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听了一笑,道:“咱们大魏难道还有其他的太后么?”
李延实急忙撩衣跪倒,施礼,拜伏,口中道:“学生,大魏秘书中散,顺阳侯李冲之子李延实,恭请太后圣安。”
冯太后挥手叫起,李丰扶起李延实,冯太后问:“你父亲呢?”
李延实起身,只是满脸疑惑地看着冯太后一众人,没有听到问话,冯太后问:“你,怎么了?”
李延实:“您真的是我大魏的佛母太后么?”
冯太后:“为什么这么问?”
李延实看了一眼迎男,李丰,和李奕,道:“有内侍随侍,您当是皇室中人,但是您的妆扮和随从这么,这么简朴,学生又心生疑惑了。”
冯太后笑了,道:“我当如何妆扮,随从又当如何,你才不生疑惑呢?”
李延实道:“学生见到许多王公贵人的出行,自己鲜衣怒马,随从亦是跋扈威武,太后您为我大魏国母之尊,出行却如此简单,学生也不免生疑了。”
冯太后一笑:“你父亲出行如何?他可已经是我大魏朝的正四品官了。”
李延实一下怔住了。
冯太后一叹,道:“世人都是只重衣冠不重人,这本也怪不得你。”又问:“你父亲呢?”
李延实道:“家父下地去了,只有母亲在堂。”回身指着正响着机杼声的厢房,道:“家母正在织布,等学生为您通报。”
冯太后奇怪:“你父亲下地去了?”然后又道:“不用,你带我去看看吧。”
李延实施礼道:“太后您请。”
李延实领着冯太后走进厢房,只见一个妇人,身着麻衣素服,头裹布巾,正在织布,另有一个年青的,家奴打扮的妇人在帮她作下手。
李延实走到妇人旁边,拉着妇人的胳膊叫道:“母亲,请赶紧迎驾。”
李夫人停下手,放好梭,看了一眼冯太后,问李延实:“这是谁家小娘子啊?所为何来?”
李延实道:“母亲,这是太后,是咱们大魏朝的佛母皇太后,请母亲赶紧接驾。”
李夫人一惊,赶紧起身,走到冯太后面前跪倒,施礼道:“妾妇郑氏,恭请太后圣安。”旁边的李延实和仆妇亦皆跪倒。
冯太后将郑氏夫人扶起,细看了她,这李夫人相貌清美,看得出年青时应该也是个绝色的美人,只是现在却是面容清瘦,容颜憔悴,失去了应有的光彩,心中叹息,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郑氏答应了,却又乱了,这,哪里有座,只得道:“请太后到堂上就座,以便妾妇奉茶。”
一边扶引着冯太后出了厢房,往正堂去,一边指挥着女仆赶紧烧水煮茶,同时让李延实赶紧到地里叫李冲回来,又示意老仆立在院中听吩咐。
冯太后随郑氏进了厅堂,厅上放置着一张榻,榻上的席子已经很是破旧,压席的也只是几块破石。榻上放着一张短几,郑氏请冯太后稍等,自己则进了内屋,一会儿,抱着一张衾褥,叠好,铺在榻上,请冯太后落座,自己则立在旁边侍候。
冯太后坐好,环视着四周,几乎是家徒四壁,只是墙壁上的书架,和满满的书卷,看着有些生机,冯太后眼中有不忍之色,问:“你家就是这样的?”
