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什么也不写,是写不动了吗?”
“因为有工作。”
“人家在流水线上待着也能写书呢。”
“哎呀,你不懂!在流水线上的时候,可以不去思考节奏和韵律以外的事情。”
——这话不是我应的。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工作。
AI暂时还没有淘汰我的工作,这份全世界最轻松的活计:躲在荧幕前,拉上或打开窗帘,爬虫般寻一组新闻,整理,分析,发送,应答,并在这之后戚戚地审视一番gemini的LLM风味混事应对,为自己尚且没有被硅谷诸神口中覆盖数十亿人的下岗潮波及而一口气。
“怎么不用deepseek?”
“我本来就买了谷歌云的服务,没必要去为了一个新的api服务花钱。”
“我看,你呀就是不爱国。”
这是个路径依赖的问题,也是个钱的问题。Chrome是款不做人的浏览器,可你看着那数十个合用的扩展程序,想着自己孱弱的程序语言能力,你能逃到哪个不用它框架的地方去?
“连微软也屈从的东西,我也不大敢抗拒。”
“中华儿女、社会主义接班人革命的心灵在哪里?你就不能用火狐,不能用洋葱,不能用Yandex和QQ,或者干脆什么也不用?”
“这个时代能不用浏览器吗?”
“看新闻怎么就不能左手一个抖音右手一个电报了?我都是这样看的。你说你的工作是收集信息,信息从哪里来,从人民中来!”
是呀,然后又往人民中去,大家反刍,反复地咀嚼,一千万亿个胃拿来消化呕吐的、发酵的、散失的、糟糠的生活。
“脑子和胃都太忙乱了,实在写不下工作以外的东西。甚至连这工作的记事,现在也是一份不想写。”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这几个月是不看新闻吗?”
“新闻不还是那样多吗?”
“但我不是1891年生人,我没有体会过萨拉热窝、彼得格勒、基尔、慕尼黑、纽约、沈阳、柏林、南京还有更多东西加在一起压在几乎同一条脉络的时代。更何况,这一个多月,这一切的前兆可能同时发生在六个小时之内。”
“啊,我懂了,你是建制派。”
懂,匡督心智,或对万事称是。
“那不更该做事写书了吗?要不然按你们的‘二十一世纪正在重复二十世纪’的诡异幻想,格陵兰要变绿地、绿地要变恒大了。”
是啊,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