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早，跟家人说好，去朋友家玩，姜南带上背包，出了家门。
六点多，天色熹微，城里起了一层薄雾，随风飘动，空气寒冽。
买俩包子，啃着，他到了东边的城乡站，这里有通往瓯州各市县的汽车。
真意已在站里等待，见面，互道早安。
她也有鼓满的背包，一动，便发出药丸摇晃的脆响。
“哇，你带了什么东西，这么多。”真意问道。
“我的备用衣服，还有许多零食，一点小心意，想必你的姐妹会喜欢的。”姜南说道，给她看包里的食物。
“到我家，要爬一段很高的山路，我怕你带不上去。”真意轻笑道。
“哈，无妨，就当锻炼了。”姜南兴致不减，笑道。
七点，有辆长途客车开往鲌江，两人买好票，坐上，出发。
真意靠着软椅，闭眼小憩，姜南则看着沿途景象。
城在鼋河区，还算平坦，一出区，便是数不尽的崇山峻岭。
隧道不断，山水相接，时常能见到冒着炊烟的古朴农房。
在都市里呆久了，对这些景色，姜南感到很亲切。
鲌江是瓯州最贫穷的县，基本被丘峰全覆盖，越往北，建筑越老旧。
但环境也在肉眼可见地变好，青山碧水，干净的，纤尘不染。
地势逐渐上扬，在接近雁荡山的主脉。
公路七拐八绕，开三小时后，到了鲌江，市区街景，好像十多年前的瓯州。
两人转车，到不远的石北镇。
“看，我小时候在这念书。”路过一所红砖搭成的小学，真意说道。
“真不容易，你是每天走山路来上学嘛。”看到这简陋的房屋，姜南同情道。
“不是，那个山上有座废弃的小庙，我娘收拾好，让我们姐妹住那，方便上学。”真意指向左侧的一座山，愀然道。
“我们是去那座庙嘛，不高吧。”姜南望着笑道。
“这小学停办了，现在我的三个妹妹在市里上能寄宿的中小学，二姐和四妹在山里留守，慢慢爬吧。”真意说道，两人坐到站，下车。
穿过稻田，真意在山南找到一条落叶堆满的粗石阶道，开爬。
冬季温和的阳光，穿过树林，叶影婆娑，幽静宜人。
爬了一小时，到小庙了，姜南累的气喘吁吁，两人去庙里歇脚。
“天哪，确实带太沉了，真意，你家还有多远。”他苦笑道。
“十来里吧，不过有许多陡坡，我建议你就放这。”真意说道。
姜南同意了，去侧房放包，发现许多带苞的玉米。
“是四妹种的玉米，收割了，放在这，给节假日回来的妹妹吃，那正好，我也饿了。”真意笑道，拿了五根去柴房煮。
庙旁有山溪，姜南拿木勺去盛，真意用柴烧了些热水，并煮熟了玉米。
吃饱喝足，真意背上包，继续爬。
姜南想帮她分担，用塑料袋装些药，提着走。
走时，真意向他介绍起她的家人。
四妹叫真琦，比较粗放，踏实能干，二姐叫真明，文静，好读书，体弱多病。
大姐叫真衍，二十二岁，平时特严肃，有担当，武功比真意强一些。
“等会儿，大姐才二十多，你不会还没二十岁吧。”姜南问道。
“刚满二十，上个月我生日。”真意说道。
“嚯，生日快乐，你们姐妹都比我小。”姜南笑道。
不久，山道变陡，路面崎岖，多乱石，两人减少谈话，专心走路。
走进山坡枞林，姜南隐约听到脆响的哗哗声。
“附近有水流，刚好解个渴。”姜南汗流浃背，说道。
“这是瀑布，快到了，再使把劲。”真意说道，加紧步伐往前走。
两点多，两人走出林地，在山腰绕过三道弯。
姜南便感到，照面涌来清凉的水气。
睁眼看去，沄沄碧水从百仞高的石崖上飞泻而下，形成一道、两段高悬的白绢般的瀑布，激起大量的水雾，在冬阳照射下，熠熠闪光，像无数碎金子。
“哇，好壮观。”姜南惊叹道，拿手机，拍了好些照。
“现在是枯水季，你春秋来看，更漂亮。”真意欢悦笑道。
群峰山间有条羊肠小道，左侧是峰峦，右侧便是深谷，从侧边绕到瀑布上。
还好道旁有木栏，不然姜南真不敢走。
瀑布后的流水边，有块平地，大石上坐着位穿蓝衣的短发少女，见到两人，赶忙来迎接，拿过背包，笑道：“姐你可算回来了，这位就是姜南？你好。”
“真惠你好，呼可算到了，累死个人。”两腿酸痛极了，姜南跟她握手，俯下身喘息。
“小惠，好久不见。”离别两月，分外思念，姐妹拥抱起来，叽叽喳喳地开聊。
姜南插不上话，在旁边跟着往山里走。
这里海拔有上千米，气温低，傍晚，山风呼啸，冷的姜南直打哆嗦。
但在风中，他也感到了，微薄的罡气。‘
奇峰环绕，之间形成个平缓的山谷，靠前的坡地开垦出来，种着茶树、玉米。
山旁分布着一些屋子，有的废弃，有的修缮成整洁的木屋。
