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日,各门派依旧齐聚比武场。
平胜又叙一遍规矩,退至场边。
却见化庸手持金杖,跃入场内。
平胜见此,忙向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住,退了回去。
化庸走至比武场正中,手指凝寒,怒道:“华章门之主冷凝寒,专修邪功,以此立世,我今在此比武场之中会你一会,也让诸位英雄看去华章门真实面目。”
凝寒缓缓起身,向前两步,身子轻倚栏杆,侧首轻斜,双目略闭,嘴角微翘,道:“大师越老越糊涂,这世间正邪何时由你说了算了。”
化庸道:“是正是邪,使出来让诸位英雄一看便是,何须费这般口舌。”
凝寒道:“胜你确是轻巧。可我若胜了你,倒落个欺辱年老之徒的骂名,你金文寺的威名也算是一扫而尽了,不值得;你若胜了我,毕竟我尚无多少年岁,倒让众英雄见识了金文寺倚强凌弱的行迹,更是不值。要不,大师抓紧撤出来得了。如何。”
化庸道:“荒谬,扶正黜邪乃我正道本分,你既敢练邪功,也该大大方方的使出来,让大伙开开眼。”
凝寒轻笑道:“此话在理。可惜呀,你——不——配!”
化庸道:“狂妄。”
凝寒道:“本尊狂妄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今便狂妄了,我倒要看看你这老秃驴有能耐降了我不成。”
化庸道:“多言无益,冷门主,请吧。”
凝寒佯装轻揉太阳,道:“我这笨嘴拙舌的,跟你这家伙讲着两句话累的我头疼。罢了,我唤两个人来,你若赢得了他们,再叫唤不迟。”
言罢,手轻一挥,远颓,远浊早已按耐不住,飘落至比武场之上。
化庸道:“唤旁人替你,成何体统。”
平胜道:“你本已坏了规矩,冷门主身子不爽,命他人相代,倒也衬得起来。你若不想比试,便退出去,别耽误了旁人,自惹一身骂名。”
化庸怒道:“那我便让天下人看看你华章门用的究竟是何样邪门功法。”
比武既开始,凝寒佯装惊恐向场内喊道:“你俩下手轻些,别打死了人,丢了金文寺的脸面多少有些不值。”
此一话,倒引得身后人掩口憋笑,只冷同心年岁小,多少忍不住。
远颓对化庸道:“化庸大师,一别多年,不知您老这些年可有长进?”
化庸疑道:“你们是……”
远颓道:“无名小卒,你如何记得!”
远颓长棍猛力杵地,地板破碎,碎石凌空而起。
远颓挥舞长棍,直向化庸而去。
长棍挥舞,以风带石,碎石夹火,火灼飞石,化庸一时倒也艰难应付。
远浊趁此时候,早已浮空而起。
远颓身悬半空,长棍如倾山落石般直向化庸颅顶。
化庸挥舞金杖,一边招架长棍之袭,一边躲避飞石,一边提防流火,更要随时留意远浊动向。
化庸且战且退,忽然间,远浊化作两道虚影如鬼魅一般现于化庸身后,两根长棍直向化庸腰间而去。
化庸寻个空档,杖击左侧虚影,却似一击而空,再挡右侧虚影,棍杖相交,铮锵有声。
化庸抵挡远颓的间隙,虚影已然二化为九,九根长棍,同时袭来。
化庸奋力招架,却见此九道虚影,棍势虽实,击之却虚,腾挪显虚,棍来却实。
化庸一时苦于招架,忙口内念诀,唤出金光,化作金色铠甲,将自己身体护住。
远颓半空再上两尺,长棍燃起赤火,翻身挥棍直朝化庸头顶砸了下去。
化庸举杖挡此一击,却被远浊寻着空档,九根长棍同时砸在化庸腰间,直将这金光铠甲击的粉碎。
化庸狠命大喝一声,金光化作金钟,逐渐蔓延开来。
远浊见此,九道虚影拖棍急退,翻身跃至半空,九棍直朝化庸头顶而去。
远颓收棍再起,远浊九棍齐下,金光击碎瞬间,远颓半空直下一棍,直将化庸金杖打断,直将化庸打的跪地吐血。
化庸既败,远颓,远浊收棍于后浮空并立于化庸身前,道:“自诩名门正派,却早已将修行弃置,何其可笑。”
话完,不再去瞧化庸,飞身回至座位。
此番输赢,倒引起不小骚动。
