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天,戾天王宫。
二世嘉庆双手虚握的那柄剑威势惊人,在出鞘的瞬间就让整个皇极天风云色变,不愧为天帝随器,一旦出世便引得八方瞩目。
这一下,原本一直在暗中观察不准备这么快入劫的某些人坐不住了,只见,四道人形在一瞬间便挡在了庒巡的身前。
仔细看,不就是之前撞开天门的那四位天王么?
天庭魔家四将,他们共居天王位,或许,天庭现明面上还在这方纪元的有一个算一个,也就这哥四个名气最大了。
这四大天王对应着天界四方,也算是驻守天门的大天神。
但是和段云天那种守门将军不同,前者只是驻守南天门这一个口子,而这四位天王,则要管护整个一重天的四大方位。
他们此时幻化成了正常人大小,皆神色紧张地祭出法器,瞪着上方那二世嘉庆天帝。
当然,能让堂堂魔家四天王忌惮的,肯定不是二世嘉庆一个小小的天人境修者,而是那柄皇极剑。
这么说吧,单单把那柄剑当成天帝的随身器具并不具体。
那换种说法,能成为天帝的最低门槛那就是诛杀神祇,诛杀洪荒家奴,给昊天玉皇一个投名状。
那之后,在得到一众默许天条遮蔽天道洪荒,默认此方纪元秩序的天帝认可,才会被吸纳为同志。
而当初,一世嘉庆炼化皇极天无数天灵才终铸此剑,此剑一出风云色变,接连斩落八位神祇连同原本的皇极天大帝。
这之后,此剑的战绩简直是牛得一塌糊涂,斩神的功绩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台面的事儿了。
因为此,嘉庆才被诸天大帝认可,玉皇赐封了帝君之位。
他当初能这么猛,就和磕了药一般连斩神灵,这柄剑的功劳至少占了一半。
也就是说,此剑一出,且还是此剑主人的直系后辈所持有,就算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可有天帝尊位的加持那就相当于一世嘉庆本人临世。
其威力,就算其余天帝来了也得退避三舍。
几天王相视一眼都顿了顿,最终,那手持宝剑的南方增长天王魔礼青微微上前,微微压抑着剑锋尽量不使其正对二世嘉庆,规劝道。
“嘉庆尊下,莫要被怒火焚了心智,身为大帝何须在乎这些可有可无的面皮。
小戾天王年岁尚幼,不晓事,何必与他一个小孩子为难。
且你父亲还在,实在没必要卷进这档子事里来。
这样,庒巡公子今日赔礼道歉则个,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如何?”
魔礼青已经将话讲开了,明着说你今儿来我们知道是被那些老东西教唆的。
但你老子还在,天帝之姿本就超然于众生,且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谪仙之上,都是能无视纪元轮换的无上存在。
说真的,完全没有必要牵扯进这些钩心斗角之中。
但可惜,二世嘉庆已经疯了,他的瞳仁在剧烈颤抖,好似一颗道心已经在方才庒巡的一番刻意针对之下已经崩溃,根本没听见魔礼青的劝谏。
而且,今日他如若不杀了庒巡,如若不泄了斜口恶气,那念头永远不得通达,本就资质悟性不高的他更别谈日后的道路了。
不过,二世嘉庆还没有暴怒,庒巡却先不乐意了。
什么?让自己赔礼道歉?!
“嘿?!你们这四大个儿,怎么说话呢?!
让小王我跟这废物赔礼道歉?!
看在你们帮我开了天门的面子上,就不计较了。”
四天王面色一黑,可稍待后他们相视一眼后就都抄起了法器。
没法子了,劝又劝不住,对这小家伙他们骂又不敢骂,给那位食神使眼色对方也装作没看见。
显然,是对此打算作壁上观。
那就只能哥们几个自己上了,他们四位合力没准儿能护着庒巡躲开皇极剑的锋芒,之后是逃往其他界还是重新下界总之都留有余地。
可随之,庒巡一瞪眼嗬道。
“嘿,咋让开让开,这架是小王约的,单挑,没有群殴一说。
那家伙都知道羞耻,要是让别人知道小王我一对一还要摇人,那岂不是得被笑死!”
