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眼望冯熙,冯熙朝他悄悄点了点头。拓跋弘便笑着道:“行,就一个月。”
说时便来扶着冯太后,半推半拉地朝院内走去。
冯太后摇头苦笑:“你这孩子……”
一百O一
众人进得宫来,冯太后和拓跋弘在案前坐好,迎男,张祐,抱嶷两边侍立,李奕在宫门外守卫,王睿,宇文韬在院门外守卫。众大臣在宫中分两班坐好。
高允就座奏道:“太后,皇上,臣等连夜将本次南征的功劳簿赶出,请太后,皇上审阅。”
抱嶷接过奏表,返回,在冯太后案前展开,请冯太后和拓跋弘看。
冯太后粗粗看了,道:“此次南征,首功当属源将军,这第二大功者,就要是慕容白曜了,这第三大功者,当是尉迟将军了。以下的文臣武将,皆有大功。”
源贺出班施礼,道:“太后,皇上,臣以为,此次南征,首功当属是太后,第二功当属于皇上。”
拓跋弘面露喜色,只是看着冯太后笑。
冯太后亦笑道:“我一个妇人,武不能动刀枪,文不能作运筹。我只是陪着你们,给你们鼓鼓气罢了,如何能居功?至于说皇帝嘛,他确实是跃马舞刀,真刀真枪地与敌人拼杀过的,说他有功,倒也不为过,只是,他是皇帝,君上不与臣下争功,他的功也不能算的。”
源贺施礼道:“太后,皇上,臣所言太后和皇上此次居首功,不是让君上与臣下争功,而是给此次南征定性,此次南征,是太后保着皇上,御驾亲征,其他的所有的文臣武将只是随从附庸,皆不是主将,也是为了防止众将恃功争赏,乱了朝纲,请太后,皇上明察。”
冯太后皱了眉,看着长长的功劳名单发怔,道:“可是,众将用命,建得大功,也不能不作封赏啊。”又朝源贺摆摆手道:“源将军,就在座上说话吧,不用起身了。”
源贺谢恩,回到座上,向冯太后施礼道:“太后,封赏当然是要封赏的,不然,以后就没有人再愿意为咱们大魏朝拼命了。只是,不管是如何的封赏,都得要让受赏人知足,感恩,不然,会留下许多的后患的。”
冯太后点点头,问:“之前,咱们大魏朝对将士们的封赏是如何的?”
源贺施礼道:“回太后,咱们大魏朝原是游牧部落,战事只是为了抢劫,抢完就走了,然后就分配抢掠之物,从最底层的兵士,到上一级的军官,直到最顶层的皇上,都有。故,之前的战事,每次都是有收益的,到后来就发展为,无衣无食无用度之时,便去打仗抢掠。只是现在,再这样做应该就不成了,特别是太后您在升城已经当众言明,以后的战事不可以再抢掠了,要由朝庭论功,由朝庭出钱粮官爵来封赏诸将了。这就意味着,这从此以后的每一场战事就没有收益了,至少是没有眼前的立马可见的收益了,而将士们打了仗是要收益的,所以,这一切的负担就全部转由朝庭承担了,这笔开支可真的不小啊。”
冯太后道:“我知道,其实这事我之前与乌雷在漠南战场上时就有想过,只是还没有好的主意,你们几位都是先朝重臣,都是有着文治武功的经验,你们就给我出个好主意吧,让我能把这件封功的事,妥善处置好,能让各方,朝庭,功臣,百姓,等,各方都能满意。”
源贺与高允相视了一眼,高允施礼道:“太后,您在青州时,将青州所有大族之地皆收归国有,您当时说不想再将这些地作为功臣的封赏,再次成为功臣之私地的,不知老臣记得是否准确?”