舍慧猛立起身,怒斥道:“此等功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邪功无疑了。”
凝寒道:“师太年岁略长,见识更胜常人,此世间数千年所存功法师太必是知个完全,这世间千万门派所习功法师太定是见个完全,师太如此之能,想必连庄主都要敬佩几分吧。”
舍慧怒道:“你就是口齿再伶俐上十倍也无法替你们下人摆脱修炼邪功的事实。”
凝寒幽幽道:“还是说只是师太见过练过的功法才算得上正派功法呢?那师太这傲气,这目光,着实让人佩服呢。”
舍慧道:“巧舌如簧也是无用,众英雄可都都见着了。”
凝寒道:“这世间大小门派,我也交识过不少,这世间各样功法,也见到过的也算颇多,化庸大师刚才所使的我怎没见过呢,这又是金光又是文字的,倒是怪异的很。奇哉怪哉,莫不成堂堂金文寺住持真练了邪门功法不成。”
闻得这话,那金文寺众人谩骂之声此起彼伏,凝寒只得掏了掏耳朵。
舍慧道:“骂他这没见识的有甚用,不如省着点力气。”
舍慧又道:“没见识就向前辈请教请教,折不了你的寿数,总比练邪功与天下正派为敌的强。你刚才见的功法,来自至上佛法,引我佛传世之典借诸天佛陀之力以除邪道。”
凝寒道:“不知道,没听过,没见过,自诩正派却修邪功,歪门邪道,你也不必再替他掰扯,没人听的。”
言罢,直接堵住了耳朵。
此争吵时候,平胜早已将比武场修整完毕。
全兴,全清起身,道:“门主,我二人请求一战。”
凝寒点了下头。
全兴,全清飘落至比武场中,向上施了礼,转过身,道:“舍慧师傅,我二人初来乍到,想见识一下传经阁秘传之术的厉害,还请赐教。”
舍慧暗骂一句“找死”便跃入场内。
全兴道:“师太可要再寻两个帮手,我俩即便败了,也不致太过难看。”
舍慧拔剑出鞘,道:“学艺不精便别出来丢人。”
全兴罥柳剑出鞘,长剑舞动,所经之处现新苞吐新;全清涓流剑出鞘,长剑挥舞,所过之处现细水潺潺。
二人齐声道:“得罪了!”
话完,举剑直向舍慧。
舍慧举剑正欲接下二人此一击,却见二人将近舍慧之时,忽急调身形,一左一右,挥剑略过舍慧衣角,于舍慧身后并身一处,同时凌空向后退去。
舍慧举剑欲追,忽的,凭空一道通天水幕直将舍慧围住,水幕四周,更散落有无数新芽。
全兴,全清一手持剑,一手掐诀,立于半空,道:“你输了。”
舍慧怒道:“放肆!”
随即狠命劈出一剑,水幕却毫无变化。
全清笑道:“挥剑断水,师太是老糊涂了。”
舍慧调转灵力,劈出数剑,水幕毫无动静,那新芽却是吐出新叶,冒出新枝。
全兴道:“师太尽管调用灵力,调动越多,这新芽吸收得也便越快,调动得越快,师太生命损耗的也便越快,待这新芽长成之日,师太也便灵力耗尽,生命终结了。”
舍慧怒道:“卑鄙!”
全兴道:“我已告诫师太,师太若是执意妄为,毕竟性命是你自个的,现你自个折损了却也怨不得旁人。这四方城虽不可伤人,可如今其中厉害我已尽数告知,城主必也听得清楚,师太若自寻死路,城主也不会追究我姐妹二人。师太好自为之。”
全清道:“罢了罢了,我姐妹二人本是清清白白,今因你被个杀人的污名,倒是对不住自个了。”
全兴道:“这倒也是。师太若能应下一事,我二人就此认输倒也无妨。”
舍慧怒道:“痴心妄想!”
全兴道:“也非甚大事,不过几句话的事而已,众英雄跟前,讲出来便好。”
舍慧怒道:“邪门歪道跟前低头,没门!”
全兴续道:“我姐妹二人尚且年轻,输个一次两次的,不过转身便被人忘了。师太可是传经阁住持,如今这般惨败,想必不出一个时辰便是天下尽知,这传经阁数千年的名声可就丢的干净了,可要想清楚。”
舍慧道:“讲来听听!”
全兴道:“你且将当年如何枉害我们师傅之事细细讲出来便是了,于你而言,不难。”
舍慧惊道:“你们……”
全兴道:“师太属实老了,真是不记得了。”
舍慧怒道:“我怎的没认出来是你们两个孽徒!”
