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论谁都会看见你的璀璨;进吧,进吧,阡陌上孤苦伶仃地走啊;伫吧,伫吧,停下等等贫乏的人与自己。拉开弦张满弓,就化作箭羽,在阔水映满天空间的沚上,把自己飞向远方,沉进水里,与藻荇交横。
停下来啊,麻烦的事情接踵而至,闹得人心头颤巍巍地迸溅出闪满污泥般的血啊。好好想去啊,就算是没有人向这里探出手来,也要自己拉上自己一把。
否则将坠入精神的深处,从此无人问津…
逃跑的路途并不顺利,似乎是有千千万万千篇一律的议论就跟在她身后的。拼了命地跑啊,跑到已经落满了旧尘的杂物房,可就算已经是这样也没办法甩开他们的它们。
失了智地重重闭扣上铁门,在被风扬起的灰尘中,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反锁了这里唯一的出口。恐惧的呼吸声来来往往,在狭小阴暗的杂物房里游荡。
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在刚才都干了些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的退缩而伤害别人?难道就因为自己的害怕而逃跑?难道就因为受不了而困居了自己?
"够了够了…不要…不要讲了…"丸山神情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不止地向后移动着已经软了的腿脚。就连她的头发,也仿佛彻底死去了一样,混乱地向下低垂。
房内唯一的铁栅栏窗户射进来少得可怜的光,它打在丸山身上,映出了少女的影子,而那些脑中的话语就仿佛是它所说的一样。
"不要讲了!"少女猛地拾起一旁废弃的椅子,奋力地向它砸去。可又有什么用呢?它就是阴魂不散。可是她不甘心,疯了一样地一次又一次拿起身边的东西朝它砸去,就是砸出了满屋的灰尘也没有停下。
"烦人的东西啊!早些淹死算了!"少女根本不管自己拿起的是什么,刀片也好玻璃也罢,只要是东西她就将它当作武器,一遍又一遍在要砸死自己的影子。
纵使手被割破淌血她也不会停下。
"没有用的东西!"丸山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像是融合了对至少七个人的情绪。
哐当的一声接着一声,直到被愤怒和自责冲昏了头脑的少女踩到了铁锹的锹头,她脚下一滑,同锈迹斑斑的铁锹一起重重摔到了扬灰的地上。
什么都安静了,连心脏声也大不过灰尘落地的声响。已经充血的脸就静静地躺在地上,任由莫大的委屈在这里堆积,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这份累积了十多年的"礼物"。
"凭什么啊!!他们凭什么!!我只是…我只是…害怕自己消失…就看不到了…为什么…为什么只抓住我一个人不放!!我只是不想看见别人难过的脸啊!我都已经逃跑了!!为什么你们还在追我!!我已经受了你们六年了!!为什么!到了高校还要肢解我!!!"
让我们拨回丸山美咲的小学时代,因为在那儿,有她一生的原因。
欺负,永无止境的欺负,是愈演愈烈的欺负,或者可以说是…
孤立。
一种冷色无味不显眼的,霸凌。
为什么丸山如此为人着想?因为她害怕自己失去对方。为什么丸山如此想搞好人际关系呢?因为她害怕失去对方。不论是什么,只要和他们哪怕只有一点关系,也都是因为她害怕失去对方。
倘若自己真的陷进了无人的沼泽,那对于天性爱人的丸山来说,她就彻底失去了为人的资格。
为什么丸山会恐惧别人的议论呢?因为她听了六年。为什么丸山会爱上文学呢?因为在文字中没有别人的议论,只有自己对世界的留恋。
而她又写了多少呢?
三本诗集共计一百一十一首。
这便是六年中丸山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她在无尽止境的冷原中唯一的火炉,而这火炉中,烧的是每天的坏心情,也焚烧着少女其它的退路。
你可能也知道,如果当孤立扩散到了一整个班时,老师可能也会逐渐地忽略掉你。起初还可能只是一时记不起名字,可是当时间一点点过去,便会彻底记不得名字,直到最后什么都用不上了你,你成为了墙皮。
正因为如此,在潜移默化之中,丸山开始否定自己,认为自己是无能的无用的荒草,生长在繁花似锦的空中花园里。
"如果你和一个人相处久了,对方就会了解你,因此你如果想要维护与他的关系就得做出他认为你会做出的事。那种感觉很不好,但是我当时又太看重别人的想法了…就逃跑了。"
你是否还记得上面的这句话,它是丸山说过的话,当初可能一知半解,但是现在呢?
逃跑的少女,为的是一方净土,为的是一片没有三番五次寻她麻烦的乐土。
但是呢?丸山她在哪儿呢?只是绝望地躺在杂物房而已。
"我…"丸山无力地向天花板伸出手去,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盈着泪的眼一看到手前空无一物,就让嘴打消了这个念头。
外头的风透过极狭的铁栅栏,吹到了少女角色淌下的泪水上,冰凉的透感让少女的心也平复了几分,可这也只是杯水车薪。
"我还好吗?"丸山冰冷地说,在她那无光的双目中有的是绝望是迷惘是对未来的犹豫。她做得到吗?不会的吧,于是她收回了做尽无用功的手,将它放在了心上。
"对不起…大家…"丸山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逐渐没了底气。她的声音中再次出现了委屈与更多自责的味道,她用力地咬着嘴唇来发泄她自己的难受。
"我…不是个好人…"
【绝境中盛产绝望的否定…】
【…】
【但也盛产希望】
"丸山同学?你在吗?里面有人吗?有人吗?我听见这里刚才的声音很大。喂?有人吗?"陌生的声音从钢门外趁虚而入,钻进悲伤的双耳。
少女并没有回答,甚至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仍在害怕着见到同学。可对方却不肯放弃,他一直趴在门上朝房内问话。
"丸山美咲同学?我是如月涼介,夏目葵的朋友。喂?你在里面的吧?同学?需要我叫夏目、七濑吗?同学?"少年一直说着,他连演出服都没有换下,应该是刚刚结束表演,就着急地寻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