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光滑的石面在晨曦下折射出冷芒，李固安垂首的姿势看似恭顺，后颈却绷出僵硬的弧度。
沈青山的目光掠过他怀中女尸脖颈处的痕迹——那分明是合 欢宗极乐针的印记。
"你杀了苏婉？"沈青山的声音透着怀疑。
李固安猛地抬头，瞳孔深处掠过血色纹路。
“是钱大用，他勾结合 欢宗，想要谋害弟子性命。”
"嗯，确实，苏婉死于合 欢宗功法。"剑鞘轻叩石阶，沈青山话锋转的很快，寒霜顺着青苔脉络蔓延，"而你说是钱大用所为？"
"正是！"青年猛然抬头，瞳孔深处血丝如蛛网骤现。
他袖中右手不自然地抽 动，食指与中指并拢的弧度让沈青山瞳孔微缩——王薄幼年握剑落下的旧伤，指节根本无法完全伸直。
“随我去执法堂，与他当面对峙。”沈青山缓缓说着，身子又靠近了一些。
李固安连声道：“师尊，冯剑长老这人极为好面，为了自己声誉说不定会包庇钱大用，与合 欢宗勾结，这样的重罪…可不是一个执法长老能承担的…”
沈青山冷哼一声，忽然在青石地面绽开一道青光，李固安喉间爆出压抑的闷哼。
他看见自己垂落的发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霜，沈青山腰间佩剑还未出鞘，周身温度已然骤降。
虽说沈青山不以修为见长，但作为一名闲散长老，他也有金丹修为，而且上清剑诀，他也习得。
"师尊..."他刚开口便怔住，舌尖残留的血腥气突然暴涨。
“冯剑这人虽然好面，但素来对魔门仇恨，就算他弟子勾结魔门，也会狠下杀手。反倒是你，苏婉身死，自己被刺杀，却好似没事人一样…扭扭捏捏，不肯去执法堂，到底是什么原因？下山一趟，变了个人。”沈青山的话在李固安耳边飘忽。
血魔功在经脉中疯狂游走，那些被他强行压制的怨魂竟在此刻尖啸起来。
李固安慌忙掐住腕间命门，却见一滴黑血顺着指尖砸在青石板上，绽开妖异的红莲。
沈青山的身影倏然逼近，剑锋抵住他咽喉时带起凛冽寒风。"说实话！”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李固安。
李固安压下躁动，转念之间，已想到了计策。
“血魔功…”他的声音突然变低。
“血魔功可以让师尊见到师娘…”
沈青山剑锋上的寒霜蔓延至李固安喉间，却在听到"师娘"二字时骤然停滞。
青石地面突然发出细碎裂响，像是某种封印在动摇。
李固安喉结滚动，嘴角溢出的黑血竟在半空凝成冰珠。
记忆中，这是沈青山持剑的手第一次出现颤抖——二十年前那个夜晚，师娘被所谓的正道修士修抽魂炼魄时，这双手也是这样颤抖着，握不住本命剑。
"当年的事师尊难道忘了？"李固安突然轻笑，瞳孔中的血色纹路开始旋转，"人妖相恋，必有妖孽，师尊，当年可曾后悔没有出剑..."
沈青山周身寒气突然暴涨，地面冰层炸开蛛网般的裂痕。
"住口！"剑锋刺破皮肤，却在触及颈动脉时硬生生停住。
恍惚间，沈青山看见了那个颓丧的自己，握不住手中的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死去，他咆哮，他愤怒，他痛苦，他恸哭，在大义面前，犹如笑话。
“青山，你说，这天下的雪，是不是都这纯净…”
不该飘雪的季节突然飘落细雪，却不是往日的寒霜。
纷纷扬扬的雪花中，一道虚影逐渐凝结——月白裙裾扫过冰阶，发间插着半截焦黑的木簪。那是她在金丹雷劫中替他挡天雷时，被劈碎的本命法器。
"青山..."虚影抬起的手穿透沈青山胸膛，金丹修士的护体罡气竟如春阳融雪般消散。
李固安趁机暴起，指尖血芒直取沈青山丹田，却在触到道袍时被突然闪现的玉坠青光弹开。
沈青山眼中清明与癫狂交替闪烁，本命剑"霜雪"发出悲鸣。
李固安突然惨叫，伪装成王薄的面皮在青光中剥落，露出布满血纹的真容。
"没有..."李固安嘶吼着后退，脚下红莲接连爆开。那些吞噬王薄时获取的记忆碎片里，根本没有玉坠相关的画面。
霜雪剑终于完全出鞘，剑气搅碎漫天飞雪。
细细一看，这哪是雪，分明是血，苏婉的血。
沈青山目光清明，似乎又恢复了当年神采，剑尖指向李固安眉心：“你到底是谁！”
李固安自知无法隐藏，半真半假的说：“我的名字叫李固安，本为山下王朝的一位皇子，此来青玄是为了修行，本欲做个外门弟子，一步一个脚印提升，没想到遭到钱大用陷害，命悬一线。幸好被人所救，那人自称青玄天权，因修炼血魔功走火入魔被困山洞，需要我出去为他唤来青玄门人解救，并且事成之后正式收我为弟子，我头脑一热立马就答应他了，唉。”
“哦！天权仙尊！你所言是真？他现在何处？”
沈青山神色动容，天 权仙尊居然没死…
“自然是真，我可带路。”李固安暗松一口气。
“那你可会血魔功？”沈青山停住身形，一双冰冷的眸子刺过来。
李固安虚弱的说：“学了皮毛，未勘精髓。”
“我那弟子修为不够被你杀了，但也是我的弟子，你杀了他，照理说我该立刻杀了你，要不是你解救天权有功，哼。”沈青山一甩衣袖，抓起我使了个驭剑术。
李固安听此，在他手中晃悠，急道：“我可没杀你的弟子，是他们发现了洞府，闯了进去被天权杀了，我当时都吓得发抖。你是不知道，他把那些人的脸皮一个个剥下来，血肉模糊，看不出谁是谁了，还要我戴上一个面具进青玄。我有什么办法，我一个筑基都没有的弟子…”
沈青山听得眼皮直跳，呵斥道：“那个方向！”
李固安指缝渗出冷汗，指向西南方一片云雾笼罩的山谷。
沈青山御剑速度骤增，衣袍猎猎作响间，霜雪剑的寒光在暮色中划出苍青轨迹。
山崖下暗红藤蔓突然暴起，沈青山挥袖斩断藤蔓时，李固安突然挣脱灵力束缚。
血色纹路爬满脖颈，他狞笑着撞向岩壁裂缝："多谢师尊相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