全清道:“自你命人斩尽杀绝的那一刻,我二人与你传经阁还有几分干系。”
全兴道:“自诩名门正派,如今自己做下的事,却是一字也不敢提了么,天大的笑话!”
舍慧怒道:“狂妄至极!”
全兴,全清怒道:“早晚一日,我要你传经阁为我家先师陪葬!”
全清念诀,水幕急速将舍慧整个紧紧包裹;全兴挥剑,满地新芽尽数刺入舍慧皮下。水
幕炸开,新芽抽枝,舍慧灵力耗尽,跌倒在地。
全兴,全清道:“不求长进只求丢人现眼的无耻东西,可笑至极!”
言罢,二人凌空回至座位。平胜忙派人,将舍慧带去治伤。
喧闹已退,付经义跳入比武场之内。
只见付经义向上施了礼,又向东西南向行了礼,道:“老朽付经义,灵虚观之主,今老朽便要我三儿一侄一孙讨一个公道。”
话完,转头指向凝寒,道:“诸位英雄,我那三儿一侄一孙,先后因冷凝寒这厮惨死,我今必要讨一个说法。”
凝寒起身道:“你那孙儿付霜还在牢里关着呢,活的好好的。”
付经义怒道:“终身囚禁,跟死了有甚两样,还不是因为你。”
凝寒笑道:“你儿付生业,欺杀平民,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你儿付宗业,诱骗国君,霍乱朝纲,人人皆愿亲啖其肉;你儿付生业,引兵反叛,与民为敌,杀之不足平民之愤;你侄付众业,善恶不分,良邪不辨,死了倒还天下已安宁;你孙付霜,欺凌发妻,奸淫为乐,囚禁已算给了他仁慈。你那后人一个个无耻之徒,你这为长之人,不反思自己何样过错养出这般该杀之后辈,倒将这自寻死路的源头尽数追究到旁人身上;你自德行不正,生出这一帮欺世盗名的奸邪儿孙,还有脸在这里狂吠不止。你灵虚观自诩阴阳调和之功,行的却是奸淫之举,你究竟哪里来的颜面还敢入至这四方城之内,你又有何颜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显露你那无耻的嘴脸!”
付经义怒道:“他们即便再有不是,也轮不到你来害他们性命。我灵虚观创业数百年,今被你宵小之徒将这前景断送,你还有脸将这恶名尽推与我儿我侄我孙身上,如此恶毒之人,也配立于东方之地。”
凝寒道:“你灵虚观德不配位,还有这般痴心妄想,着实可笑。你也不好生照照,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
付经义怒道:“长生门陨落之后,沧海之境,数我灵虚观实力最大。我灵虚观本可领沧海各门派再创繁盛之境,都是你,害我灵虚观后继无人,都是你,害得沧海之内再无魁首,都是你,东海之滨一盘散沙,都是你,多少门派就此消亡……”
凝寒道:“听一句劝,您老回去好生睡你的闷头大觉去,在这里做这个痴心妄想的大头梦不舒坦。”
付经义怒骂更甚,万良弃已行至凝寒身侧。
万良弃道:“我替门主修理了他。”
凝寒道:“能成么?他毕竟有修为在身。”
万良弃道:“简单。”
话完,万良弃朝比武场内喊了一声,将付经义打断。
万良弃喊道:“老头,胡子掉了。”
喊完,万良弃长剑一拔一收,付经义胡子已飘下一缕。
万良弃下了台阶,自门入至比武场内,于付经义对面数丈远处立住。
万良弃道:“既是比武场,不比上一场,如何能显得你功法娴熟,有一领众门派之能呢!”
付经义疑惑道:“你是何人?”
万良弃道:“我非修行之人,你如何能注意到我,我又是个瞎子,你自看我不入眼。我这初次与不相识的修行之人交手,你也别手下留情,好歹让我见识见识修行之人的厉害。”
付经义笑道:“好说,好说。”
万良弃道:“得罪了。”
话完,长杖一甩,长剑出鞘。
付经义调转灵力,引剑竖于身前,合手念诀,长剑一化为九。
猛然间,万良弃长剑已至,将正中一剑挑落,其余八剑骤然消失。
付经义惊慌之际,万良弃已将剑架于付经义项上。
万良弃道:“承让,承让!”
言罢,转身离去,独留付经义痴呆立于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