郑氏道:“妾家贫,实在是有辱圣驾,还请太后责罚。”
冯后对迎男道:“你着人回宫去,看看弘儿回来了没有?若是在宫中,就叫他过来。”迎男答应了,退出院外,让一个羽林去请拓跋弘,然后自己又回到堂中侍立。
郑氏跪倒,施礼道:“辱圣之罪,请太后责罚。”
冯太后让迎男拉起她,道:“勤修身,俭养德,清贫人家,何罪之有?坐下来吧,坐下来好说话。”
就在这时,听得院中一阵响动,是李冲与李奕,李丰等见礼的声音,然后就见李冲短衣光脚负锄出现在院门外,自门外一见到冯太后,便急忙扔了锄头,几步跑进堂前,跪倒,施礼道:“臣李冲接驾来迟,请太后责罚。”
冯太后:“起来吧,我也是临时起意,说想到思顺府上尝尝新茶,就冒昧来访了,你不会见怪吧。”
李冲起身道:“臣不敢,太后乃是佛菩萨转世,是我大魏的国母,太后能巡幸寒舍,实乃李冲之福,李家之幸也。”
冯太后一笑,又环视了一圈室内,道:“别人自称寒舍那是客气话,你这说寒舍,好象不是客气话啊。”
李冲一脸的惭色,搓着双手,喃喃道:“李冲惭愧,让太后您见笑了。”
郑氏在一旁以目视之,李冲这才发觉自己还光着脚,科着头,一身短衣,连忙道:“太后您请稍坐,容臣更衣重新见驾。”
冯太后点点头。李冲急急地出了门,郑氏也忙施一礼,召呼着女仆进了内室。
冯太后透过门窗看到院中的李冲在老仆和李延实的帮忙下急急地冲洗手脚,然后走进堂来陪着笑进了东厢房,李延实则急急地跑进西厢,然后抱了一堆衣物过了堂前,进了东厢房,不一会儿,李冲,李延实,老仆自东厢房出,郑氏带着女仆自西厢房出,李冲和郑氏已是正式的官服宫装,李延实则是太学儒装,二仆也是长衣正装,在堂前给冯太后正式施礼,给冯太后请安,冯太后叫免礼,并让李冲和郑氏落座。
这时听得院外一阵马蹄声,然后就见拓跋弘便装进了院内,众人向他施礼,拓跋弘叫免,然后进了厅堂。
李冲,郑氏,李延实向拓跋弘施礼,请安。拓跋弘叫免。
拓跋弘走到冯太后跟前,向冯太后施礼请安,然后环视四周,问:“李冲,这真的是你的家么?这,这未免也太清简了吧。我大魏朝还不至于穷困至斯,让咱们的朝庭大臣落迫到如此光景,你这,若是传将出去,特别是若传到南边去,这也未免太过有失朝庭之体面了吧?”
李冲施礼答道:“此处正是臣的寒舍,有辱圣视,还请皇上,太后责罚。”
拓跋弘坐在冯后的身边,不解地问:“咱们大魏的官不是这样的啊,我去过许多官员的府第,不是这样的啊,有许多仆从的房屋都比你的好啊,你怎么会这样呢,这是哪里出了错?”
李冲先是示目让郑氏退下,郑氏便领了二仆施礼告退,留下李延实伺候。李冲施礼要答,冯太后道:“坐下说话吧。”
李冲要坐,可是看看这个榻也挤不下了,便道:“臣就站着回话吧。”
冯太后拉着拓跋弘往里,指着一块空席,道:“坐下说话,站着多累啊,刚从地里回来,应该很是辛苦的,坐下说吧。”
李冲坐下,让李延实站着。
李冲道:“我大魏朝庭不负责官员的收入,官员的收入大体分二块,武将,就是通过战事,抢劫,将敌国的财产抢作为自己的收入。文臣,大多为世家大族,他们多有田产,收益也好。臣的情况与他们不同,臣本布衣,出身寒门,薄有田产,臣能入仕,皆因高老师认为臣尚有可用之处,勉强用臣,只是臣的收入还是只能从原来的田产中取得,因此,就是这样的了。”
李冲低声嘱咐李延实道:“让你母亲快快奉上茶来。”
李延实施礼告退。
拓跋弘道:“国家每年给官员也有田地和财物的赏赐,你也有过的啊,我记得好象还不少的啊,你也不至于窘迫如此啊。”
李冲道:“那些都是不定的外财,不能作为恒产的,还有,财物赏赐也就罢了,这田宅等恒产的赏赐,日久也必定成为隐忧。”
拓跋弘问:“为何如此说?”
冯太后一叹道:“就是我一直烦恼的那件事,田地这些恒产数量是固定的,赏一亩就少一亩,赏多了,连朝庭自己都没有了,这确实是个大麻烦啊。”
李冲:“臣就是这个意思,想当年,周天子分封诸侯,分封到最后,自己却没有土地了,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即是如此。”
拓跋弘也沉吟不语。
冯太后道:“官员的收入只有这些?据我所知,好象不止这些吧。”
李冲:“太后神目如炬,这些官员的另外的一笔大收入,就是利用手中的权力攫取财物,最后是肥了官,瘦了国,苦了百姓,如果国家要用钱,当怎么办?这确实是我大魏的另一大隐忧也。”
拓跋弘一瞪眼,道:“有敢贪腐者,杀无赦。“”
李冲:“有疏有堵,才能标本同治之法。”
冯太后:“所以,你才有了给咱们大魏官员发俸禄之想法?”