庒巡一开始的确是被吓到了,可,一顿后又感觉那看起来威猛得一批的力量对自己压根没什么压 迫感。
随即,他明白过来了,又颠了颠手中的灰黑砖块。
“在天界,如若没法用术法大规模影响外界,那比拼的无非就是天条规则下的天位。
而这玩意儿可是父亲亲手炼制的,虽然他老人家早就被打落了天帝尊位。
但,很多东西都是隐性的。
就比如自己的外祖父,那就是昊天玉皇,天条的制定者本人。
又比如自己的祖父,祖母,同样是当初天条能成功竖立的主要协定者之一。”
庒巡在上来之前就有所了解,神庭的秩序实际上是一种僵化的阶级排列。
上就是上,下就是下,这点从当初朱雀的鼠族,小虎霸天想要抬升自身族群魂灵等阶一事就可见一斑。
当时的小虎霸天或许并不知道,改变自身族群的魂灵等阶不是区区一阴司神官可以做到的。
这,是刻印在天条上的律规,一种僵化的规则。
虽然听起来很下乘,可,昊天利用这种僵化的规则秩序在纪元开辟之后很快便定鼎整个宇宙。也是利用它,开辟了后来的天界乃至神庭。
所以某些方面来说,天界本身便是一群上位的大能者与玉皇签订的协定,也是一种僵化的规则。
自己本就身为天庭皇嗣,且自己父亲数重天庭旧位叠加,最最重要的是自己姓庄这一点上。
综上所述,也就是说就算那小子是天帝,持有他老子的随器,自己手上的家伙事儿也能无视这种威势冲上去拍他丫的!
庒巡是这么想的,行动上也毫不犹豫,随便一拨之下那四大天王竟然同时被推向两侧。
四天王还没来得及傻眼,却见庒巡那小子直接一飞冲天,在那二世还在傻愣愣地蓄势的时候,一板砖就拍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本来吧,一颗下界死星,在这天界规则之下那低维的重量法则对大帝根本产生不了半点威胁。
但,这死星经过了妖皇之手,那可就不单单只是一砖头块了。
只见,那二世嘉庆还没握紧那皇极剑,自己就被这一砖给拍得倒飞出去不知多远。
皇极剑无力地直坠而下,就好像,方才那一砖直接拍碎了它与二世嘉庆的联系,这是一种法则上的压制。
天帝,成为天帝本身需要斩神,斩神祇,换种说法就是需要接触到洪荒法则本身。
而庒言,在先前接触过了轮转,那可是一位古神,远不是一世嘉庆当初斩杀的那群废物新神可比的。
只见那二世嘉庆化作了一道流星,直到撞到某座高俞千万丈的竖直山壁,整个人深深嵌入坚石之中才停了下来。
可见这一击的力道有多大,哪怕是天界坚牢的程度,那竖直山壁还是在下一瞬寸寸开裂。
虽然没有崩开,可无数如蜘蛛网般的裂纹霎是惊人。
“该死的!
妖崽子,好,很好!
今日你若不死,我这帝位让给你坐!”
从那山石的深坑中,悠悠传出这句话,之后,猛地一整块竖直山壁直接崩裂成了碎末,漫天零落。
一尊帝君法相显现,比那高耸入云的山壁更高,其内,披头散发一丁点天帝形象都不存的二世嘉庆悬于其中,双眼只剩下了赤红色的戾气。
另外,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上方,一缕天条之力凝聚,竟然好似将二世嘉庆的怒言记录其内。
下方,食神眸光一凝,现场只有他注意到了这缕清气。
随即,他捋了捋嘴角的青须,笑道。
“老狐狸。
嘉庆好歹当初帮你斩了七十二大魔头,那些可都是仙人之上的道行,你自己要杀都力有不逮。
他费劲巴拉地才挣了这个最末等的天帝位,如今还要被你就这么收回去?
怪哉,嘉庆那等暴躁性子,怎么被欺辱至此也不现身?”
与此同时,远方,同样一伙人正饶有兴趣地向那处战场遥望。
这伙人为数不少,既有身穿神圣袍服其上绣刺着朱火鸟雀的主教,也有全身鳞甲,燃烧着炽火的龙鳞铠军士。
显然,庄陵与天机一伙人赶到了。
“一重天的天帝?他哪里来的凭借敢现在就冒头找事?”