冯太后道:“我当时确实是这样说的,我只是想先由国家收着,不着急处置,至于如何处置为好,我要与诸公坐下来,好好商议商议,今日,刚好就是个好机会,与诸公好好议议。这些地,如何处置为妥?还有,这青州土地的处置方法,也可以作为日后国有土地的处置模范,我国以后的所有的征伐,所收的所有的土地,皆可以照此例处置。”
高允道:“太后,您此行甚好,老臣一直以为,土地是定产,这定产还是由朝庭所有为好,动产可以分配,这定产,最好不要分配,定产上的产出,可以作分配。”
冯太后点点头,又朝源贺看去,源贺亦施礼道:“臣亦是此意。”
冯太后又看向尉迟元,尉迟元却皱眉道:“太后,可是,诸将士他们只是粗人,他们可想不了那么多的,他们只有现实的利益,打完仗了,流完血了,就该分利了。若是不能及时分得利益,这些兵士可就不好管了,请太后明鉴。”
高允道:“尉迟将军不用担心此次的封赏,太后早就当众言明了,开内府封赏诸将士,绝不会让诸将士白忙一场的。”
尉迟元皱眉道:“可是这赏赐的标准又当如何确认呢?若是象之前的抢掠,很是容易,抢得多就赏得多,抢得少就赏的少,各人凭本事,凭运气,谁也没得话说。但是现在若是由朝庭来赏赐,这,标准如何定?是一样的?还是有等次的?若是一样的,我抢的多,我仗打得很,你抢的少,你的仗打得轻松,若是一样的赏赐,兵士们心中肯定会有不服。若是有等次,这等次的标准又当如何制定?如何让不同的将士皆能心服口服?太后,您的这个想法应该是好的,只是,若是处置的有不妥处,可能会引发很大的是非来,还请太后您三思。”
众人听了,皆皱眉不语。
尉迟元又接着道:“太后,还有一事,臣就一并奏报了吧,现在我大魏朝的战事渐少了,主要就是蠕蠕和南宋,而这两边都是没有收益的。蠕蠕,都是骚扰我北境,我军出击,也都只是将他们赶跑,几乎不再有收获,象之前太武皇帝那样,一次战事收获近百万头牛羊的情况,已经没有了,以后应该也很难再有了。南宋,臣看太后您的意思,应该也是安抚为主,战事为附的,一场战事之后,不花钱粮作安抚之用就算不错了,再想抢劫他们,应该不会了。那,咱们大魏朝将士们的收益怎么办呢?难道每次都由朝庭开府库出么?这样,时日一久,战事一多,朝庭应该就承受不住了。还有,若是战事收益不佳了,那以后,咱们大魏的将士可能就不再想打仗了,可是,他们不管打不打仗,他们的收益是要有的,这又如何处置呢?太后,皇上,咱们大魏本来就来自于草原,本来就是游牧民族,咱们不是汉人,他们是扎根于土地的农民,向土地讨生活的人。我们与他们不一样,若是硬要学他们那一套,臣担心会出乱之的,请太后,皇上明鉴。”
冯太后一摆手,道:“不管咱们先祖之前是做什么的,现在,咱们大魏已经进了关,且在关内的土地上扎下了根,也有近八十载了,现在,咱们就是农民了,至少已经是一半的农民了,咱们回不去了,咱们想不想学汉家,都是必须要学的了,从太祖皇帝开始就已经这样了,以下的几代先祖亦皆如此效仿之。我作为他们的后人,就必须要继承他们的遗志,可不能让人骂我为不肖之子孙,以后就无脸去见他们了。所以,咱们现在就只商议如何处置最为妥当,而不用商议该不该如此为之。”
诸臣皆施礼称诺,尉迟元也只得随声称诺。
冯太后看到李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思顺,你说说。”
李冲有些犹豫,道:“臣只是有个大概构想,却还未成形。”
冯太后道:“今日只是草议,不作定论,更不会论罪过,你说,刚好让诸公一起批评,说吧。”
李冲施礼道:“太后,臣在徐州时就有此念,或者,我朝亦可以效仿前朝施行俸禄制,给各级官员按不同之品级,发给俸禄,这样,即使是武将,不用打仗亦可以有收益。”
尉迟元道:“不用打仗亦有收益?就是不做事也有收益啊?就是不干活亦有饭吃啊?这样的收益谁给啊?朝庭给啊?朝庭的收益又从哪里来?能经得起多少人白吃?又经得起多久时日的白吃呢?食有劳而禄有功,如你所说的这样白吃白喝可是不可行啊。”
李冲道:“尉迟将军,卑职是这样想的,依刚才太后所言,现在咱们大魏朝的田地尽归咱们大魏朝国之所有,然后再按制分配给农民耕种,所有的收益农民肯定要留有一部份作为生存之资,再交一部份的税赋给朝庭,朝庭就以这部份的税赋,再按一定的比例给官员作俸禄。好有一比,旧制,是将士们通过战事,直接从百姓手中抢劫钱粮。现在,是百姓们先生产,将生产所得交一部份给朝庭,朝庭再将这部份所得按一个合适的比例分配给朝庭诸官员,包括文臣和武将,也就是说,多了一道程序,作了一次转移支付,钱粮再分配而已。这样,将士们就不用直接抢劫百姓了,抢劫,毕竟名声不大好听的,而且极容易引起反抗,后果难测也。”
尉迟元道:“这部份的比例是多少?若是高于抢劫所得,朝庭承受得了么?若是低于抢劫之所得,那些武将们愿意么?”
