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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A先生
书名:黑眼 作者:柔七 本章字数:4465字 发布时间:2021-04-14

她与丁无痕的婚姻,和前两次的经历不同,但结果并无多大区别,都以失败而告终。


每一次失败,她都试图在前次失败中所得到的教训上增加一条经验,以防下次出错。工作需要经验,爱情亦是如此。


这一条便是,无论如何,自己努力的成果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讨厌那种依附他人的日子了。每次启齿,就如一个乞丐在讨饭一样。至于施主给不给予,最终都决定了她讨饭是否成功。


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是让自己能够活得更有尊严一些。至于有没有下一次,她无从得知。


为什么叫他A先生呢?


他三十,她十五。婚宴结束当晚,他看着她的裸体,犹豫不决。她紧张的不敢睁眼,即将窒息。


“你该叫我什么,你知道吗?”

“……”


“不是叔叔。”

“……”


“我现在是你的男人,俗称老公,你知道吧?”

“……”


“接下来,我们会发生一些关系。就像你爸和你妈那样,然后生下你。我们这样之后,可能也会有宝宝。”

“……”


“你喜欢宝宝吗?”

“……”


“也对,你自己都是个孩子。”

“……”


“你是第一次和男人睡吧?”

她突然睁眼,只是紧盯着他,不回答。


“回答我,是不是?这个很重要,这将决定你的身体是不是如刀绞般疼痛,如此的话,也许我会在意些……天哪……你从头彻尾都还只是个孩子……不然,你去读书吧……我爱你,我可以供养你……回答我吧,孩子……天哪……我像是罪孽深重……”


“不是。”她见不得他那副极度自责向神忏悔的模样。


也许,他看起来像个好人,他在乎自己的感受。在这个从没有人在意她的世界上,一点在意就会感激涕零,心碎不已。


“不是?”他无比惊讶,“怎么会?你还只是个孩子。”


“因为我的愚蠢。”


门口留着一盏灯。外面突然下起大雨,黝黑的夜空划过一道锋利的闪电。她想起,杜鹃离开时也是在这样一个大雨的夜晚。


那天,杜鹃下班很晚,李冒又叫她出门帮他打酒去。


“这么晚了,要下雨了,你看咱不喝行吗?”杜鹃想用她的温柔让李冒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我让你去你就去。”但李冒的意志坚如磐石稳如泰山。


杜鹃带着一脸的委屈和隐忍的怒气拿上自行车钥匙就出发了。出发时,大雨就倾盆而下。她只能看着女人的背影,期待她在路上不会有事。


因为那段时间,去往大街的那段路出了太多的车祸,隔三差五就亡命一个。整个街道居民因此还办了大规模平安仪式,献祭各大鬼神。听他们说,冥间的憎恨之河上来了好几条大船,他们要将船装满后才会离开。


没想到,杜鹃成了那个船上的一员。


第二天一早,家里一片冷清。李冒并不热衷于处理杜鹃的丧事,依旧睡得心安理得,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大门敲得咚咚响,李黑眼只好跑去开门。姓毛的很快闯进来,踢开李冒卧室的门,把他从床上硬生生拽起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往脸上便是一记重拳。


随即,鲜血顺着他的鼻孔流出。


李冒一下清醒了,“嘶”一声,往血流处一按,手指上沾满了鲜血,“妈蛋!痛死老子了!你这狗娘养的!老子哪得罪你了?下手如此狠!”


“杜鹃死了!她死了!”


“死了就死了!早死晚死都要死!人不都得死?”


“就是你害死的!”


“怎么是我害死的?她是被卡车撞死的,你找司机去,找我做什么?”


“要不是你让她大晚上冒着大雨出去买酒,她会出车祸?”


“那是她活该!自己不看路,怨不得别人!”


“你他么猪狗不如!”


“不对,”李冒半天才反应过来,“杜鹃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敢情你他么和她……”


“对!被你说对了!老子和她不止一腿,好几腿过了!”


“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一把扯过姓毛的衣领,冲着眼睛砸去,瞬间,黑眼圈浮起。


姓毛的一个后空翻就把李冒压在身下,战局才算开始。


“杜鹃就是你害死得!”


“原来你和杜鹃一直在乱搞!”


