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村子里满是热闹的烟火气。我在外闯荡许久,终于在腊月回到了心心念念的老家。爷爷奶奶见我回来,眼中满是惊喜,那笑容就像春日里盛放的花朵,怎么也藏不住。我把精心挑选的新衣服和手机递给他们,他们乐得合不拢嘴,逢人便骄傲地夸赞:“我家周一在外面可出息了,自己开了公司,还给我俩买了衣服和手机呢!”这夸赞声传得满村皆知,搞得我出门都有些不好意思。
爷爷一高兴,大手一挥,决定把养了两年的肥猪杀了,宴请村里的乡亲们吃顿热闹的猪肉宴。腊月二十三这天,阳光刚洒进村子,爷爷就找来了村里有名的杀猪好手赵厚生。
赵厚生虽已六七十岁,但身子骨硬朗得如同村口那棵饱经风雨的老槐树。听说他早年间是个厉害的猎户,二十年前却突然金盆洗手。猎户出身的他,杀猪的手艺堪称一绝。村民们都传言,他杀猪时,猪甚至都不用绑,他那一刀下去,猪血放完,猪都感觉不到疼。这说法虽有些夸张,但他杀猪确实干净利落,让人惊叹。
一大早,连同邻居四五个人,大家齐心协力把圈里的肥猪拖了出来,按在了砧板上。那肥猪拼命扭动着肥硕的身躯,四肢乱蹬,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凌乱的痕迹,试图挣脱这既定的命运。它张大嘴巴,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嚎,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恐惧,尖锐又悠长,直直地撞进人们的耳中,让人耳鼓生疼。猪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白上布满了血丝,惊恐地盯着眼前那闪着寒光的杀猪刀。
赵厚生稳步走到猪跟前,嘴里念念有词:“老猪老猪你别见怪,你是阳间一道菜,今年你去,明年你再回来。”念完,他高高举起那把用牛皮包裹的杀猪刀。刀身泛着青冷的光,好似寒夜的霜,刀柄被磨得光滑无比,那是无数次握在手中留下的岁月痕迹。只听“噗嗤”一声,刀身精准而利落地捅进了猪的脖子。紧接着,一个大铁盆迅速伸到猪头下方。赵厚生手腕一翻,刀子拔出,那冒着热气、喷涌而出的猪血,精准无误地落在了盆里。
一旁给大锅烧水的“林磕巴”看得激动,忍不住鼓起掌来,磕磕巴巴地说道:“老…老赵,就看你这杀猪的手法,比…比我摸老娘们屁股都得劲。”拎水的王婶听了,立刻撇起嘴,嫌弃道:“看你那磕磕巴巴的样,都摸谁家老娘们屁股了?”林磕巴嘿嘿一笑,挠挠头说:“我…我摸谁能…能告诉你吗。”王婶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他,嘴里嘟囔着:“你就在这吹吧。”
我站在一旁,没有理会他们的谈笑,因为我看到接猪血的铁盆里,那翻滚的血液中竟浮现出一双眼睛。那绝不是人类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怨毒和邪性,看得我脊背发凉。忽然,我腰间的无心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就在这响声响起的瞬间,那诡异的眼睛消失得无影无踪。响声不大,再加上周围人多嘈杂,只有我自己听到了这细微的声响。
“我吹?我闭眼睛摸这屯子老娘们屁股,我就知道是谁家的,不…不信你让我试试。”林磕巴还在那吹牛。王婶一扬手,不耐烦地说:“去一边子去吧。”
说笑声中,猪血很快放净,众人抬着猪放到大锅里,浇上滚烫的开水开始去毛。随后,便是熟练地开膛破肚、灌血肠、分猪肉。爷爷家的土房里摆好了三张桌子,中午十二点,热闹的酒席准时开始。
这时,门外的院子里走进来一个人。他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扣子掉了好几颗,敞着怀,头发凌乱得像一团枯草。他在院子里手舞足蹈,嘴里嘟囔着旁人听不懂的话,时而大笑,时而皱眉。“是…是李疯子来了。”林磕巴眼尖,率先喊道。
爷爷站起身,一脸和气地说:“来了就是客。”说着,他拿起一个大碗,夹了些香喷喷的五花肉、血肠和烩菜,又倒了点蒜泥,还拿了一棒白酒,把李疯子安排到外屋,给他搬来一个小板凳,温和地说:“吃吧!”李疯子像是饿坏了,冲爷爷笑了笑,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喝着酒。
我注意到赵厚生看向李疯子的神色有些异样。早年间,他俩都是村子里有名的猎户。李疯子原名叫李江海,三十年前,他们一同上山打猎,也不知道到底遇见了什么事,回来时两人都狼狈不堪。第二天,李江海就疯了,而赵厚生也从此不再打猎。
一个小时后,男客们酒足饭饱,不少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打着响亮的酒嗝陆续离去。后厨的女人们收拾完桌子、端完菜后,也围坐成一桌。
“周一。”奶奶突然喊我,“你去把赵悦叫过来,她一个人在家还得做饭,正好过来吃一口得了。”“啊!知道了。”我连忙应承道。
赵悦是赵厚生的孙女,比我大三岁。她模样长得十分标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双眼皮格外明显,笑起来时,眼眸中好似藏着璀璨的星辰。身材更是凹凸有致,村里来家里说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踢破了。可这姑娘心气高,一直没答应,如今都二十八九了,依旧待字闺中,在这农村,已然算是大龄剩女了。
我来到赵厚生家,瞧见她正在灶膛前烧火。灶膛前,赵悦半蹲在那儿,全神贯注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她乌黑顺滑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就像春日里随风轻舞的柳丝。她穿着一件简约的碎花棉袄,衣角随着她添柴的动作轻轻摆动,纤细的手指握着柴火,动作娴熟又优雅。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映出暖融融的色泽,将她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柔和,宛如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绝美油画。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问道:“你是…周一?”“是我,我奶奶让我叫你过去吃饭。”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些紧张,说话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拘谨。“我不去了,饭我都热好了,谢谢刘奶奶。”她笑了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温柔又好看。“走吧姐,赵爷爷也在那呢,吃完正好一起就回来了。”我上前两步,拿起一旁的笤帚,将灶坑周围的碎柴火仔细地扫干净,防止走火。“走吧姐。”我再次热情地招呼道。她看着我,显得有些犹豫,思索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嗯好吧!我先换件衣服。”
随后,她进到里屋关上了门。几分钟后,赵悦走了出来,她换了一件粉色的羽绒服,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青春靓丽。一路上,我俩都比较沉默。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只是知道彼此是一个屯子的,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气氛有些微妙。
“哎呀,快来,赵悦又好看了。”奶奶热情地招呼着。“谁娶赵悦这辈子可有福了。”“这孩子长的真漂亮,说媒的一定老多了吧。”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顿夸奖。“刘奶奶,王婶,二娘,林叔…”赵悦礼貌地挨个打招呼。看着这场景,我有些理解她刚才的犹豫了,
相亲们虽然热情,但说的话题都很八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