李冲道:“我,我还需要详细计算一翻才行。”
尉迟元道:“那就计算好了再说嘛,都没有计算好,这些没根没据的话,说了不是误事么。”
李冲红着脸,讪讪地不言语了。
冯太后对高允和源贺道:“高公,源公,此次南征奖功之事,就以你们两位为主导,再听听慕容白曜,东阳王叔,尉迟将军等诸公的意见,你们先拿一个方案来。承祖,你再仔细查一查内府的钱粮,还有少府的,还有各州郡的库藏,先把这一次的赏赐发下了,要尽快。标准,源将军,尉迟将军,你们是有经验的,计算一下,这场战事之规模,参考之前类似的战事,和其收益,定一个标准,分发了下去。”
诸公皆在座上施礼称诺。
冯太后又问李冲:“思顺,你所提的请军队帮着平整田地之事,有与高公和源将军他们商议了么?”
李冲道:“回太后,还没有来得及。”
冯太后道:“那就现在提出来,诸公刚好都在,就一起议议了。”
李冲还没有开口,那边尉迟元已经叫了起来:“李大人,你说什么?要军队里的将士们去做苦役?你也不怕那些将士们把你给分食了?亏你想得出。”
李冲道:“尉迟将军,这军队的军士们平日里基本上都是闲着的,这么多的青壮,这么好的劳力,却都是闲着的,真的很是可惜,所以卑职以为,应当充份地利用起来,不能浪费了。”
尉迟元道:“军队,军人,是用来打仗的,不是用来做苦役的,他们平日里也没有闲着,是要操练的,要时时备战的,你怎么打起他们的主意来了?”
李冲道:“现在急需要一大批的劳力平整田地,以给平齐郡的迁民们,还有新归附的柔然牧民们耕作,若是误了农时,他们钱粮就又得要朝庭出了,这样朝庭的负担就真的很重了,太重了,尉迟将军,卑职以为,还是可以设法使用的,请尉迟将军配合,卑职感恩不尽也。”
尉迟元忙拦住,道:“李大人,你可不要以为是我尉迟元在与你对着干,给你找麻烦,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认为,我对你的所有的事务皆不反对,也皆表示赞同,我只是担心各地的将士们会给你找麻烦,会反对你,你可要知道,你一旦损害了这些兵士的利益,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么?我提醒你还是三思,再思而后行的为好。”
李冲一下子又没了言语,只得闷了头坐着了。
冯太后也是皱眉不语。
这时冯熙出班,施礼,道:“太后,皇上,关于平整田地之事,臣想领着新归附的三万余柔然牧民为之,请太后,皇上恩准。”
冯太后的眼中放了光,与拓跋弘相视一眼,拓跋弘也是满脸的喜色,道:“肥如侯能为国解忧,朕心甚慰,那就任命冯熙暂代平齐郡太守一职,主持这鹿野苑猎场平整为农地之事。”
冯熙施礼谢恩。
冯太后又道:“柔然牧民有青壮老弱,青壮平整田地,老弱做后勤服务。还有,牧民青壮虽然有气力,只是应该不熟这平地一事。”便对抱嶷道:“你与崔道固他们商议,让他们找出一些谙熟农事的工匠技人,一同参与其中,由他们作指挥,一同做事。再让云冈建佛一事暂缓,让王遇配合冯太守处理平整田地一事,我记得之前看到他用过一件农具,叫……”
迎男一边插口道:“耧车。”
冯太后道:“是,叫耧车,那个农具很好,你与王遇说,平地和种植就一起做了吧。等有了产出,再作建佛之事。”
