希望。客厅那里唯一可以走出去的那扇门本来就是关着的,而家里所有的窗户都装有防盗窗,这些防盗窗常年都是锁着的,根本不可能爬出去。
但不再检查一下显然是不会死心的,哪怕心里其实再清楚不过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
厨房、厕所、书房、原来女儿睡过的那个小房间,挨个走了一遍,一切只不过是在证实之前的判断而已。
躺着自己身体的那个卧室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扫了一眼,那仅开了一条缝的移门显然是不可能出去的。
昏暗之中视线难免扫到躺在地上的那个身体。
好像已经没有多大的恐惧感了,更多的只是一种排斥心理,好像拒绝承认这个躺着的身体就是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