“怎么,今天才知道啊?你个王八,去死吧!你也要给杜鹃陪葬!”


两个人的战势愈演愈烈。李黑眼懒得理会,只是事不关己得坐在楼梯口,手托下巴看着他们打得火热,就当看一场精彩的武打戏,边看边分析最后谁是冠军。


过了几天,依旧是磅礴大雨之夜,李冒喝得稀巴烂,醉倒在马路中央。一辆卡车从他身上轧过,轧成稀巴烂。


最终,李冒也成了那个船上的一员。


李冒去世的第二天依旧下着雨,家里来了个男人,自称是他堂哥,唯一的远房亲戚。男人草草处理好丧事之后,就把李黑眼赶出了那幢房子。


遇到A时,她正靠在巷子里的杂草堆里躲雨,浑身脏兮兮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一绺绺贴在脸上,嘴唇冷得瑟瑟发抖。


“你可愿跟我回家?”


见是和李冒一起喝过酒的那位朋友,于是,她一个劲点头。


她只知道他姓吴,是他们几个当中最人模狗样的,衣冠楚楚,道貌岸然,话最少的,时常沉默,聚在一起喝酒的次数也比他们三个少的多。


这代表他可能比他们三都忙,可能不屑与他们三喝过多的酒,可能即便空闲,也故意推脱,可能故意与他们三保持一定的距离,可能他的本性比他们三好挺多,可能……


无数种猜测。


他每次都会用同样的话对李冒说:李冒啊,你女儿长得这么好看,以后当我儿媳妇吧。


李冒也很配合地回一句:那聘礼可得一分不少啊,不然,老子可得赔钱了。


他也总是毫不客气得回应:你陪个毛钱,这么大了还不给带去上学。你还是人吗?


不过每次见到,他总是会用特别的眼神望着她好久。她喜欢他时不时莫名其妙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一颗无人在乎的小草终于被提到台面上引起特别重视一般。


如果遗传基因不出现变异的话,他儿子估计也长得挺有模有样的吧。


做他儿媳妇也比做李冒的女儿好也不无可能。


“但有个条件?”


她疑惑得看着他的眼,始终相信那眼神里透着一股疼惜又或者是某种保护欲也有可能是其它复杂的情愫。虽如此,但也定是出于一番真心。


“你要做我的老婆。”

“……”


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解释道,“我没有儿子,自然也就没有老婆。”


原来,但凡他有见到她,总挂嘴边的“李冒啊,你女儿长得这么好看,以后当我儿媳妇吧。”是这个意思。


她犹豫了一会,像在思考又不像在思考,最终点点头。


A兴奋得从上衣内侧小心翼翼得取出一朵红玫瑰递向她,眼眸温柔如水,“我爱你,我的女孩。”


从来没有人送过花给她。但她知道,玫瑰代表爱。


她看着那朵红艳的玫瑰,有些惊喜,有些慌张,呆愣道,“接受了,是不是代表会被爱呢?”


“当然,我的女孩。”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接过。


A兴奋地用力将她紧搂在怀里,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她的心,再也不那么冰凉了。


“愚蠢?怎么会呢……你看上去如此聪明……算了,孩子。”男人起身,光着膀子坐在床沿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吐出一团云,“说说你的愚蠢吧。”


“等...等会……行吗?”

“怎么了?”


“日后能不能不叫你那两个字,我实在叫不出口。”


“那你想叫我什么?”他好奇得回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想探清从一个孩子嘴里能吐出什么样的奇怪想法。


“A。”


“A?”他先是一愣,接着挑挑眉哈哈大笑,“随便你吧,你不过是个孩子。把衣服穿了吧。”


听他这样说,她觉得他的确如他的外表那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她认为,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好人。


“可以告诉我了?”


————


记得拍结婚证照片时,A嘴角的弧度始终保持向上。


之后,拍照的大哥笑着问他,“你有那么开心吗?”


人家的随意一问,他倒是较起真来,满脸写着怒意,“你难道结婚不开心吗?”