庄陵有点疑惑,他对于天上的势力虽然不大了解,可,天帝她还是知道的。
一旁,全身被一层清气笼罩,好似刻意隐藏自己存在的天机道人甘宏城轻笑道。
“一个愚蠢的二世祖罢了,他爹还在位的时候就不是个爱管他儿子的家伙,以至于养出来个纨绔的废物。
吼,这倒是与妖皇大人一样”
前一句还好,后一句不由得惹恼了庄陵,她瞪了甘宏城一眼,见对方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所以面色白惨惨的样子,才没有追究。
“那几样东西呢?成功带上来没有。
刚才上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有一物在杜绝我妖道……不,准确点来说应该是在杜绝与我父亲有关联的事物来这天界。
我是以强横修为强行破界才到此的,如若当初把那几样东西放在巡儿身上,恐怕会被其直接诛杀。
就算我,恐怕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带上来”
听到这,天机道人甘宏城微微一笑,抬手向更上方那青白的天穹一点。
顿时庄陵便看见了,只见,天穹中悬扣着一面古朴的小镜。
那镜子平平无奇,此时似乎也只是在甘宏城的干涉之下显现一瞬而已,在庄陵捕捉到了它的影子之后便再次隐去。
“照妖镜罢了,乃黄帝所铸之器,当时的一重天天帝去向黄帝请了这件专门克制妖道的物件。
当初,妖皇大人带着那群妖道可着实将道统宗门打惨了,为数不少直到如今还未恢复过来。
没恢复过来的已经是有福的了,更多的是直接断了传承,道脉断绝。
说来,这玩意儿主要是防备着妖皇个人罢了,防止他上天却没人发现罢了。
当初就是他亲自出手,抵挡住了四天王,这才让无数妖道蜂拥进入天界。
而其余与妖道有关的气息受阻,只不过是因为这股探寻之力太过恐怖,寻常妖道无法抵抗,所以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您让我带的东西都带上来了,幸不辱命,没人发现,那镜子我也避开了。
但您要知道,这几件妖皇曾经用过的随器要是在这里露了光,那面镜子会将这个消息瞬息间传达至大罗以下的所有天域。”
甘宏城顿了顿,他知道这样一来恐怕整个天界都会陷入恐慌,届时无数麻烦接踵而至,他似乎在想自己应该怎么用恰当的言辞劝谏。
可最终,想到对方让自己带着些东西上来恐怕就是要闹出大动静,所以,叹了口气将那几个光团原样递了过去。
接过那几样东西,庄陵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那片已经凌乱不堪的战场,幽幽道。
“巡儿玩得好像很开心,那就再等会儿吧,不缺这一时半刻。”
场景一转,再次回到那处已经碎裂崩塌的山壁处。
的确是凌乱,因为,一整座山峰都已经被削平,而那巍峨的天帝本相竟然也没了。
有的,只剩下一具形似还活着,有出气没进气的二世天帝。
“嘿,服不服,我就问你服不服小王?!”
一旁,庒巡缓缓从天际降下,盯着那面朝下,瘫倒在一堆乱石中的二世嘉庆面色不屑。
说实话,庒巡还真的没想到,自己父亲随手炼制的物件居然能有这么大威力。
方才,他只是试探性地抄着那石砖往上一拍,谁知道,那天帝法相这么不结实,直接就和那山峰一般碎了个通透。
稀碎稀碎的,顺便还将这小子给拍了个七荤八素,看起来,一时之间都失去了意识。
其实这也是侥幸,如若皇极剑没有被方才第一时间被妖皇法则打落,强行断绝了其与二世的联系。
那恐怕,这一场战斗说不得要纠缠许久。
“嘿?!死了?不会吧!”
庒巡就像是拎小鸡仔一般,拎着那身着残破帝袍的二世嘉庆回到了戾天王府邸门口,一甩手,将其扔到了食神的面前。
“老师,这家伙咋没了反应,我看也没死啊”
食神的眼角抽了抽,看了眼庒巡手中的砖块,心下了然。
恐怕,主人早有预料,这块被他随手炼制的死星并不简单。
因为,哪怕规制等同,可决然不可能这么直接破开天帝法相甚至打落皇极剑的。
那一击逸散出的“重量”,连食神都感觉到了无法抵抗的沉。
看来,庒言本人的道行已经不仅限于天帝了,或许因为此,竟也无视了天条本身的一些限制。
他上前,踹了一脚二世嘉庆,将对方翻了个个儿。
却见,此时的二世嘉庆已经是个“活死人”状态了,他的眼睛圆瞪,似乎满满的不可思议不愿意接受某种现实的状态。
可人,却一丁点反应都没有,好像现在给他一刀都不会有更多的变化。
“嘿,堂堂皇极天的天帝,心性竟这么虚浮。
魂灵震荡,灵海倒悬再加上道心崩塌以至于身魂有了空隙,恐怕就算恢复也得过些时日了。
说白了,他被你吓晕了。”
庒巡惊奇,又掂了掂手中的砖块,之后反应过来什么。
“呀!父亲给的是个宝贝啊!
