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个究竟是什么啊？”
虽然幻景已经消失，不过萌生的那股乡愁般的感觉却依然没有逝去，胸口正中出现一种揪心般的痛感。
幼时的记忆——看到在河岸边奔跑的孩子们的身影时，李子威就有这样一种强烈的感觉。
那个走在右侧的黑发少年，就是他自己。
路过在乡村小镇有口皆碑的草药采集点，穿过深邃的森林。
来到美丽的小河，纵身一跃，趴在河流旁的柔软草地上。
“呜啊……”
当李子威腹部挨上草地时，不禁发出这样的声音。
眼前的河流虽然幅度并不宽阔，不过那温文尔雅的蛇形般的水流，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水底下。
草地与河流相接之处，便是吸饱了水的河边淤泥。
毕竟都到夏天了，初春时还是冰冷的河水现在已经带上了些许热度。
虽然捧起来是冰凉又粘稠的一坨，怎么看都无法振奋食欲……
“我，要活下去！”
李子威一口闷了半抔，竭尽全力不去理解口腔神经传来的口感，将糊满嘴的一大口咽了下去。
李子威望向河面，蜿蜒流淌的水面映出的面孔由于不停地发生扭曲，让人无法识别。
犹豫着要不要再咽下一捧河泥时，却收到了意料外的搭讪。
“哟，小伙子！”右侧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和「气球果蝠」共度春宵了吧？”
“什……你是什么人？”
李子威刹住了没有回答是否，而是转向那人反向询问其身份。
“我在街区的高地上拥有一个家。半年来一直进行着个性化布置，但离完成还很远。”
倒是那名男子回答得很爽快。
“现在正为了在客厅里装个大壁炉而采集草药攒钱，总算是攒够了目标额的七成。”
据此可以推断这是一名药草商人，平常四处贩卖农场培育的四大圣花。
但今天，他的背篓里赤红一片全是熟透的鬼灯笼果。
而腰间的竹筒，每一筒都和现在他手中的一样用来收纳河边的淤泥。
李子威盯住对方手上的动作：“所以你知道这里河泥的功效。”
而药草商人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见了李子威嘴角的河泥残余：
“小伙才是，都吃进嘴里了。”
李子威沉肩同时用力叹气，他厌烦了打哑谜。
再这样“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下去没完没了。
而立场上是有生命危险的自己更急于获得情报。
虽然心理战上处于这样一种不得不投降的不利地位，李子威感觉很憋屈，但觉得活下来更重要的他还是开口了：
“吃半颗这果子要多少泥浆才能把毒除干净？”
实际上李子威并不知道自己在昏迷中究竟被喂了多少，但手上有半颗，于是就这么说了。
“我这一筒，”药草商人拿着手上竹筒晃了晃，“差不多对应一颗果子。”
李子威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那个竹筒，彻底记住其形状大小。
为的是推算那对应着多少分量的泥浆。
“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底是年轻人呀。”
药草商人大叔露出了近似姨母笑的表情。
“美好的夜晚回味无穷，到现在都不肯穿上衣服吗？”
“回味？”
李子威莫名觉出一丝异样，但那具体是什么尚不可言述。
于是，他决定刺探些许。
“就只有被蝙蝠袭击而已，哪里值得回味了？”
“不就是吸点血嘛，就当是买 春费了呗。”
说到这里，也不知他回忆到了哪一部分，总之那表情真的荡漾得令旁观者鸡皮疙瘩掉一地。
好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药草商人连忙干咳两声，抬起头仰望悠远的天空。
“蜀黍我啊，也是青春过的！”
“买……”
违和感越来越强，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春……”
就像有荆棘在身体里不规则地伸缩蠕动着一般，李子威被困在无法分辨期待与恐惧的心理纠缠中。
“……费？”
李子威已经不想再隐瞒相关细节：
“但是，那样的完全没爽到吧？”
那荆棘在心头不规则地伸缩蠕动着一般的感觉能产生无法抑制的冲动。
原来求知欲也是可以这么折磨人的。
“抱上去没几秒钟就不再维持人形了，蝙蝠一哄而上地吸血……”
“什么！？”听到李子威这话，药草商人原地震惊，“小伙子……是处男？！”
“哈？”
期待也好，不安也罢；那个瞬间，全部烟消云散。
大脑一片空白，李子威当场懵圈。
“你不知道吗？气球果蝠拥有辨别处男的能力。”
药草商人大叔从李子威的表情读出了超出想象的精神打击，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没索要任何情报费地继续说了下去。
“遇到处男的场合，就像你说的那样，会不给春宵直接发动攻击。”
李子威再度愣住，身体僵硬得比之前更严重。
“处……男……”
现在不安的源头找到了，一切谜底都揭开了。
像是被吸入黑洞般的感觉。
厚重，深沉，幽暗。
受到全方位的引力拉扯，整个人濒临撕裂的极限。
对这种心情，也有一种简单的说法——我裂开了。
药草商人觉得任何安慰都显得太敷衍，只好用力叹一口气道：
“早点脱处吧，小伙子。”
泪水朦胧了视界，李子威已经忘记曾几何时鼻头有这么酸过。
“原来处男就算穿越异世界，也只会更加凄惨啊……”
李子威以右臂紧贴双眼，用力将泪抹掉。
“才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吧？！脱处也要能活下来才有意义！”
暂时地将悲伤从意识中排除出去，李子威又吞下两大口河边泥浆。
“而且……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了唯伊，也必须对其救命之恩言谢……”
直到吞食了令人腹胀数量的泥浆后，李子威捡起单手剑站了起来。
“但是！杀光其他的穿越者，成为一万个人里唯一的胜利者——只有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李子威首先要做的就是忘记心头刺痛感的余韵。
他轻轻晃头，再次迈出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