抱嶷下阶,施礼,称诺。
冯太后又道:“所有的事,先做起来,一边做,一边找不足,再调整,改正。”
诸臣皆施礼称诺。
源贺朝尉迟元看了一眼,道:“尉迟将军,我记得平城大营里也有不少兵士是会种地的,要不你去查查,看看是不是可以调一些兵士去配合冯侯爷平整田地。”
尉迟元面露难色,道:“源将军,您是知道的,平城大营里多是咱们大鲜卑族的将士,让他们骑马打仗是可以的,让他们去种地,一是不会,二,也是不愿也。请源将军明察。”
源贺道:“大营里也有不少汉家兵的,他们应该都会种地的。种地,又不是什么太难之事,我就不相信咱们鲜卑人就学不会种地。再说了,也不白干,朝庭也是会有奖赏的。当然了,也不勉强,愿意去就去,不愿去就算了。你去试着问问吧。”
尉迟元朝冯太后看了一眼,道:“是,末将遵命。”又向冯太后,拓跋弘施礼。
冯太后面露喜色,点头而笑。又对抱嶷道:“平整田地的人,这吃住等事务,不要亏待了,这事,你亲手去办。”
抱嶷下阶,施礼称诺。
冯太后又问高允:“高公,那个,朝中,五品以上适龄未婚配之子女的信息,你有了么?”
高允道:“回太后,此事由东阳王爷在处置中,应该快了。”
冯太后点头,笑道:“好,我还在等着要用呢。”
一百O二
冯太后一早起来,梳洗时,便听到院墙外有了动静,虽然动静声颇小,但是冯太后因为留了意,所以,还是有听到了。
冯太后咬着唇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对迎男道:“你去看看,这孩子到底在做什么?”
迎男也很好奇,便答应了,退了出去,由僧男,领着如意,平安等为冯太后梳洗。
冯太后才梳洗好,迎男便回来了,一脸的兴奋,见到冯太后却只是咬着唇在笑。
冯太后见了更是来了兴致,便急忙问结果。
迎男道:“我才到那里,皇上便到了,被他逮个正着,只是逼着我答应不能说的。”
冯太后一脸的懊恼:“你真没用,让你看个动静也看不到,还让人家给逮住了,你说,你笨是不笨?”
迎男忙道:“笨,笨,奴婢最是笨了。”却还是咬着唇在笑。
冯太后奇怪:“你偷着乐什么?”
迎男想了想,道:“郡主,皇上,您的这个儿子真的很孝顺,比亲儿子还要孝顺上百倍。”
冯太后白了她一眼:“本来就是我的亲儿子啊。”
迎男忙自打了一下嘴,连声道:“是,是,是,是奴婢说错了,皇上本来就是郡主的亲儿子,奴婢的意思是说,皇上对您真的是很孝顺,很孝顺,您真的没有白养这个儿子。”
冯太后又白了她一眼,道:“我儿子本来就是很孝顺的啊,还要你说。”
迎男连声道:“是是是,皇上本来就很孝顺,是奴婢又失言了。”
旁边的僧男也很是奇怪:“迎男姐姐今天是怎么了?说话不利索了啊?您到底看到了什么啊?快说给太后听啊。”
冯太后听了,也忙伸长了脖子,望着迎男,一脸的凝神。
迎男道:“郡主,孩子的一片孝心,想给您一个惊喜,您就配合着孩子一些吧。”
冯太后有些失望地缩回了头,只是,很快又是满面的疑惑,似自语道:“这孩子,在搞什么啊,这样神神秘秘的。”
这时,拓跋弘从院外走了进来,众人忙向他请安。
拓跋弘挥手叫免,然后几步跑到迎男跟前,急问道:“迎男姨母,你没有告诉阿娘吧?”