当初听是一整个死星炼化,我还以为就是重量很牛逼,讨来没事拍人玩玩来着。
不行不行,这宝贝得收好!”
想着,他藏宝一般,将其死死捂进了袖袍之中。
“嘿,八弟,这男人你瞧着咋样?哥哥可没开玩笑。
以前苦了你了,不过,你现在既然喜欢男人,那这小子你喜欢就给你了。”
那被唤作八弟的似也有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神色有些黯然,可哪怕有一些哥哥和那三姐在旁边攒动自己答应下来,他还是拼命摇了摇头。
“不不不,还是不要了。
我知道哥哥姐姐疼我,可是……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况且还是一位天帝。
还是……算了吧。”
都说有种感情是一见钟情,大抵就是八弟如今的模样了,哪怕嘴上说不要,可那眼神就好像被磁铁吸附了一般总是挂在那狼狈不堪的身影上。
一旁,那排行第三的女子嘤咛一笑,勾着自家弟弟的肩膀笑道。
“弟弟啊,管他甜不甜的,能解渴不就得了嘛!
要是这匹小狼你训不服,那就让姐姐来帮你。”
说完,她却是劈开众人,低声在对方耳朵边说道。
“弟弟,你啊,你就是这个性子,不肯给人惹麻烦。
以前大哥还没遇到我们的时候,为了我们你可吃了不少苦,哥哥姐姐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不就是个天帝么,况且咱们这位大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从来不会为了面子里子这点事胡乱开嘴炮。
他说给你找男人,那就是一口唾沫一根钉。
况且咱大哥是做大事的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现在拒绝了岂不是反而驳了他的面子。”
那三姐好一顿劝,终于,那面相柔美的男子终于面色犹豫地点了点头。
庒巡大喜,哈哈大笑,看了眼那二世嘉庆与自己的八弟,眼珠子一转。
“不行,八弟修为太低,这日后小两口要是闹点矛盾,小王的弟弟岂不是得吃大亏。
对了,还有这个!”
似想起点什么,一拍巴掌将那黑灰色的石砖重新取了出来。
“啧,父亲将这玩意儿取出来之后好像没告诉我咋用。
若是也将这玩意儿封到这二世嘉庆的肉身中,没准儿也能镇住这家伙的一身修为?”
“咳咳”
庒巡还在想着什么,食神却是咳嗽两声。
似乎,这老家伙对小家伙们的胡闹并没有插手阻止的打算,反而,心中也生出了一些想法,他开口道。
“联姻?这倒也不失为一妙计,没想到小主人还能想到如此良策。”
庒巡一愣,啥?妙计?还有啥良策?老师说的啥意思?
看到这小家伙脸上的纯洁表情,食神也意识到了自己会错意,原来当真是一群小家伙瞎胡闹。
他有点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道。
“小主人,难道你揍了一重天域的天帝之后就没有考虑后续的一些事?”
庒巡听了依旧是一副二傻子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说,是啊,小王百无禁忌,就是啥后事都没考虑到啊!
这也不怪庒巡,他本身就没有专门针对的道统修行,对天界也缺乏认知。
以往,那个教授自己非凡知识的韩海也不会没事提及这些超纲的知识,庒巡还厌学,所以最多也就是教一些修炼方面的事情罢了。
所以,对堂堂天帝自然也只是认为打了也就打了,压根没考虑半点后果。
食神扶额,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失作为老师的职责,看来,之后得好好教这小子一些天上的常识才是。
他叹了口气,指着那二世嘉庆道。
“你以为一域天帝,只有刚才那一群天兵作为手下?!
