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十月初,冀州邺城。
原本的州牧府经过三个多月的改建后,摇身一变成为“皇宫”。
随着时间的推移,邺城皇宫内的气氛愈发低沉,宦官和宫女们低声交谈,眼神中满是忧虑。
何太后坐在殿中,面容憔悴,面前的奏折堆积如山,但她无心批阅。
冀州牧韩馥的使者虾仁刚刚离去,而十常侍的代表张让和段珪还在殿外等候。
方才虾仁过来,与自己商谈政事,简单来说就是一应军权,重要职位的官员任命,全部由韩馥掌管,而自己这个太后依旧在朝堂上垂帘听政,不过只能安排农事和一些荣誉性职位的官员任命,可以派人兴修水利,天下税制则由群臣商议而定,倒也不至于一点权力没有。
何太后轻叹一声,传唤十常侍张让和段珪进殿。
两人收到传令后,趋步入殿,稽首再拜。
而后十常侍张让率先抬头,语气恭敬地劝谏:
“禀告太后,如今局势紧急,董卓的军队已经攻进洛阳,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身死当场,陈留王已在董卓和满朝文武支持下登基称帝。若不尽快下诏迁都,恐生不测啊。”
何太后皱眉,回应道:
“迁都之事,非同小可。我虽有此意,但天下诸侯未必会同意。”
段珪凑近一步,说道:
“太后,今洛阳失守,天下将乱,冀州牧韩馥上奏迁都邺城,在此兴复汉统,征召天下贤士入朝为官。邺城地处中原,兵精粮足,足以抵御外敌。”
何太后沉默良久,最终开口说道:
“准奏。”
张让等十常侍躬身行礼,应和道:
“太后圣明,邺城已做好准备,一切只待太后诏令。”
何太后闭上眼睛,心中明白,今后这朝廷,怕是要成为韩馥的一言堂了,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家的势力已经被董卓与袁绍等人联手覆灭了,还能安然坐在这里发号施令,也是仰仗冀州牧韩馥的支持,如今十常侍来问询自己的意见,不过是韩馥给自己这个太后一点薄面罢了。
“制诏三公:朕以薄德,承嗣鸿业。逆贼董卓,纠合袁绍、袁术等,纵兵犯阙,焚掠宗庙,朕令冀州牧韩馥建坛邺北,持节都督河北诸军事,征辟天下明经笃行之士,共扶汉室。”
何太后无奈地睁开眼睛,以天子之名下达诏令。
张让和段珪对视一眼,皆在彼此脸上看到满意之色。
迁都这一步棋,算是走完了,韩馥也如昔日承诺的一般,让他们继续在宫内担任十常侍。
不过,手中的权力自然是没有之前大了,毕竟十常侍的权力来自于皇帝,而如今的皇帝,可没有多少权力在手啊。
……
邺城,韩馥府邸内。
韩馥站在府中高处,望着远方的洛阳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迁都邺城,不过是给汉室一个勉强延续下去的机会,也顺便给自己一个征讨天下的大义而已,真正的乱世现在才刚刚开始。
“传令下去,准备仪式,大张旗鼓迎接天子入邺都。同时,命人向天下发布诏书,征召各州名士入朝为官,重建朝廷。”
韩馥转身,目光坚定,对身后的众人说道。
众人拱手,齐声回应:“主公英明,我等定不负所托。”
……
洛阳城,董卓府邸内。
董卓在此接到迁都邺城的消息时,正在自己抢来的宅邸内商议洛阳防卫之事。
消息传来,宅内众人一片哗然。
“迁都邺城……这是十常侍的主意,还是韩馥的阴谋?”
董卓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案上的酒樽摇晃。
“主公,这恐怕是韩馥的诡计。”
李儒站在一旁,沉声说道。
“他想借迁都之名,将天子控制在自己手中,进而号令天下诸侯。”
“唉!幸亏孤上月已立陈留王为帝,不然此刻定要身陷囫囵之中啊。不过,那何太后说什么,袁绍与孤为同党,共同谋反?哈哈哈,不知袁绍小儿此刻是何面目啊!”
“主公,此事暂且不提,袁绍已组建大军欲讨伐我等,此事还需小心应对啊!”
“文优所言极是,传令军中诸将速来见孤!”
……
洛阳,司空杨彪府邸内。
汉少帝下令迁都邺城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朝廷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司空杨彪得知消息后,激动地站起身来:
“陛下迁都邺城?荒唐!洛阳乃我大汉的都城,是为祖宗基业,岂能轻易放弃?此举分明是韩馥借机谋取私利,控制天子以号令天下!”
刚被免官的卢植反驳道:
“言之差矣!如今董卓率军控制洛阳,袁绍、袁术等人自身难保,洛阳危在旦夕。迁都邺城,实乃保全朝廷、延续汉室的权宜之计。邺城地势险要,兵精粮足,远比洛阳安全。”
太傅袁隗则另有看法:
“且不论邺城韩馥如何,陛下此举没有经过三公及朝中重臣的商议,怕是不合法度吧?”
卢植冷笑道:“法度?我看那邺城朝堂之上,陛下年幼不足以主政,何太后被张让等十常侍左右,韩馥又手握重兵,谁能真正制约他呢?这迁都诏令,不过是韩馥与宦官勾结的产物罢了!”
杨彪叹气道:“唉,洛阳城内,民心已乱。若不迁都,恐怕用不了多久,这座都城就会落入董卓之手。到那时,天下将更加动荡不安。”
太傅袁隗怒道:“就算迁都,也应先征得我等的同意,共同商议对策。如今韩馥擅自行动,岂不是将朝廷置于更加孤立无援的境地?”
朝廷重臣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卢植支持迁都,认为这虽然架空了皇帝,但好歹保住了汉室的颜面,且韩馥也为士族一员,他掌管朝政也算是利于世家。
司空杨彪、太傅袁隗则坚决反对,不只是因为迁都没有找他们商量,更是因为迁都就等于放弃洛阳,是朝廷软弱的表现,会动摇天下人心。
不过,不管这些洛阳朝廷重臣有如何看法,迁都之事已成事实,任谁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