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外面,天已黑,姜南抬头,看到布满夜空的繁星,和一道银河。
“哇,我好久没见过这样的星空了。”他感叹道。
浥州和瓯州都是大都市,晚上可看不到。
“这么喜欢,多住些日子,山里鲜有人来,无聊死了。”真琦笑道。
茶田旁有间木屋,里面有许多农具,以及装茶叶的麻袋。
床上摆好了厚实的被褥,真琦从灶台拿来一碗烤番薯,给他吃。
“冬天这冷,把门窗关好,晚安。”真琦打起呵欠,说道。
“啊,这才七点,你们就睡了?”姜南看下手表,笑道。
“不然呢,往日我们这个点就躺进被窝了,要不回去唠会儿。”真琦问道。
“行吧,晚安。”姜南也累了,坐到床上。
“晚上别乱跑,会冻死你的,灶台那有热水,可以拿来洗漱,这没电源,手机充不了电,将就下吧,我走了。”真琦交待完,出了屋。
“哈。”那很不方便,省着点用吧,姜南想到,将手机关机,闭眼歇息。
寒风吹过,林野萧萧,不久,皎洁的光透过纸窗,照到他眼睑。
月亮出来了,他伸了个懒腰,走到屋外。
在高处看,明月更圆满了,无污染,撒下的光也更透彻。
但风太冷了,吹久了像被刀刮,姜南左右寻觅,找到一处可避风的篱笆。
坐定,开始运功、循环,月光在他身旁游转,似水雾般缥缈。
花谱为其持续滋润,他没意识到,有朵灰暗的花,逐渐添了神采。
清理完庵内,三姐妹回洞里,真意泡起了澡。
这俩月,寝食不安,操心极了,受了劳伤。
真明心疼地给她做针灸,活血清淤,益气增生。
“真意,你真的要给特务局工作嘛。”真明皱眉道。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那有萧姐关照,没事的,我能摸鱼就摸,绝不玩命,而且特务局的氛围,其实挺友好的。”真意像头乖巧的猫,趴在石床上,笑道。
“哎,在城里要当心,不知大姐怎么样。”真明蹙眉道。
“大姐做事,向来稳重,我相信她。”真意说道,但两人都没底,默然片刻,她讲起白心好的事,征求她俩的意见。
“心跳的心嘛,嚯正好,名字都不用改了。”真琦从漫画后探出脸,好笑道。
“确实,但幼儿园,有些大了,恐怕适应有难度。”真明思索道。
“应该无大碍,虽说我们清贫的很,但肯定比鞋厂好。”真意说道。
“还得考虑她的心态,先不说了,等娘做完手术,醒来后再做决断吧。”针灸结束,真明收好针,给她披上毛毯。
“嗯,该睡啦。”真意笑道,躺到床上。
熄灭烛火,她们谈了些话,便睡下了。
闭眼不久,洞口徐徐地吹来风,拂过真意的鼻子。
有股香味,细软、淳厚,极为微弱,但很好辨别。
桂花,好香呀,她梦呓道。
睡迷糊了,没多想,闻着桂香入眠。
午夜收功,脸冻的冰僵,姜南拍着脸起身,欲回去。
刚睁眼,忽地,似乎有道人影闪过他的眼角。
“谁!”姜南被吓到了,环顾四周,但啥都没发现。
可能是摇晃的树影吧,他想到,赶紧回屋。
锁好门窗,他不安地躺了俩钟头,才睡着。
翌日清晨,远山传来鸡鸣,真意叫醒他,去吃早饭,白粥配咸菜豆腐。
吃完后,真琦和真明去捕鱼、收割青菜,他俩则往乌岩峰走。
日初,一层寒霜染白了山林,很是森冷,小道多为荒草侵袭。
“你们平时不怎么来这吧。”姜南说道。
“偶尔会来这砍柴,对我家的感觉如何,评价下?”真意笑道。
“好朴素的农家生活,像古诗里的隐士,现在不多见了。”姜南感慨道。
“确实,简单、安静,就是呆久了,既闭塞又无聊。”真意叹道。
“怎么,喜欢上城里的生活了?”姜南调侃道。
“有点,大城市精彩,我想趁年轻,去玩下。”真意嘀咕道,语带彷徨。
“哈哈,想玩就去呗,不过要适度,也要有钱。”姜南怕带坏她,后半句转回。
“不说了,等给特务局还完钱吧。”真意苦笑道。
走出密林,再爬一段陡峭的石路,终于看到了,一座峨然的金山。
祖师古训,阴霞洞的弟子,须在此栽下一株连香树。
千百年来,积少成多,将乌岩峰及附近谷壑皆种满了。
每到秋季,金红一色,灿烂奇丽,好看极了。
“哇!”姜南惊叹到失言,开手机,拍了许多照。
“你赶上好时节了,这里灵气够丰富吧。”真意笑道。
外围的林木较矮,往里走,便都是参天古树,厚重的树皮布满了时光的凿痕。