帝君者,一天域之帝王也,驭统众仙受万道之尊崇。
手下职司下属繁复,就不说天庭常驻的那些天神了,哪怕他们自己也有整套安定一整个天域的官僚系统。
更何况这只是个二世帝君,如若是当年那个一世帝君也就罢了,这个二世在寻常时候就连出帝王宫殿都得要下属各司主官的首肯。
因为帝君外出,往往都需要一整套繁复的仪驾,那可是动辄惊扰小半个天界的仪式。
而这家伙,这次只带了那么点废物兵马,显然都不能用轻车从简来形容了,简直能说是贫穷至极了。
所以,他出来肯定没有通过各司主官,插手进这件事也没有通过那一整套官僚系统的研判。
想必是被那些老东西给下了黑手,被牵扯进了这档子事,不然堂堂帝君没必要和妖皇作对,哪怕你们两家本就有仇。
但是不管怎么样,一大天域的帝君就是整个天域的脸面。
你现在揍了他,且被揍得道心崩塌道基碎裂,恐怕日后修为也就止步于此了,说不得还的修为大退。
方才皇极剑出,怕现在此时此刻,一重天的帝君官僚系统已经知道了这二世出来的消息。
受此大辱,那帮子官僚系统哪怕以前多么各司其权,甚至相互之间钩心斗角,可现在也会拧成一股绳。
知道一天帝君的手下天兵有多少?
哼,怕不是以往二十八宿职宫的所有神官加在一块儿,都不如其之一二。
更何况,司掌兵事的上官一声令下,整个天域的道统修者都将成为他们的预备军马。
现在你告诉我,你其实一丁点后事的打算都没有?!”
食神没有将天条记录下方才二世嘉庆誓言的事儿说出来,他知道,这最多只能在日后作为一个引子。
天帝轮换,没有那么简单,单单那无数的官僚系统就绝对不可能认的。
庒巡突然有点后悔了,他有点慌乱,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
但,他向来是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反正背后有姐姐这个大靠山,大不了闹僵了将这一重天掀了去!
他想着既然做绝,那就顺便直接杀了那二世得了,可,一扭头看见自己八弟那羞怯的表情,犹豫了。
自己的八弟,变成这个样子那也是经历了一段难以言说的过往。
自己直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第一次来到黑街中,看到这个男身女相的小个子为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受了多少苦。
虽然,自己后来收服了这群孤儿给了他们一个像样的家,可这个排行第八的弟弟一直是众人最为宠爱心疼的一个。
现在看到他神色之间显露出来的真真切切的欣喜,握紧的拳头不由松了松。
谁知,食神在一旁看出了点什么却是悠悠道。
“所以我说,联姻。
与天帝联姻,本来的冲突就变了性质。
这么说吧,与妖皇一脉结成姻亲,那么,嘉庆帝君一脉背后的整套官僚系统便会找到一个台阶。
那群家伙可没有这二世祖这么蠢,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原本帝君受辱他们不得不动手,现在……”
食神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接连响起。
“我也赞成这档子亲事”
庒巡立马惊喜,上去就抱住了出现之人。
“姐姐!”
没错,庄陵终于现身,她慈爱地摸了摸庒巡的头,随后将视线落在了那一群弟妹之中。
“姐姐”
“大姐好”
“见过姐姐”
“姐”
……
一群弟弟妹妹见了庄陵尽皆行礼,虽然有点生分,可语气里满满是恭敬之意。
“嗯,八弟是吧,既然看上了我与你们主持婚礼。
正好,趁着大婚,也给巡儿的事一块办了。”
似乎有了这位“大姐”说话,八弟也放下了心,终于展颜笑了出来。
该说不说,虽然是男子,可其中性的面庞与充满媚态的眼眸,让一众兄弟姐妹们尽皆惊艳。
“娘的,便宜那小子了”
“是啊是啊,咱八哥的颜值不输九天仙子!”
“可惜了,不是那小子被弟弟看上了,我说不得也得试试追求看看”
……
一众人嘈杂之间,庄陵也难得笑了出来,随后她将之前的几样东西取出,神情肃穆对庒巡问道。
“弟弟,你上来的时候都看到父亲的过往了吧”
庒巡仰头,有点不理解姐姐突然严肃的语气是因为什么,不过,他点了点头。
庄陵省视了一会儿弟弟的脸,笑了,继续道。
“那你觉得父亲这个天妖皇做得怎样?”