李冲:“太后圣明,只是兹事体大,朝庭上下皆得随之而动,臣只有草稿,还不成熟。亦不敢强为之也。”
冯太后:“说来听听,只当是闭话了。”
李冲:“是,是,这茶……请二圣稍等。”
李冲急急地出了堂门,跑向厨房。
其实在其间,冯太后已经看到那女仆提着一个包袱出了院门,过了一会儿,又提着那个包袱进了院门,并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只见李冲走在前,李延实端着一个茶盘跟着进了堂。
也只有两盏茶,请冯太后和拓跋弘饮,迎男要先试茶,冯太后挥手笑道:“思顺家,就不用这些俗事了。”
迎男施礼称诺,然后将两盏茶直接放在了冯太后和拓跋弘的案前。
李冲在二人饮茶时,施礼,接着道:“实际上,在前朝,朝庭官员都是有俸禄的,就是对面的南宋也是有俸禄的,只是咱们大魏朝龙兴之法与之前不同,所以暂时还没有这样的制度,只是,随着我朝日渐稳定,这俸禄制,也是必须要跟着有的,否则,这朝中的官员们很难治理,也终会乱我朝纲的。”
冯太后点点头,道:“我留下慕容白曜在青、齐,就是为了让他能稳住青、齐的局面。留李敷在青州,就是为了让他试点收田归公,然后设法分田给民,这个民,我说的是真正的农民,百姓,直接耕织的农户,而不是那些以民为名的豪强大族。这些大族最是可恶,以民之名,处处与国争利,然后掌控舆论,却说国家在与民争利,在与普通的,用血汗糊口的黎民百姓争利,将国家说得非常之不堪,好象完会不顾黎民百姓之死活,拼了命地还要榨干黎民百姓的最后一滴的血汗,可是,他们根本就是在胡说,完全不顾实情,我们朝庭国家怎么可能会与普通之黎民百姓争利?我们只会让利与他们,我们大魏朝的皇帝是君父,是天子,他只会爱惜百姓,给他们滋养,让他们能安居乐业,对待百姓,心疼爱之尚怕不及,怎么可能会伤之,害之?我们争的是那些大户大族的利,我们是代表朝庭,代表真正的普通百姓,在与那些大户大族,那些国之蠹虫在争利,争百姓该得之利,争那些大户大族不该得之利,这帮蛀虫却裹挟着舆论,混淆视听,说我朝,我大魏君父,只是在与普通百姓争利,我每每想到此事,就不由地怒气上冲,真正地气死我也。”
拓跋弘忙伸手拉住冯太后的手,满脸的关切之色。
迎男又奉上了茶,冯太后饮了几口茶,才稍稍平息了心绪。
李冲施礼道:“太后,臣记得先帝曾有言,曰:当我途经岔路口,不知该何所往时,我就朝着太阳的方向走,总是不会错的,即便有小过,却决计不会有大错的。这次亦是如此,朝庭利益之分配方式已经到了必须要整改的时候了,早改,咱们就占着了先机,主动,若是迟改了,出了乱之再整改,咱们就会被动了,那就会有许多的不可测在其中,那凶险就会多了许多的。”
冯太后点点头。
拓跋弘皱眉道:“那,现在就将俸禄制在朝中推行开么?”
冯太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那也不行,老子曰:治大国如烹小鲜。咱们大魏国这么大的疆域,这么多的人口,这么大的一项举措就这样说动就动的,也是太过儿戏了,成了,固然是好,若是不成,那可就要出乱子了,那可不行的。而且任何一项新的举措,在初施之时,肯定是会有许多的不足之处的,是需要一边施行,一边修正的,是绝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李冲道:“故,太后您将李敷留在青州,就是想让他先从青州试起的,是么?”
冯太后点点头,却轻声一叹道:“只是,我一早收到他的奏表,说他统计了青州的土地约有五万余亩,人口约为三十余万。”
李冲叫了起来,道:“决不可能。青州,一州六郡六十五县,皆膏腴之地也,后汉时就有人口三百七十万余,至今日,虽然多经战乱,但是,以臣之估算,人口怎么也不可能少于三百万,应该也是在三百五十万上下。田地至少也得要百万以上。还有许多的桑麻,畜牧,盐池,铁矿,如此等等,李景文他这是想做什么?”
