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逛过去,想起烈师当年定然也来到过此地,长风心中颇有感慨。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去幽冥古宗报道,而是找了家酒楼,上到二楼,点上两碟菜肴,就着一壶酒缓缓吃了起来。
巫族之人在长风眼中的印象原本是狠毒穷凶、阴险狡诈之辈。但此时凭栏而望,贩夫走卒,络绎不绝,一派市井繁华之景跃然眼前,似乎与西风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手执拐杖,面带微笑,与路边摆摊的妇人轻声交谈。那妇人面容和善,眼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与长者讨论的似乎是关于草药的功效,言辞间没有丝毫的狠毒与狡诈,反倒是充满了对老者的关怀。
不远处,几个孩童追逐嬉戏,其中一名孩童不慎摔倒,膝盖擦伤,疼得直哭。一名身着青袍的青年缓缓上前,从腰间小袋中取出几株奇异的草药,轻轻敷于孩童伤口之上。不消片刻,孩童便停止了哭泣,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位“仙人”,眼中满是崇拜。青年笑着摸了摸孩童的头,轻声安慰了几句,便转身融入人群。
街角处,几位妇孺围坐一起,手中忙着编织,口中谈论着家常。几人唠唠叨叨地分享着自己的育儿之道,偶尔还穿插几句笑话,引得众人笑声连连,气氛温馨而和谐。这一幕幕平凡而又真实的画面,让任长风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莫非,是我错了?”
之前,他也从未见过巫族的普通人。多年与巫族修士的厮杀,让他对巫族之人的印象原本已固化。但此刻,这印象却是有些动摇了。
这一刻,一阵微风吹过,带来远处巫医馆里淡淡的草药香,长风仿佛能听到那些关于治愈与感恩的话语,在空气中轻轻回荡。
“芸芸众生,世间万物,岂能一概而论?原来,巫族之中亦有温情脉脉,亦有乐于助人之人。”
长风若有所思。不知为何,此刻那位名叫“冥龙”的黑袍青年竟印入了脑海。
“若非他是冥子,此人倒是可以一交,只可惜,大道殊途!”
长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也不知母亲和奶奶是否还好,也不知分身带人进荒古战场如何了......”
此一去幽冥古宗生死不知,长风免不了有些惆怅起来。
“不过,若是侥幸活下来,这魔煞门的煞气却是不能丢了。”
想到此处,他摸出一枚通信玉符与那红老发出了一道信息。
“嗯?”
恰在此时,长风眼睛一瞟,邻桌一位神秘人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人中年模样,身着一袭纸黄长袍,面容苍白,长发干枯毛躁。其双眼之中盘踞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死气。若非长风在幽龙领域见怨灵、尸骸见得多了,恐怕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巫族常有人以元神入尸傀进行操控,莫非此人是一具尸傀?不对,若是尸傀,为何浑身没有丝毫炼制的痕迹?”
长风心中狐疑,不由得多看了此人两眼,不想对方似是察觉了他的目光,阴沉沉地望了过来。
“哼。”
长风冷哼一声,兀自又续上了一杯酒。
“师兄,你说我们上寿宫与幽冥古宗素无瓜葛,千年万载都是如此,为何今次师祖大人他要归附了呢?”
就在此时,一男一女缓缓上了楼来,在另一旁的桌上坐下。男子身材魁梧,身着墨绿色长袍,面容憨厚。女子长发高束,一身干练劲装,虽谈不上娇美,但也颇有几分飒爽英姿。
“这天下还真是小!”
长风见到二人心中暗笑。虽然对面此刻认不出他来,但是他却清楚的记得这两人就是当年在星辰炉中引导他找到道火仙芝那两人。当时他还在想这二人是何门何派,竟能走到星辰炉中,现在想来,这上寿宫也必不简单。
再说二人现在的修为,都在灵尊境九重天卡着,还没能突破灵王,想来也是没有寻道什么大机缘。
“我哪知道师祖是怎么想的。不过自从荒古战场结束之后,他老人家时常神神叨叨。今次与你偷跑出来若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了,受责罚的又是我!”
那魁梧男子有些悻悻然。他虽钟情这个师妹,但对方确总是对他若即若离,一有什么捅娄子的事,都是他这个师兄出来背,时间久了,难免有些疲惫之感。
“哎呀,玩一段时间,敕封节到,难得各方齐聚,说不定还可以淘到什么宝贝呢。”
那女子道。
“也罢,但要早些回去!”
“知道啦,小二!”
就在此时,长风看见对面那活死人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在这对男女身上缓缓扫过。
不久,长风行出了酒楼,深吸一口气,直奔中心的焦土裂谷而去。
谷口处,两跟高耸入云的石柱托起一块巨大无比的牌坊,上刻“幽冥古宗”四字,远在几十里外都清晰可见。
离得近了,可以看到那柱身刻满了古老的咒文,一股股奇异的波动从其上散发而出,似有某种禁制。
“来者何人?”
牌坊之下,有一位银发老者和一位薄须中年男子端坐在一旁的巨石之上,更有不少弟子打扮的青年人在此迎宾。
“天峰虫谷,魔天!”
长风拿出天峰虫谷的长老令牌一晃。
“哪方势力不是最少也要派个灵王,这天峰虫谷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竟派个灵尊前来观礼。”
那中年男子眼睛一斜。
“进去吧!”
老者瞅了瞅令牌,直接挥手放行。
“前辈,这边请!”
下方却有一弟子主动上前来领着长风进去了。
步入这焦土裂谷的一瞬间,长风察觉到一阵极强的力量从身上扫过。这力量从头扫到脚,似乎要将他看个透彻。不过他已经提前将毒域之人的鲜血放在了体内,又将自己的通牒换成了天峰虫谷的,这禁制是自然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虽名为焦土裂谷,谷内却并非想象中的荒芜与死寂。谷地两侧,山壁如削,岩石间倒有翠绿灵植顽强生长,仿佛是对这恶劣环境无声的抗争。
“前辈,早就听闻天峰虫谷的虫术可媲美古宗传承,前辈灵尊修为便被派来,想必定是门中翘楚!”
这领路的弟子一边带着长风往前走,一边聊起天来,反倒比那守门的两位灵王要机灵得多。
“你倒是会说话。”
“晚辈是新入门的弟子,也想修灵虫之术,只是在这古宗之内,要想出人头地,太难了。”
这弟子摇摇头,表情有些苦涩。
长风属于学院派,是从学院之中崛起的。对于这宗门底层的弟子虽然了解不多,但想想之前任氏分家在本家的那种地位,又想想任昭的遭遇,大概也能猜到个一二。有些时候,不是靠天分、靠勤奋就能出人头地的。
家族之中有太多的利益牵扯,宗派亦然,当年他是幸运遇到了烈师。
外人在宗内不可飞行,二人徒步向前,这弟子便热情地介绍起来。
“前辈是第一次来幽冥古宗吧,此地便是我外门弟子的居所。”
一座座古朴的阁楼逐渐映入眼帘,一梯一梯,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裂谷之中。这些阁楼大多只有两到三层,瓦片上薄薄的青苔显露出些许岁月的痕迹。每一座楼阁间,都有曲折蜿蜒的石径相连,不少弟子正行走其间。
在这些建筑两边的悬崖上,则是一个个零零散散的洞府。
这古宗外门,并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宗门那样设有森严的守卫,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肃穆与庄严。这便是大陆顶级宗派特有的气场,在火灵神宫他也曾感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