庒巡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对父亲的所作所为品评,可看着姐姐期待的神色,他老实道。
“如果放在泱泱众生的视角来看,父亲于众生有益,只是后续因为外在因素导致神庭的秩序崩裂,算不得什么上乘的主宰者。
可在修者来看,父亲本为人族却自绝于同族,且其性格乖张凶戾,驭下用的乃下下乘的霸道。”
庄陵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静静听着弟弟所言,可却听得其话锋一转,摇头苦叹的样子。
“可是啊,按照我的所见所闻,如若那天条是如实记载。
那在我的视角来看,父亲这个天妖皇,只是一个傀儡罢了,一个被按在天帝御位上的傀儡。
他上位后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对黎民苍生的怜悯还是对道统修者的凶戾,都只是背后那个玉皇大帝的意志。
我在天阶之上所见的画面中,虽然看不到父亲的表情,可却感受到了他从来没有释放过自己的天性,那是一种压抑感。
反而直到后来,玉皇不见了一段时间,那个天妖后现世,所作所为虽然荒唐,可却有了他登极前的畅快之感。”
庄陵点了点头,却是猝不及防道。
“那姐姐就不问如若你来坐这个位置会怎样了,姐姐不关心那些。
姐姐呀,只给你最好的”
说完,庄陵一挥手,只见悬浮在她身侧的一个光团猛地爆裂,一袭黑金相间的帝袍伴随着冲天的妖气豁然显现!
将这件似乎并不怎么合身的帝袍披在庒巡的肩膀上,见大小不对,庄陵笑着蹲下身子,索性将帝袍用妖力延伸出了一条耀眼的丝带。
她就这么将这件帝袍当成了披风,牢牢系在庒巡的身上。
随后,庄陵又捏碎一光团,顿时,那柄击穿数十重天域,曾把持在父亲之手的妖皇剑真切地显现在庒巡眼前。
其实,自方才帝袍显现的一瞬间,天际那一面照妖镜便如同抽风一般颤动起来。
直到妖皇剑现身,一束光直愣愣从天际摄下,直接笼罩了下方万米之地,某种代表警示的意味在一瞬间穿透所有天域,甚至直达大罗!
同一时间,整个天界上至大罗下至皇极,所有仙人境以上的修者全部接收到了这股警示。
而原地,庄陵用妖力虚推剑体,将它推到了庒巡身前。
“拿好它,此剑当初被玉皇用无上神力灭去其中妖灵,自此失去了灵性。
好在后来,有大妖拼死夺下一直守护至今。
现今它重新被附灵,虽不如当初的妖灵,可也是神武殿的郝戎在德鲁伊族长的帮助下亲自挑选的顶级天灵。
而且,如若是父亲执掌过的妖灵,你恐怕一时也没那个能力握持。
这天灵乃新生之灵,它会伴随着你成长。
握好它,它将是你以后权力的象征。”
妖皇剑,显然曾经的天妖皇并不是个喜欢纤纤轻薄之器的家伙,实际上,就算放在正常人的体型来看这柄剑也算是一柄宽刃巨剑。
这更像是一柄等比例放大的长剑,它横在庒巡的身前,庒巡感觉这把剑的长度恐怕得有两三个自己,剑身也比自己的大腿宽得多。
看着那剑柄,庒巡两只手合握才勉强将这长剑抓了起来。
可谁知,剑柄一接触他的手,脱离了庄陵的术法加持之下,重量陡然叠增了不知多少。
反正他这个小劫难的修为不行,身子顿时向下倾倒。
但这势头也就是一瞬,一瞬后,从那柄剑突地爆发出浓烈的天衍之力。
那力量,与庒巡现在所修炼的一致。
似乎,认主完成,庒巡只是打了个趔趄之后便觉得此剑顿时没了那种恐怖的重量。
心念一动,竟然隐隐地可以与此剑中的天灵联系。
“好厉害的剑!不愧是父亲当年的随器。
只是可惜,大了点,如若再小些就好了”
庒巡试探性说道,按理说吧,法器随主人心意变换大小,这功能高级点的都能做到。
可是,从那天灵传递来一道无奈的意志。
庄陵笑了,点了点庒巡的脑袋解释道。
“这是新生的天灵,你以后得慢慢教它。
而且,虽然剑灵是新生的,剑体却是父亲当年亲手携取无数天地至宝锻炼的,其上还留存有父亲的道衍。
你若想要改变此剑的形体,最起码也得高于父亲当初铸造此剑之时的修为。”
庒巡了然,两只手抓着那大剑眼中却露出疑惑,他不明白,姐姐是什么意思?
