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山同学?你还…"如月涼介一直急切呼唤着屋内作茧自缚的丸山,可却始终得不到一点回应。但他敢肯定,里面一定是有人的,否则这里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接连不断的巨响,而且他也敢肯定里面的人就是丸山,因为雾岛莲刚才向他说了丸山已经回到学校。
如月如此呼唤了好久,直到屋内的丸山再也受不了这份刺耳的吵声,打断了对方。
"闭嘴!"丸山用拳头重重砸响了封闭的铁门,巨大的振动与声响让如月立刻害怕地后撤了两步并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等到几秒后见无事再发生,才逐渐放松了警惕,重新来到门前。
"丸山?"如月这次的声音较之前的更加温柔,仿佛是害怕再次激怒屋内的烈犬。可是,他却再次迟迟没有等到回应,之前的一切又都像变成了幻觉。
如月将耳朵贴在了生锈的铁门上,仔细地寻索着屋内的一切声音,而在几秒后,他才终于听到了一个渺小的声音:"好疼…"
这是很重要的信息,这意味着里面的丸山很可能已经弄伤了自己,当然,如月并没有猜错。
"丸山同学?你受伤了吗?需要校医吗?"如月轻轻叩了叩门。他此时已经相当紧张,但为了不伤害到对方,他只得将这份紧张吞下肚子。
"你是如月涼介…?"丸山背靠在铁门上说,她的声音很小,以至于如月把耳朵都贴在了门上也只能听见个大概。
丸山失神地攥了攥右手,掌心顿时传来钻心般的疼痛,伤口处被挤出来的血连带着一片一片的灰尘,混合着滴到了地上,溅起一朵朵灰红色的花。
"我是…那个,丸山同学,你是受伤了吗?"如月肯定了失落的对方,但也继续问着对方刚才没有回答的问题。
"手被割了,可能会感染…"丸山垂下头看了一眼血流不止的右手,那儿已经不是很疼了,大概是身体已经麻木了吧,也好。
"很严重的,丸山同学,需要校医吗?或者我可以先给你药。"即使是如月现在很着急,但是他也仍是尽可能地压低自己的声音,让自己的声音更温和一些。
"不用了。"门的另一边传来稍稍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像隆冬的河冰一样。
"不行的,严重了会休克的。"如月一边说着一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掏出手机,打开了与夏目葵的聊天页面。
"如月…"丸山的左手紧紧抱住右臂,她将自己逐渐蜷缩起来,随后身子一落,蹲到了有点点血花的地上。屋内,唯一的光这时也被云儿顽皮地遮住,彻底遁入黑暗。
"怎么了?"如月发送完消息后便立刻抬起头,再次聆听着屋内沉落的声音。
"对不起…刚才冲你发火了…"丸山将头埋进了手臂,闭上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眼睛,放空地感受着心脏上的罪恶与手上的阵痛。
"那算什么事情,而且对不起这种话尤其不应该是由你说出来的。夏目他给我讲了你,你是很好的一个人,你现在干出来的事肯定不是自己故意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你不得已而为之。"少年将额头靠在铁门上,眼睛始终寻索着周围,像是在找什么一样,也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门的另一边,丸山在听到这句话后仿佛是内心动摇了一下,不过很快她便在新的想象中回归沉寂,缓缓地说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诶?"如月的思路被一下子打断,他如同一只受惊的鹦鹉一样,赶忙调动脑中不多的关于丸山的印象,"就是善解人意、助人为乐、活泼开朗之类很正面的人,说真的,我现在已经很少见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了。"如月不自觉地笑了笑,这是他称赞别人时常有的表情,不过此时此刻它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那在那件事后呢…?"丸山稍稍侧头恍惚地看了眼身后的铁门,那是保护的壁垒又是与世隔绝的屏障,而在它的后面是一个陌生的人正在与自己聊着天。
话说我其实并不认识他呢,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这样聊这么久?
"学生会…够了够了,你不喜欢这个话题的吧,为什么非得自己往自己伤口上撒盐呢。"起初如月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三个字出口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正在揭别人的伤疤,于是他赶忙打住,以免自己伤害到对方已经一碰即碎的心。
"他在逃避这个话题,他一定也像其他人一样。"
"谁?"少女猛地抬起头,并非门外之人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少女也逐渐错离现实--她切实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轻,门外的声逐渐消失,而耳边熟悉的像自己原声的声音在逐渐浮现。
"来吧,丸山,我们来做朋友吧。"那声音更加亲切,甚至是要亲过父母亲过奶奶。
"不对不对,是幻听了吗…"丸山慌张地捂住耳朵,可声音却怎么也不消失,仿佛是扎根在脑子里了一样。
"来做真正爱你的朋友。"
"你是谁?不对不对…这里进不来人的…"少女揉了揉被泪水蒙住的双眼,定睛一看才发现前面竟站着泛光的自己。
"你怎么连我都忘啦?我是丸山美咲啊。"
"诶?"被眼前的一幕吓傻的丸山缩紧了瞳孔,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我就是你啊。来吧,不要其它人,只有我们,去一片欢乐的土地。"
她伸出手来,要带她离开。
"丸山。"
门外的声音终于再次占据了主导地位,被拉回现实的丸山这时也再没看到那个幻影,只是门外的这个声音,似乎与刚才不同,是陌生的。
"丸山,你写诗吗?"如月上演了一场足以骗过屋内人的戏,当然,这算是他所擅长的。
"你是…?"丸山的声音似乎是在颤抖。
"不重要的啦,哈哈,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写不写诗而已。"即使是如月已经知道丸山是如此的,但为了真实,他没有删掉这里的戏份。
"好的……我写过…有诗和散文诗。"丸山很是犹豫地说道,但出于仅剩的文学热爱,最后一句她说得十分利索。
"巧哟,我也是,我也写过散文诗咧。"门外的演员继续着自己的角色,他得一直演一直演,直到夏目过来或者她自己回心转意。
"真的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丸山眼中马上便有了光,她激动地调过身去,趴在铁门上,仿佛是门的对面便是救赎之道。
"丸山,门外不是朋友,我才是。"幻影再次出现,这一次她为了自己不会再消失了。
对啊,门外的不是爱我的人,他也不会让我真正走出去…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