冯太后皱眉道:“我听说有大户隐蔽田地和户口,以少缴税赋给朝庭?也可以少服兵役和徭役?”
李冲:“这个臣知道,只是,这次青、齐诸地的大户望族皆迁至平城了,田地皆已收上矣。太后,大户交田,咱们朝庭是花钱,以行价,公正买入的,不是无偿强抢的,咱们花了多少钱粮,就应该有相应的多少的田地收归的,这账也不难对啊,咱们应该查一查账簿。”
冯太后点点头,道:“因为当时刚好身在青、齐之地,且那里远离平城,少了许多的干扰,就想以那里为试点,试着施行收地归公,然后,先给那里的官员,文臣武将,以秩俸禄的,现在看来有些失算,或许真应了那句古话,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也。”
李冲道:“太后莫要心灰,既是试行,就当许失败,吸取教训,调整了再次来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了,青州试点还没有失败呢,只是暂时出现了不良之势头而已。另者,臣以为可以以平齐郡再为试点,这平齐郡就在天子脚下,您日日可以看到,而且这个平齐郡是一个全新的郡,这地,也是全新的平整出来的地,土地有多少,户口有多少,耕桑分别是多少,您和皇上可以一目了然,谁也作不得假。”
冯太后笑着点点头,问拓跋弘:“弘儿,你以为如何?”
拓跋弘道:“儿听阿娘的。”
冯太后道:“那这样,思顺,就任命你为度支尚书,平齐郡太守,主管这土地和户口的统计,然后再拿出一份土地分配之草案呈报给我。还有,就平齐郡而言,所需的官员,以及官员的俸禄之标准,额度,你也拿个草案给我。注意,要兼顾百姓之收益,官员之收益,还有朝庭之收益,都需要调配好了,哪一方有差,都不行,这件事务都很难坚持的下去。一项制度,若想行的长远,就必须要平衡各方之所需所求。这项事务甚是要紧,若是推行的好,就可以全国推广了。你需要哪些人员,你举荐,我批准。最好能汉胡官员都用一些,最好多用一些年青的官员,也可以从太学里寻,让他们早些接触实务。”
李冲一脸的兴奋,施礼道:“太后圣明,太后此举甚是高明,您说的完全正确,就从太学里找,汉胡两家的年青的子弟一半一半地找,那怕多找一些,让他们接触实务,夫子有云: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这次可以说是边学边习,边习边学,学习合一也,太后圣明,臣当力为之。”
冯太后听了,也不禁面露得色。
拓跋弘也是拉着冯太后,只是笑。
冯太后却又提醒李冲:“这是一项新事物,肯定不容易,但是,不急,慢慢来,黑暗中摸索着行路,要走稳了,以学习经验为主,摔跤应该是不会少的,但是,有言道:摔个跟头学个乖。只要能学了经验教训,长了知识,举一反三,不再犯同样的,或是类似的错,这个跤就不算是白摔了。”
李冲施礼道:“是,臣明白,请太后和皇上放心。”
冯太后轻松地松了一下身,道:“这件事,自从徐州起,就一直纠缠在我的心头,搅得我寢食不安的,现在有了头绪,我这心情还真是轻松了不少。”说时,便环顾李冲的厅堂,道:“铺张奢糜不好,勤俭好,我就不喜奢糜,只是,凡事皆要有个度,勤俭固然是好,若是过了也便不好了,妻不能好好生活,儿不能专心读书,你又怎么能安心为朝庭当差呢,思顺,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能人,是我大魏,是我皇儿,是我,正急需要用的人,希望你能安排好家事,以便尽心于国事,好么?”
李冲施礼道:“回太后,臣显得如些清苦,是有意为之。”
冯太后不解。
李冲施礼道:“我大魏朝之历代先帝皆有清俭之风,并大力倡导之,只是,诸臣中响应者甚少,且普遍存在着奢靡攀比之风气,虽然不似王、石那么嚣张猖狂,但也不差多少矣。臣想以臣之绵薄之力,引导日下之不古世风,以期拨乱返正之。”
冯太后问:“效果如何?”
李冲有些失落地摇摇头。
拓跋弘笑道:“贪慕奢化,享受膏脂,此亦人之常情也,只要花费皆是正当,又何必硬要拦阻?岂不是有违人情?”