“也对,老婆是个未成年少女,谁不乐意?”拍照大哥尴尬得耸耸肩,“不过现在拍照是不是有点早了?这到法定年龄,还得等上几年。”


“你废话可真多,叫你拍你就拍。”


拍照大哥懊悔今天不该多管闲事。


拍完照之后,A给她买了串冰糖葫芦。


“说实在,我现在的心情就和这糖葫芦一样,特甜。”A满面春风,把糖葫芦递给她,“你吃了就会感受到我的甜了。”


他是第一个给她买糖葫芦的人。


A看过去文质彬彬,体贴到切西瓜时会把一个个西瓜籽挑得干干净净冷藏之后再送到她面前的人。她见他柔情细密的眼神,竟暗自揣摩她上哪才能找这么好的人。


正因如此,他并不像一个嗜赌如命,赌输了会迁怒于她的人。可现实,往往在意料之外。


记得有一次,她的脊椎骨都被A打断了。而她也就任由他那么做。她毕竟才十五岁,而就那么凑巧,那天第一次来潮。



就像初潮时不知所措一样,她被一团鲜红吓坏了,也被他吓坏了,只是呆呆得蹲在角落里,紧抱双膝,任由他拳头的力度往自己身上接二连三得砸去。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变态时,她已经不省人事了。


迷糊中,他抱着她疯狂得下了楼,疯狂得拦住的士,疯狂得奔向医院,疯狂得喊着“医生——医生——”


后来,医生说,是爆裂性骨折,幸亏没伤到脊髓,因它是神经系统,是支配身体器官的电路,若引起高位损伤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甚至瘫痪。


她很幸运,算是捡回一条命。


她很幸运?好像有那么点道理。那时的她颔首一笑,也觉得她或许是幸运的。否则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


在她住院的第二天,A叫了护工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医院了。她知道,他又去赌了。


这次,输了的钱永远超过他的想象。


如果是平常的话,他会继续拿她当出气筒,她会继续甘心当他的出气筒。可当时,她还在医院里,正准备办理出院手续。她翘首以待,巴望着A会来接她回家。


结果,他没来。


当她到家时,看到的场景不过是,他从空中翩然落下。时间特意给了他一个慢镜头。


那时,她竟然觉得他是最帅的。


那时,她竟然觉得他是真心爱她的。


因他不想再迁怒于她,所以,他宁愿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亲眼目睹A的死。大抵他是想让她永远记住他为爱绽放的那一瞬间吧。


而真相是,A暴怒的情绪无处发泄,情郁于中,像一个即将爆炸的轮胎,无法自持。他发狂得跑到天台,像一头凶猛的狮子,不假思索,一跃而下。


A的姐姐对她说,过两天是他的葬礼。葬礼的事宜他们会安排妥当的。如果你来的话,会更妥当些。毕竟,你是他想要娶的女子。当然,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们也不会怪你。


“我会去的。”


看着A母因失去儿子而哭肿的双眼,那表情仿佛像一把极钝的挫刀来回刮着她的心脏那般痛苦。


她忽然想起李冒和杜鹃。


看来,天下的父母不一定都是一样的。


“听到这话我们确实很开心。这些日子定是让你受了不少苦,是我们家欠你的。”A姐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现在也都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这是他自己酿成得果,怪不得谁。早些时候,但凡他输了,他总是接二连三不停得抽闷烟,吸得特别特别凶猛。遇见你那段时间,好了许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人总是善于隐藏不堪的一面。


也许,爆发总好过抽闷烟。长期的淤积,他终于爆发了,而你成了受罪的羔羊。而他跳楼时,你还在医院,我们本是想去接你的,谁知道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过,不论对谁来说,都是一种解脱。”A姐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的泪,随后又转身,“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张照片,是你和他的合照,大小就跟结婚照片似的。我们是想将它随他一起下葬,你同意吗?”


李黑眼用力点点头,“我没意见。”


A姐用力握住她的手,“谢谢你。”


翌日,她打开楼下的邮箱时,发现一叠银行的催缴通知书。

她才知道,原来“吴名”是A的名。


吴名?无名。A?欸。


她为他取得名,实则也没什么区别。


第二天,房子就被银行查封了。她这才知道,他是把房子抵押给银行,拿去赌博了。


佛说,这一生,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对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那些都是你会经历的事。人的一生总有得意和失意的时候,不必因此心生抱怨,一切自有因缘安排,而我们需要学会的,则是微笑着接受。


既然佛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可说得呢?


临走时,A姐给了她3000块钱。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随着A的离去,她又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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