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破空时，某一块晾晒的蓝布恰好被风掀起。
乔雨踩着飞舞的麻布突进，青玄剑平刺茶博士咽喉。
这招"白虹贯日"本是青玄宗入门剑法，却在布影翻飞间显出奇效——茶博士袖中机括射出的铁蒺藜，全钉在了飘动的布料上。
"叮！"
剑尖撞上茶博士护心镜的瞬间，乔雨腕间轻抖。三朵剑花在铜镜表面绽开，青玄派最基础的"三叠浪"竟震得对方连退七步。茶博士撞翻染缸时，她已旋身削断蒸糕老汉的挑笼杆。
竹篾掀起的蒸雾里，茶博士的铜壶突然喷出滚水。乔雨旋身将李固安推向染坊立柱，青玄剑挽起的水花在半空凝成冰棱。那些沸水珠撞上冰盾的瞬间，竟化作赤红蝎群。
"青玄宗，无趣。"茶博士撕开粗布短打，腰间机栝匣弹出十二枚铁莲子。暗器在空中裂成蜂群，尾针泛着唐门"笑春风"剧毒的幽蓝。
乔雨剑尖轻点晾晒的靛蓝布匹，布匹裹着冰棱卷成漩涡。毒蜂钉入布料的刹那，她突然变招"樵夫劈柴"，朴实无华的竖劈竟斩断了所有丝线。崩散的布条如群蛇乱舞，将铁莲子尽数绞碎。
蒸糕老汉的挑笼杆忽地横扫，笼屉里飞出七只血鸦。乔雨后仰避开鸦爪，剑锋挑起染池毒浆画弧。
浆水触及血鸦羽翼的瞬间，那些畜生突然发出人声惨叫——每片羽毛下都嵌着缩小的人脸。
"活人养蛊！"乔雨严肃起来，剑穗上的玉铃铛无风自鸣，清脆声响中，李固安突然惨叫。
算命瞎子竹杖敲地，九枚铜钱飞旋成阵："申时已到，朱雀泣血！"茶摊周遭的摊贩同时掀翻货架，卖胭脂的老妪掷出骨粉，货郎担子里飞出淬毒银针。
整条长街霎时化作修罗场。
乔雨踏着卦摊跃起，青玄剑在瓦片上刮出火星。最基础的"流星赶月"此刻显出雷霆之势，剑风裹着火屑撞向铜钱阵。金属相击的脆响中，瞎子用来卜卦的龟甲突然炸裂，露出内里血魔宗的密令。
"原来你是血池引路人。"乔雨剑锋穿透龟甲，剑气震碎瞎子蒙眼布。那人空洞的眼窝里爬出双头蜈蚣。
“小友，还未到时候。”瞎子长笑一声，身子解散成一摊血水。
染坊深处传来三声更鼓，红衣女子的银铃鞋跟声由远及近。
李固安乘人不备，徒手抓住老汉的挑笼杆。木质长杆在他掌心寸寸碎裂，露出内里刻满符咒的胫骨——正是青玄宗弟子佩剑的规格。
茶博士的机栝匣被剑气掀开，露出内层暗格里的账本。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载着："甲子年三月初七，收青玄剑骨三斤，炼血池引魂香。"
"去死吧！"乔雨剑招陡然凌厉，"雨打芭蕉"接"长河落日"，泼天的剑影中，茶博士双臂齐断。断口处不见鲜血，只有黑色蛊虫喷涌而出。
即使是最普通的剑招在乔雨手中也是出神入化，至于她到底用了全力没有，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蒸糕老汉趁机抛出最后笼屉，九颗人头馒头张嘴咬向小女孩。李固安突然横扑过来，后背硬生生抗住撕咬。
他伤口流出的金血触到馒头，那些人头竟哀嚎着化为血水。
"少宗主饶命！"老汉突然跪地叩首，这个称呼让乔雨剑势微滞。就在这瞬息，红衣女子的油纸伞已刺到眉心。
伞尖距离乔雨印堂三寸时，李固安沾血的手指突然结出复杂法印。空中未散的血雾凝成符咒，红衣女子惨叫着跌进染池，她的绣鞋在毒浆中融化，露出脚踝处青玄宗弟子的刺青。
"青玄宗的柴夫把式也敢逞凶？可恶！"红衣女子伞尖弹出淬毒银针。
乔雨故意卖个破绽，引银针扎入身后木架。腐朽的竹竿轰然倒塌，她趁机使出最朴实的"挑灯看剑"，剑脊拍中对方足三里穴。
红衣女子绣鞋陷入靛青泥浆时，乔雨剑锋已抵住她喉间："李丹绮，你比你姐姐差远了，血魔宗的步子，你学得还不够。”