李冲摇摇头,道:“皇上,太后,请听臣言,这世上,能贪享者,皆非常人也,皆非富即贵者也,皆是掌握着许多普通百姓存亡贫富之人也。他们若不加以克制,会带给朝庭,百姓无数之灾难也。臣现在之境况,可能稍有过甚,只是,臣为表率,若无过甚之表现,亦不足以震憾人心,振聋发瞆也,故,也只是勉力为之。”
拓跋弘道:“你这样,不就是所谓的,虚行欺世之伪君子么?”
冯太后忙瞪了拓跋弘一眼,拓跋弘便闭嘴不言。
李冲苦苦一笑,道:“圣人有云:人为为伪,化性而起伪也。若能欺世一世,作伪此生,亦不免真君子,大丈夫也。臣,努力勤勉之。”
冯太后柔声道:“皇上只是与你戏言,你亦不必挂碍于心。”
李冲道:“臣怎么敢有怨于皇上,臣只是有些心伤,臣努力想改变世风,最后,却只落得一场笑谈于后世。”
冯太后问:“我能帮你做什么么?”
李冲头一扬,又恢复了那腔豪情,道:“太后您若肯相助,那就是太好了,太后和皇上可以着人宣扬于我,只是说我勤俭清苦,让全国富贵之人皆以我为榜样,效法于我,这样,应该可以在我朝掀起一股清俭之风。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中,我国刚经过大的战事,百姓疲苦,国库空虚,却新添了许多的功勋,正是一边空虚,一边耗费之时,更要跟上这拨宣扬才行。”
冯太后:“会有效果么?”
李冲道:“圣人有言:上之所好,下必甚焉。只要太后和皇上力推清俭,国中之富贵者中必有效仿之人,哪怕只有一人,亦当是我没有白辛苦了。退一步来说,即便没有效仿之人,至少也可以让奢靡骄纵之辈心存顾忌,不敢过于嚣张,若是如此,则臣之愿已得矣。”
冯太后道:“好,我答应你,我也将努力为之,则是皇上,他还年幼,他只得一定的把控就是了,不可太过清苦了,我也不愿也。我可以受苦,我的儿可不能受苦。”
李冲忙施礼道:“臣明白,臣明白。”
拓跋弘想说话,冯太后却摆摆手,不让他说,冯太后接着道:“咱们作长辈的辛苦劳作,不就是为了让晚辈能过上好生活么,若是我辈辛苦了,儿孙辈苦难如旧,那我们的劳苦所为何来?所以,我提议你的儿子,就去太学吧,国家拨付钱粮,给他读书,生活,你和你妻可以清苦,你儿,我不愿他亦苦也。”
李冲流着泪,向冯太后施大礼,称诺。
冯太后又对迎男道:“你明日,叫过魏伯起,让他作文,努力宣扬此事,并着礼部,神部,太常,太学等诸部,皆大力宣扬清俭风气,在我国,要努力消除奢糜之风,而大力提倡清廉之气。”
迎男施礼称诺。
冯太后拍拍身,道:“好了,我也该回宫去了,一不留神,已经出来许多时候了。”
拓跋弘忙起身,与迎男一同扶起冯太后。
李冲道:“臣想请二圣暨诸公,在寒舍进食呢。”
拓跋弘笑道:“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呢,你有这么多的米肉食么?”
李冲尴尬而笑,道:“臣,臣另想他法,另想他法。”
冯太后一笑,对拓跋弘道:“好了,你就不要再逗思顺了。下次吧,我们下次再来叨扰思顺了,这次,就算了吧。”
说时便走出了堂门外。
众人皆侍立在院中,见到冯太后和拓跋弘出了门,便立即迎上。
郑氏带着李延实和二仆也在院中,冯太后看到郑氏的头上包着一块方巾,有些奇怪,便问:“你这头发怎么了,与先前看的有点不一样,怎么了?”
郑氏口中吞吞吐吐犹豫不语,李冲不高兴了,道:“太后问你话呢。”
郑氏这才吞吐着道:“臣妾家贫,无茶以奉二圣,因此臣妾剪了头发,换了茶,以奉二圣。”
众人闻言大惊,冯太后便让郑氏将方巾解了。郑氏看了看李冲,便解下了方巾,冯太后再细看郑氏的头发,确实是后髻没了,只剩下齐肩之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