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砧板上的鱼》
19号住院,21号手术,27号出院,短短一周却仿佛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幸运的是没被留住而是回到了人间。
术中的情况我一概不知,能清晰记得的就是独立走着进了手术室,躺到手术床上后双手就被扎了针,扎完针麻醉医生过来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在不经意间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再次有意识就是有个声音问我感觉怎么样,然后我回答说肚子痛,然后那个声音就叫我不要再哼哼了。这之后就又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再次恢复意识已经回到了病房,护士在叫我自己从移动床铺挪到病房床上。在这之后就昏昏沉沉,在沉睡和清醒当中不断轮换,直到傍晚的时候意识才彻底清醒。
清醒后和小汪以及家里人交流才知道,我的手术过程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早上八点左右进的手术室,而被推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我几乎没有任何意识。我不知道我被如何摆弄,我也不知道他们从我的身体里拿走了什么,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最终命运是什么。那时候的我仿佛就是一条被放到砧板的鱼,是生是死,是被剁成块还是被砍成条都由别人说了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时候的我已经没有任何自主意识,麻药既禁止了我的反抗,同时也帮我去除了恐惧。无需直面恐惧,这对于习惯性逃避同时无法抗压的人来说,确实是值得庆幸的事情。而门外陪护的人却没有这份幸运,他们虽然不用承受开膛破肚的痛苦,但是却要忍受未知结果却又无能为力的煎熬。在我沉睡于手术室的那段时间里,一切结果都未曾明确的时候,守护在门外的他们究竟得承担多少担忧呢?
《劫后重生?》
出院回家也好几天了,一直都处于修养的状态,昨晚才把纱布揭掉并恢复洗澡。虽然现在伤口处还有些轻微的辣痛感,但是基本可以确定这次手术至此以算成功,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满满恢复身体状况,然后按时复查了。
术前诊断说运气不好就会是交界性肿瘤,而我一直都是运气不好的人,所以最后的结果也确实是交界性,而我的右卵巢和输卵管也如术前判断的那样被切除了。不幸中的万幸是,即便切除了一边卵巢,但是我的生育能力还正常健在,后续肿瘤复发的可能性也比较低,只要按时复查一般都没啥大事。复查的频率是一个月后复查彩超,之后半年复查彩超和肿瘤标志物。复查要坚持十年,前五年每半年复查一次,后五年则可以一年一查。现在最期待的就是一个月后的复查一切正常,现在的我感觉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意外和惊吓了。
手术后等石蜡分析结果等了四五天,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一度焦虑不已。我尝试安慰自己不要太着急,一边在心里默念自己不会那么倒霉碰上恶性的结果,但另一边又忍不住担忧自己如果真那么倒霉那该怎么办。度过漫长的四五天等待之后,结果终于姗姗来迟,所幸结果并没有坏到让我绝望的程度。
病理分析最终结果出来的当天我就办了出院,而出院后我才真正有种已经度过风雨的感觉。但是要说是劫后重生了似乎也还达不到,毕竟哪怕到了现在我的伤口也还有轻微的灼痛感,同时行动也还做不到自如,而走路走多几遍也会累得呼吸不畅,这一切都表明我还没有真正的病愈。医生的建议是静养一个月,而一个月后能否回到活蹦乱跳的状态,现在的我也无法做出任何期待。
除了身体还需要持续修养,其他让人头疼的问题也堆积了很多很多。这次生病总共花了两万多块钱,其中医保统筹账户报了有一万多,个人账户垫了两千多,同时还缴纳了五百多的现金。扣费完成后,我的医保个人账户就只剩八百多块钱,濒临破产状态。不过也感谢自己失业期间一直坚持交医保,不然这么大一笔钱会让贫穷的我更加困难。而这次的病也让我意识到,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所以尽快找到工作是我接下来必须要重视的一件事情。
在住院之前我已经改好了简历,甚至进行了投递,回来的这几天在休息之余我也尝试在招聘网站上继续投递简历。但是很绝望,投了很多简历,却连一个面试都没有得到,hr的非拒绝回应都几乎没有。一直在说经济形式差,形势究竟有多差估计只有失业找工作的人能够清晰感知。我不知道我究竟要多久才能找到工作,而最后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我也法知晓,这样的现状让我焦虑又茫然。
除了没钱和找工作的难处,和小汪的关系也让我产生了动摇。因为连续的陪护让他休息不好,他一直都脆弱的喉咙老毛病又开始冒出来了,加上最近他的工作压力比较大,导致他现阶段对我的耐心似乎下降了很多,而身心都疲惫的他回家后话语也自然而然地少了很多。对于小汪,我除了感激之外没有任何不满或指责,毕竟在我生病期间他真的做到了尽心尽力,如果没有他的话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度过生病的时光,尤其住院的日子。我动摇的原因是我知道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其实很脆弱。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其实不仅仅是孝子,我觉得久病床前没有任何能够长期保持的和谐关系,毕竟照顾生病的人真的很辛苦,每天在医院吃不好睡不饱,长期下来脾气多好的人都会受不住。而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人生难题需要处理,就比如小汪现在面临的工作压力,在这样的双重压迫之下他偶尔对我不耐烦我真的很能理解。我的动摇与其说是我对小汪的不满,倒不如说是我对世界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