靛蓝浆水在日光下泛起诡异波纹，三十六具青铜鬼面浮出水面。这些骑兵铠甲表面流淌着液态的光泽，马蹄踏过染缸竟如履平地。
乔雨剑锋刺中为首骑兵咽喉，却像扎进深潭般被粘稠液体吞噬。
"当心！是血魔宗的血傀儡！"乔雨提醒。
李固安将小女孩护在肋下，右臂伤口渗出的鲜血突然泛起金芒。被他触碰过的马刀瞬间崩解成铁砂，持刀骑兵发出非人的哀嚎，化作一滩腥臭黑水。
“这臭小子又是谁？”
李丹绮的油纸伞在半空旋转，伞骨间喷出紫色毒雾："没想到你这叛徒还敢下山，那些合欢宗的弟子太不中用。"
她指尖拂过臂上鞭痕，那些暗红印记竟如活蛇般扭动，"可惜血煞长老的悉心教诲——"
话音未落，乔雨的剑已穿透毒雾。青玄剑气搅动四周飘荡的染布，靛蓝绸缎突然迸发出幽蓝荧光。
原本普通的"雨打芭蕉"在灵力加持下化作万千剑影，将三名骑兵钉在晾布架上。被刺穿的铠甲缝隙里，无数血色蠕虫簌簌掉落。
"接着！"乔雨踢起染缸旁的木槌。李固安接住的瞬间，槌头浮现出青玄宗符咒，他本能地挥向扑来的骑兵。靛蓝浆水突然沸腾，被木槌击中的液态战士如琉璃般炸裂，飞溅的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冰晶。
小女孩突然尖叫，乔雨旋身回防时，发现剩余几个骑兵的站位暗合八卦方位，整个空间开始扭曲折叠。李丹绮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曾经的天才弟子，可识得这阵？"
乔雨剑尖挑起地上铁蒺藜，精准射向乾位骑兵的护心镜。金属碰撞声里，她突然发现这些骑兵的刀法轨迹会牵引布料移动。当三匹染布同时掠过坤位时，她毫不犹豫地使出最基础的"燕子抄水"，剑锋顺着布料走势刺入阵眼。
“小道耳！”
空间扭曲骤然停止，李固安却突然跪倒在地。他手臂上的金纹正在吞噬皮肤，小女孩触碰过的地面开出浴血莲花。
"快走..."他嘶吼着用木槌砸向自己手臂，金色血液滴在莲花上竟燃起苍蓝火焰。
"想逃？"李丹绮伞尖射出银丝缠住小女孩脚踝。乔雨挥剑斩断丝线的瞬间，残留的银丝突然暴长，如渔网般封住整个染坊出口。
飘动的几匹染布突然硬化成青铜墙壁，将光隔绝在外。
黑暗中有马蹄声从四面八方逼近，李固安突然将木槌插入地面。青玄宗符咒与他的金血产生共鸣，靛蓝浆水凝聚成巨大手掌撕开青铜天幕。
光重新洒落时，乔雨看见他左眼已经变成野兽般的竖瞳。
“临兵斗者，皆…”
他近乎是嘶吼的吐出字句。
"带她走！"李固安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他徒手扯断两具骑兵的马头，金色血液在月光下蒸腾成雾。小女孩突然挣脱乔雨怀抱，扑向李固安后颈。
乔雨的剑比思绪更快。青玄剑气截断印记的瞬间，所有骑兵同时僵直，化作黑雾涌入李丹绮的油纸伞。
红衣女子怨毒地瞥了眼小女孩："原来你才是...姐姐果然不放心..."
"撤！"红衣女子吹响骨哨时，乔雨挑飞她半幅衣袖。那截苍白手臂上，新旧鞭痕交错成锁链形状。
她身影一闪，便化作纸人消散，周围的阴影随之退去。
这一处重归寂静，唯有破碎的染布在风中呜咽。
乔雨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她看着昏迷的李固安和蜷缩成团的小女孩，发现后者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朵含苞待放的浴血莲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