整个谷间都弥漫着绵细、提神的烧香，应该是某种药熏。
还有许多高大的乔木，树叶皆变的金黄、发红，乍看是银杏，但叶是圆的。
问真意，她说是连香树，外面不多见，可珍稀了。
树下有座稍大的建筑，门前立着块白石，上书，雨霂庵。
纸窗内烛火摇动，等三人走近，门开了，走出位身材高挑、肤色白皙的女子。
“真意，你回来啦，还有姜南同志，欢迎光临长漈山。”真明招呼道，褐黑的眸子落到他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这位是真明吧，幸会。”姜南抱拳问好。
“不用客气，听说你帮了三妹很多忙，作为二姐，我十分感激，进来吃饭吧，不知这山野菜肴符不符合你的胃口。”真明微笑道，三人进屋。
没通电，庵内点蜡烛照明，烧出的味道很好闻，是松香味的。
姜南看到里面有尊威严的女性石像，真意说，是西王母，她们信这个。
供案前的地上铺着草席，放上矮桌，摆好饭菜，四人坐在桌旁。
锅碗是新买的白瓷器，盛着一大碗萝卜炖肉汤，还有两碟小炒白菜。
真明从木桶里盛出米饭，给姜南，他道谢，身旁都是女孩子，有些拘谨。
肚子饿的咕咕叫，真意直接开吃了，告诉他不必见外。
“对呀，这新鲜的鹿肉，趁热吃吧。”真明笑道，很文雅。
“你们真好，哇，好嫩，还有嚼劲。”姜南尝了块肉，夸赞道。
纯天然菜品，香的很，就是太淡了，撒一把辣椒面多好。
“二姐，鹿肉哪来的。”真意问道。
“胡猎户打来的，我用一筐玉米换来半扇，太坑了。”真琦抱怨道。
“欸有的换就行，姜南，吃的惯嘛。”真明说道。
“相当美味，对了，我带了好多巧克力。”姜南笑道，从兜里拿出三大板。
纯可可脂做的黑巧，加了白兰地，很贵的。
“啊，我们从没吃过，不过还是谢谢。”真明笑道，收下巧克力。
娘能做手术，她们都松了口气，吃着饭，谈笑不已。
真意讲述这俩月的经历，姜南做补充，并吃了三碗米饭。
说到危急，她俩揪心，得知安然解决，又喜悦。
对姜南那套神奇的花法，真意赞不绝口，让他都难为情了。
“且不论从何而来，你这功法，倒是稀奇，嗯…我想见识一下，行嘛。”真明眼波流转，欣赏之情都快溢出了，笑道。
她素来喜欢花，最爱缀花怡情，对花的研究也颇深。
“可以啊。”姜南倒了杯茶水，结出红冰，给她看。
“真是阳性的冰，怎么做到的。”真明摸到冰还温热，惊异道。
“我也不清楚，只知是一种古洛阳的牡丹，其凝成的冰，能吸附阳气。”姜南挠头道。
“神都嘛，唐宋时，牡丹盛行，多有奇种，魏紫？杨妃？冰绡？莫非某种，得道成仙了。”真明凑近，揣摩冰的色泽，思索道。
“不会也跟和尚有关吧。”真意打趣道。
“应该没有。”看题诗，跟道教的联系更大，姜南说道。
“三妹说，你给她用了菊、荷、杏，能否展现下荷花，我很好奇。”真明很想三花皆看，但怕姜南厌烦，于是只说一朵·。
“没问题。”姜南爽快道，手掌握拳、张开，一朵鲜红欲滴的莲花出现。
“哇，这姿态，太经典了，佛家书籍、绘画、雕塑里比比皆是。”真明想到了跟连晓类似的猜测，观赏道。
“大哥，你这招数，拿来泡妞是真好用。”真琦见她们眼光都集中在姜南身上，不满地插嘴道，这把在场众人都逗笑了。
“话说，你要找聚灵之地，不会跟这能力有关吧。”真意敛笑道。
“嗯，我要收集足够的灵气，来…炼药。”不想暴露花谱，姜南扯谎道。
“对灵气有要求嘛，要花的，还是树的。”真明问道。
啊，她没说要哪种，应该是花吧，姜南先懵，再想到，说了出来。
“那你可难为我们了，入冬，山花大多凋零，哪有花气富集。”真明摇头道。
听意思，花和树的灵气不能互通？先试试吧，或许能用。
姜南思索片刻，说道：“树之灵气也勉强可行，不知附近可有？”
“北处乌岩峰下，有片千年连香林，秋冬灵气稍弱，但也很盛，你不会做损害树木的事吧。”真明狐疑道。
“哈哈，怎么会，只是收集而已。”姜南摆手笑道。
“好，今日天色已晚，你明天跟真意走。”真明安排道。
“可以，刚好顺路，去义然叔那，二姐他在家吗，姜南还要蜂蜜。”真意问道。
“在的，前些天我看到他在谷底钓鱼。”真琦说道。
“麻烦你们了，我感激不尽。”姜南抱拳谢道。
“小事，四妹，带姜南去客房吧，奔波整天，该歇息了。”吃完饭，真明收拾锅碗瓢盆，说道。
“好的，跟我来。”真琦起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