庄陵笑了笑,摸了摸弟弟的头发,语气中没有询问也没有征求的意思,只是肯定道。
“你,须得坐上那大罗至高天的御位,登临大极。”
庒巡惊呆了,连连摇头。
说实话,虽然此行的确有做一番大事的打算,而且父亲的在踏上大罗天坐上那位置之前的经历也让他心潮澎湃。
可,那个位置他却一丁点想法都没有,特别是在看到父亲坐上那位置之后种种。
曾经如此不羁放荡的那么一个少年郎,崛起时期哪怕被诸天大道针对也能坦然笑之应对。
可却被那玉皇当成了傀儡一般摆弄,直到后来那天狐的出现才再次恢复本性。
虽然听父亲所说玉皇已经彻底没了,可不管是父亲还是自己都觉得那等人物肯定还留有布置。
特别是在天阶处,自己曾听到的那声叹息,自己每每想到都觉得不由毛骨悚然。
自己可不要学父亲,最后落得个被那老阴谋家操控的下场。
庄陵似乎看出了对方的小心思,微微上前,一股强悍至极的妖力炸开,形成小方隔绝禁制,之后才在对方耳畔边悄悄道。
“天机最后没被父亲带去古界,就是因为此。
父亲没法测算到玉皇的所有手段,但,天机或许可以。
放心,没有把握,父亲不会放你进玉皇的这个局。”
庒巡眸子一亮,想也不想了,猛地点头应诺。
庄陵想了想,点指远处那些弟弟妹妹道。
“既如此,那我们便正好为那位八弟办一场震动诸天的婚礼吧。
借此势,让暗中那些老东西消停消停,两脉帝君联姻牵扯的势足以暂时压下所有不规矩的黑手。
你需要时间成长,需要时间将玉皇的差事做了。
天机说,也只有此才能让其下一步的手段显现!”
说完,庄陵也不多言,直接撤去禁制,顿时,那照妖镜的光再次笼罩两人。
她轻蔑地仰头望去,带着庒巡猛地抬升至天际,对着那照妖镜清冷喝道。
“我,天妖皇之女庄陵,携弟,天妖皇子庒巡在此晓谕诸天。
三日后于此地,我天妖一脉将与嘉庆一脉联成姻亲。
天妖皇子其义弟,排行八,将与二世嘉庆结为连理。
在此,天妖皇女天妖皇子向诸天万道众生广发喜帖,凡有心者都可前来恭贺,无论身份。
神道令,我,陵光大神君之女请天缘道掌教即刻到场主持,天缘道旗下神道大小官缺席者天条惩之。
再有。
奉吾父妖道至圣教主之名。
妖令!
凡诸天妖道见此令者,如三日后不见则剔除出我道!”
……
与此同时,古界。
这里是距离最新纪元最近的一隅死亡宇宙,在这里,留存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湮灭之气。
就在前不久,一支由无数仙神大能组成的军马踏过此死界,抹除了无数枯骨仙遗,强横得破界而去。
所谓枯骨仙遗,那便是没有能力渡过纪元轮换大劫的谪仙。
可谪仙又不死不灭,那一身仙灵意志凝结成的仙躯只能在漫长岁月中浸泡在无尽湮灭之气里,再缓缓退化成没有思维能力的某种死灵。
这些东西还会复活,依旧如先前一般变成只会盲目寻找生气的野兽。
而就在此时,这个死气世界的一隅,庒言的身影悄然显现,他的旁边,还有着一个巨大的兽影。
“喂,我说你小子骑狗还骑上瘾了?
就算在最新纪,你好歹也能被其他小修者尊称一声大能了,咋这么掉份。
以后可别说认识我昂,我堂堂天妖皇可丢不起这个人!”
是的,骑在那巨大兽影上的正是那瞿胖,他一下子怒了,指着庒言愤愤道。
“嘿?!
还天妖皇。
别以为小爷我不晓得,在那帮道统修者嘴里,你天妖皇的名声可不比地上的抹布好多少。
还嫌弃起小爷我了?!