迎男忙道:“没有,奴婢听皇上的,不告诉您阿娘,到时候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说完便朝拓跋弘挤挤眼。
拓跋弘一脸的兴奋,然后拉着冯太后道:“阿娘,您不要问好不好,很快就完工了,到时候儿子亲自带您老人家去看,好不好?”
冯太后朝拓跋弘看看,再朝迎男看看,看到他们皆一脸的兴奋和企盼之色,也不忍破坏,便道:“好,阿娘答应你,肯定不会再查看了,只是等你带我去看,好不好?”
拓跋弘:“一定哦?”
冯太后道:“一定,阿娘向弘儿作承诺,好不好?”
拓跋弘开心地笑了,然后道:“阿娘,儿要去大营,吐万说到大营有事要报与我知。”
冯太后笑道:“去吧,阿娘也要处理公务了,青州的李敷和慕容白曜皆有奏表上来,我要看看了。”
拓跋弘向冯太后施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临出院门时,还回头向冯太后示意,不能偷看。
冯太后也示意,保证不偷看。
拓跋弘开开心心地走了。
冯太后回到案前坐下,如意奉上早食,冯太后一边进早食,一边看李敷的奏章。
冯太后看着看着就皱紧了眉,自语道:“青州这么大,又是传统的富庶之地,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的土地和人口?”说时烦燥,便将奏章扔在了一边,然后起身,离案,走到了院中。
冯太后在院中走了几圈,突然对迎男道:“你备车,我要到李冲家去看看。”
一百O三
冯太后的牛车在平城北,较偏僻的一处土墙院落门前停下,听得驾车的李丰自语似地嘀咕了半天,才掀开车帘,向冯太后报道:“太后,李秘书的府上到了。”
冯太后应了一声,然后由迎男和李丰掺扶着下了车。
冯太后才出车门就愣住了,下车后立在院门前细看,院墙是泥墙,上覆茅草,院门为普通的老旧式的两扇门,呈木色,已经几乎见不到漆迹。
冯太后疑惑地问李丰:“这,是李思顺家么?”
李丰也有些疑惑,再仔细看了,迟疑地答道:“应该是了。”
冯太后示意李丰叫门。
李丰叫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位老仆模样的老汉开了门,问:“你们是谁啊,来找谁啊?”
李丰道:“这里是李秘书家么?”
老仆伸过耳朵:“你们找谁?”
李丰没法,只是凑近老仆的耳朵,大声叫道:“请问,这里是秘书中散李冲,李大人府上么?”
老仆皱眉道:“野调无腔,非大家子也。这里是李大人府第,请问尊驾何人?容老朽通报。”
李丰也只得苦笑,道:“你进去通报,就说是太后驾临,请李秘书急来接驾。”
老仆看着冯太后,又将耳朵往前凑,问:“是谁?”
李丰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大声回复,冯太后却摆了摆手,道:“进去吧。”
李丰施礼称诺,然后将老仆扶住,让到一边。李奕当先进入,然后是迎男扶着冯太后启步进入。
宇文韬领了几个羽林在院门外守卫。
老仆连忙叫道:“汝等何人也?怎么可以私闯民宅?太过无礼也。”
冯太后进了门,走到院中,立在当地细看,这里是一处小院落,正对处是一处主屋,左手是一间厢房,右手是一间厨房,主房为瓦顶,砖墙,厢房和厨房皆是茅草盖顶,泥墙,院中一个少年人穿着短衫正在劈柴,旁边的柴堆上放着一卷竹简书,这少年人一边劈柴一边背书,看一眼,背一会儿,劈一下柴。厢房之内还有机杼之声传出。
看到有人进屋,又是妇人,那少年人便放下斧子,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长衫,穿好,对冯太后施一礼,问:“请问阿孃为何人?到此所为何事?请明示,以便学生通报。”
冯太后:“你是何人?”
少年施一礼:“学生李延实,秘书中散李冲之子,请问女史如何称呼。”
冯太后上下细细打量这李延实,约十二、三岁的年纪,相貌清俊,声音清朗,神情恬静,见之令人生喜忘忧,不禁面露笑意。
迎男道:“请李公子即报与你父,就说太后驾临,速来迎驾。”
李延实听了大吃了一惊,忙道:“太后?是咱们大魏的太后娘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