苍翠灵气皆溶解在风里,加之高含量的氧,一吸,微甜的气流入体,让人神清气爽,浑身毛孔都松弛了。
“嚯,绝对够用了,真意,谢谢。”姜南感到难言的舒心。
“那就好,你进去吧,我不陪同,千万别伤害树,不然我会跟你玩命的。”真意指着他,耸眉道。
“放心吧,我干嘛害树,等我一会儿。”姜南笑道,沿着山溪,往密林深处走。
走着,他又迷惑了,因为金裙姐姐只说找一处集灵之地,没说咋做。
应该是要布置阵法,灌输灵气吧,但我不会,可咋办。
姜南从衣袖里拿出花谱,看着,很是苦恼。
他欲尝试用冰布阵,但怕弄巧成拙,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求稳。
在一株溪边高树,三米的位置,发现一个树洞,刚好能塞下花谱。
姜南爬上,把花谱小心地放好,并在旁边搭起卵石,做标记。
这样就能吸收林间气息了吧,姜南来回检查,觉得没问题后,离开森林。
跟真意会合,去拜访那位,义然道长。
据她说,他二十多年前,来此避世隐居,不知为何。
“人各有志,可能他不喜欢人世喧嚣。”姜南笑道。
“他性格有些古怪,但人不错。”真意介绍道。
“哦,怎么个古怪法。”姜南好奇道。
“就…情绪变化,比较反常。”真意想了下,说道。
他住在瀑布西侧的一座荒坡上,有两间简陋的竹屋。
真意呼唤他的名字,推开屋门,但未看到人。
“八成去钓鱼了,寻找不易,我们就在这等吧。”真意说道。
“好,哇,义然大叔还会养羊。”姜南听到咩咩的叫,往上走,发现坡背的草甸上有围栏,三头山羊正悠闲地吃着干草。
“对呀,他春天养羊羔,夏天给我们羊毛,编衣服,冬天就吃肉,贼规律。”真意去摸羊角,亲切笑道。
“真不错,那边是蜂箱嘛。”姜南又看到林边有排陈旧木箱,好奇道。
“是的,话说你要蜂蜜作甚,泡茶嘛。”真意打趣道。
“画花纹的,就我给你画的那种,蜂蜜是花之菁华,以此做媒介,效果我猜会更好。”姜南说道,想去看木箱,被她拦住了。
“哦…冬季蜜蜂休眠,里面没什么蜜,别去打搅…原来如此,是媒介呀,我猜?听意思,你之前没试过?”真意疑惑道。
“实不相瞒,是的。”姜南哑然失笑道。
“真服了你,蜂蜜是糖分经多重转化后形成的,跟花可能没多大关系了,你找花粉才对吧。”真意叉腰,无语道。
“欸,有道理,不过先试下呗,毕竟蜂蜜比花粉好收集。”姜南挠头道。
等到晌午,一位身穿羊毛外套的络腮胡大叔,背着渔笼,哼小曲回家了。
“呦真意,我可想死你了,梅姐怎么样,还好吗。“他老远瞅见她,问好道。
可能是不多说话的缘故,他有些口齿不清,和结巴。
“中午好,义然叔,娘去动手术了…”进竹屋里,真意跟他寒暄,讲明娘的病情,和他们的来意。
“保佑老梅平安回来啊,这位城里的兄弟,想要我的蜂蜜?要多少,有啥能换的。”义然舀起一碗米酒,喝着笑道。
“能装满这个水壶即可,我有钱,大叔要多少。”姜南拿出行军壶,笑道。
“钱有个软用,念在你受伤了,要不肯定叫你劈一垛柴,这样吧,做个人情,我送你了。”他豪爽道。
“哇,大叔太棒了,这钱您收下吧…”姜南感激不尽,想给他塞钱,但他不要。
初秋收完蜂蜜,他用陶罐装好,储藏在地窖里。
地窖在岭脚,离竹屋有一里,义然带两人去。
为密封,他用石头堵住入口,并铺上泥土,现在刨开。
随着石土破开,透风了,姜南闻到一股甜腻,夹杂着土腥气。
不对啊,难道纯天然蜂蜜,是这味嘛,他想到。
“等着,我装过来。”入口很窄,只容单人弓身,义然拿上水壶,进入。
真意讲起他的趣事,刚聊没多久,忽地地窖里传来一声愤恨的嚎叫。
“哪个杀千刀的,偷了老子的蜂蜜啊!”正是义然发出的。
两人面露惊色,知道出事了,急忙进入地窖。
里面昏黑,姜南借着外光,看到许多土豆。
深处,义然焦急地左右踱步,抖落阵阵的沙土。
靠墙处,有俩两陶罐倒地,蜂蜜全流在地上。
“这…”姜南不知说什么好。
“义叔,出什么事了。”真意上前问道。
“我的蜂蜜被偷啦,他奶奶…鬼偷的嘛…”气的他连飙脏话。
“冷静点大叔,先出去吧,我感觉这快塌了。”姜南眼里进沙,揉眼道。
“对呀,出去再聊。”真意拽住他的胳膊,往外拉。
骂累了,义然气呼呼地跟他们出了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