我这可不是什么大狗,它是十恶,十恶不赦知道不。
别看这名儿凶,但实打实是一只瑞兽,有朝一日我可是要靠着这宝贝儿带我一块儿成为神祇呢!”
听到这,庒言眉头一挑,他没有问为什么这兽能帮人成为神祇,而是诧异道。
“难不成,你觉得成为神祇是什么好事儿?或者说,在你们那什么中域,成为神祇是什么极为重要的过程?”
坐在兽背上的瞿胖十分嘚瑟,但他听出了庒言话里的意思,神色尴尬地回道。
“那个,咳咳。
老庄啊,我知道你啥意思。
想想也是,连你这个曾经的天妖皇都对我们中域知之甚少,换作是我,我也好奇。”
说着,瞿胖下了坐骑,无奈拍了拍庒言的肩膀道。
“但可惜啊,老庄,不是我不够哥们儿,实在是我也不清楚。
你看哈,我在中域说混了百十万年,但实际上都在被那老熊叔调教。
好不容易出师了,结果一出试炼地就让那天杀的老熊给派了外勤。
你瞧,我这个火王近卫也就是当年还在那小镇里的时候见过火王大人,那中域的其他什么的小爷也就知道个粗浅罢了。
至于为什么要成神,你就当在咱们中域成了神是一种比较方便的晋升途径吧。
成了神就能进某个秘密组织,这个组织超然在所有王爵之上。
当然最主要的,听说那神女长得那是一个漂亮!小爷我曾有幸瞥过一眼。
啧啧啧,那小模样差点没把胖爷我馋死!”
庒言闻此面露鄙夷,却也知道这家伙的性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又似乎想起点什么,摸着下巴似乎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瞿胖一个冷颤,他们三兄弟蔫坏蔫坏的性子自己岂能不知,连忙道。
“嘿,你可别打那三个大公的主意,别说那三位了,就算他们带进来最次的小卡拉米你也别想从他们口中获得任何中域的讯息。
哪怕是搜魂,也决计不可能,自有中域法则遮掩其中秘密。”
其实,庒言也没起拷打那三位的打算,他们帮助自己在这古界中寻找某些东西已经不知多久了。
也算有了些交情,强迫他们开口自己还真有些不大好意思。
他心念一转,转而问瞿胖道。
“我说,咱们到底进来多少年了。
在这一重古界晃悠了这么久,一开始我还算着时间,到后来越来越模糊了时间的界限,只能有个大概的范围。”
瞿胖一耸肩,他倒是清楚得很,这似乎是中域某种手段,可以在不同流速间明确时间。
“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咱那大侄子。
让小爷看看哈,噢,也没过多久,我们体感大概过了四亿多年。
嗯……在最新纪天界那儿应该也没多少时日吧,折合咱大侄子上天的时间,他在天界应该不会超过半个月。
不过,话说老庄啊,你到底在这一重宇宙找什么玩意儿。
你可要知道,每一重宇宙间隔的时间差可都恐怖得很,咱这还只是刚刚死去的一重宇宙。
老庄你就不怕,赶不上救咱的妹子了?”
庒言翻了个白眼,不知为何,他之前想着有个父亲的样子,有个至尊皇者的威仪,所以一直绷着。
可现在,身边有这该死的损友带着,竟然少年心性反而在这些年的寻找中一年胜过一年。
不过,他到底在找什么?
也就是这个时候,身旁无尽的黑暗中,那三位大公同时现身,其中一个欣喜道。
“妖皇大人,找到了。
我时间王一脉死了半成兄弟,这才重构了此界原有的坐标节点,找到了那域上域的位置!
您要是想,随时可进入此处!”
瞿胖一听,立马是意识到了庒言这些年来寻的是什么。
何为域上域界上界,那就是由一大界域为基底在天外天之下独立开辟出一超然的世界。
也就是,天界。
虽然在这些数之不尽的纪元中,宇宙的形态各有不同,但有天界这个因素很大概率是从上一个纪元继承的某种“习惯”。
那三位中域大公联手开辟出一道传送门户,庒言一边向着还在发愣的瞿胖招呼道。
“胖子,走吧。
是那昊天玉皇引我来此,我得乘着那两个女人被我遣出去的空档,去上一纪元的天庭瞧瞧。
去看看那传说中昊天玉皇的崛起之路,也看看他到底给我留了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