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侣和枪》（The Monk and the Gun）
帕武·多杰（不丹），202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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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丹，恐怕很多人在世界地图上一时半会都不一定能找到的一个国家，论及其电影，估计也没几个人能说出个一两部来。去年，该国导演帕武·多杰（台湾著名话剧导演赖声川的女婿）推出了他的第二部个人剧情长篇《僧侣和枪》，该片一经问世便因其巧妙的构思和新颖的立意而广受好评。
先来大致了解下不丹这个国家和这部电影的创作背景吧！
作为我们的邻国，不丹位于喜马拉雅山脉的南面，其国境东西北三面均与我国西 藏地区接壤，而南面大部分则与印度接壤。不丹国土面积3.8万平方公里，国内人口目前为止大概八十万左右。作为一个信教国家，不丹国民主要信仰的是藏传佛教和印度教。长期以来，不丹的国民经济都比较落后，“最不发达国家”的帽子直到去年2023年才算摘掉。同时受其地理位置和宗教文化的影响，不丹也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国家，一直到2016年该国才通互联网，它是全球最后一个通互联网的国家。在世界政 治舞台上，不丹显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但就是这样一个我们眼中的小国家，近些年倒是有两个地方颇为引人关注：
1、上世纪70年代末，不丹国王相当有创见地提出以“国民幸福总值（GNP）”取代“国民生产总值（GDP）”来衡量国民的生活满意度，“国民幸福总值”是指平等、良好的政府管理以及与自然的和谐相处等。这一独创的备受关注的衡量标准也被称之为“不丹模式”，奉行这一标准的不丹近些年来常常被上榜为全球最幸福国家之一。
2、本世纪初始，不丹国王主动让权自上而下推行议会民 主制改 革。在世界政 治史上，这种当权者主动放弃权力推行民 主政 治改 革的事情还是相当少见的。“我可以努力做个爱民的国王，但我无法保证不丹代代都有好国王，为了不丹人长远的幸福，我们必须推行民 主，一个有效的制度比王位更重要。”这是当时的不丹王国对此给出的解释，在当下这个民 主政 治大行其道的世界，这位国王显然还是颇为开明和有远见的。
这部电影的故事正是以不丹的这种自上而下的民 主改革为背景而展开的。在影片开头，一个小山村寺庙里的上师从收音机里听到了正在播报的民 主选举的消息，于是上师就让自己的徒弟替他下山在月圆之日前找两把枪回来。一个寺庙的上师为什么会要两把枪，这显然是一件让人迷惑不解的事。故事于是就带着这样的悬疑展开，徒弟按照师傅的指示下山到村子里去找枪。与之相交集的是，故事中很快出现另外一组人物，一位来自美国的枪支爱好者和一位陪同他的不丹男导游，他们两人此行的目的也同样是为了找一把枪。很快两人就从一位村民手中找到了一把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古董枪，但此行的收获两人并没高兴多久，第二天那位村民就把这把曾杀死过数百个同胞的枪转手送给了上面说的那位上师的徒弟。这把枪最终会落入谁的手里呢？故事显然为此埋下了一个伏笔。
当然这个故事还有另外一条并行的线，那就是前面所提及的由不丹国王自上而下推行的民 主选举。不丹的社会政 治文化一直比较落后，民众的受教育水平也相当低，这样的民 主选举推行起来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让国民对此有一个初步的了解和熟悉，于是政府就事先安排了一次模拟选举。这部影片的叙事线随即而引入一个开展普选工作的指导小组和小山村里的一户三口之家。两方面的人物显然都有自己需要面对的问题：对于指导小组而言，面对那些对选举根本就没多少参与热情的村民要想提高投票率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对于那些村民而言，他们显然根本不理解这样的选举有什么意义，他们早已习惯原来那种世代相袭的生活，这样的选举反而从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他们的困惑不安和彼此间的对立，小山村村民间那种长久以来和睦相处的社群关系随即而被打破。
这部电影有意思的地方就是把这两条线相当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民 主选举的推行与一众人找枪的故事双线并行交错展开。这就像是一次全方位的展示，从中我们既可以粗略地看出来不丹这个小国家的社会全貌，也可以看到这种所谓的现代民 主制度与旧有秩序的冲突对整个社会所带来的冲击和对当地民众所造成的困惑。
同时这部电影显然也具有一定的启迪作用，在这部电影中枪显然具有一种象征意义，它意味着通过暴力求得的民 主。显然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民 主都是通过这种暴力的方式求得的，但问题是对于不丹当下的老百姓来说他们是不是真的为此作好了准备？或者我们随着电影剧情的深入也可以更激进一点地怀疑这样的民 主制度真的是当下的他们所需要的吗？这部电影显然是想告诉我们，民 主进程显然并非只有一种可能，民 主进程当然也并非只有一个方向。
当然，这部影片最后并没有为此给出明确的答案，毕竟这是一场进行中的改革，整个国家的一切尚处于演变之中，最终的结果会如何在现在看来显然还是一个未知数。当影片最后我们看到寻枪和普法选举两条线既出乎意料又合情合理地最终融合到一起并且得到完美解决时，我们不得不佩服这部影片剧情设计上的精巧。当然这样的结局显然只是导演的一种寄望，既然是寄望，那显然就是还有待于观望的事，影片最后的那一轮彩虹以及片尾字幕时在乌云间不断隐现的月亮显然代表着一种不无担忧的期盼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