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慕容骜在盛大人的眼中看到了森然杀气,不觉心惊。都说盛家宠爱女儿,果然名不虚传。本来以为盛安穗被诬陷这么长时间,盛家都没有动静,是传言有虚,没想到盛家就是在等一个机会,而且有可能已经在京城有所安排了。
不然也会自己刚提出回京,盛大人就毫不犹豫地答应,并且马上就能启程进京。这摆明了就是在京中已经有准备了,就是不知道在京中帮忙的人,会是谁。按照盛大人的性格,不会投靠席家,裴家跟盛家又没有什么交集,那会是谁呢?
慕容骜有些好奇,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于是坐下后,就将京中发生的事情,跟盛大人做了一个大致的介绍。从大皇子和席泽菁的事情,说到四皇子对方谨心的觊觎,以及北狄以和亲公主为人质,试图发起战争的事情,都捋了一遍。
当然,他没有提及自己重生的事情,四皇子那里也只说是方家小姐,没有点明是方谨心。因为他能够确定,四皇子觊觎方谨心,不是因为她那个神秘的商场,而只是因为楚家。所以又顺便将楚家发现被人构陷,并且捐赠了半幅身家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盛大人听罢,捋着胡须没有作声,许久才说道:“大皇子能想出这个办法来,就不是一个格局大的人;二皇子背靠的席家是这样,人品亦是可想而知了;三皇子一向以才华著称,可惜当皇帝的并不需要才华,需要的是眼光和胸襟,三皇子显然还是欠缺的。”
方谨心暗自点头,没错儿,皇帝确实不怎么需要才华,不然目不识丁的明太祖也不可能成为千古一帝。而以书画闻名的宋徽宗,也不至于丢了江山,被万世唾骂。而那位闻名词坛的亡国之君李煜,也不会因为连妻子都无法庇护,而令后人感慨万分了。
“至于四皇子,柳家这样的,能生出什么雄才大略的人来?不过沐恩侯府对方家的态度,倒确实奇怪。老夫在京城时,曾听说方柳两家是同乡,还是邻居,关系不错。但是……五皇子一向对朝政无感,所以也不适合;至于六皇子,实在太小了,才七岁,不好说。”
“可如今的裴家明显是将六皇子当成了至宝,裴家军在雁翎关和西番对峙近二十年,就是为了保有兵权,成为六皇子争储的筹码。”
“近二十年?那倒不至于,六皇子如今也才七岁呢。”盛大人笑笑,“估计一开始是想着让大皇子得到储位的,只是后来先皇后病故,裴家内部出现了分歧,所以他们又改目标了。但是这目标不像是为了六皇子,倒更像是效法太祖皇帝,黄袍加身。”
效法太祖皇帝?难道裴家要谋反?慕容骜不太敢相信,两任皇后都出自裴家,太子也极有可能是裴家的外孙,他不认为裴家还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但是想到雁翎关莫名消失的粮草,还有底层士兵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现状,又觉得盛大人的猜想也不是空穴来风。
而且从盛大人的述说来看,就是当今皇帝,也不见得就是个好皇帝。别说明君了,就连仁君他都做不到。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会那么丝滑地嫁祸了。方谨心都怀疑,宁王造反是不是他逼出来的,反正从眼下来看,想要造反的王爷肯定不止一二个。
盛家父子和慕容骜谈论得聚精会神,盛安穗却有点疲倦了。虽然一天都在房车中躺着,但是这个车子太让她震惊了,所以一路上她几乎没有合眼,就只是看着窗外。尤其是快到广泽郡的时候,官道两边正在劳作的农人,看着车子像是看到神仙一般,还有下跪叩拜的,看得她心里雀跃不已,婚后所有的委屈、不平、惊慌、恐惧,似乎就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了。
因此此刻就有些神色疲倦了,方谨心趁机牵了牵她的衣袖,用眼神问她要不要出去?盛安穗刚想点头,一眼看到方谨心的装扮,不觉偷笑,指了指她身上。方谨心这才察觉自己还是小厮的打扮,有些尴尬。
正要开口解释,盛安穗先说话了:“父亲,女儿想陪着方姑娘一起去内院走走。”
方谨心正为盛安穗说出自己的身份感到窘迫,想着如何解释一下时,却见盛大人慈爱地一笑:“去吧,顺便见见你母亲和嫂子,想来她们已经知道你回来的消息了。”
得到应允,盛安穗便带着方谨心出来,踏出房门对她说道:“方姑娘不用不好意思的,其实你一露面,父亲和哥哥都看出你是女儿身了。”
“怎么看出来的?”方谨心下意识地问道。心里还想着,原主也才十六岁,性别特征没这么明显吧?
“声音就能听出来的,一般你这个身量的小厮,都是十三四岁的年龄了,声音跟女儿家的不一样的。而且你耳垂有洞,鬓角未剃,谁家这么养男儿啊?”
方谨心摸了摸耳垂,自己也好笑了起来。然后转身,发现跟着两个丫鬟,分别提着一个篮子,正是她带来的那两个,于是笑道:“篮子里还有些饮品和糖果,倘若盛姑娘不介意,便将这些东西送去内院吧。”
“我也正有此想法,白天在车上,我吃的那种红红的果子,篮子里也有吗?我昨晚看了看,没发现啊。”
“有的,车上有的,我刚才都装在篮子里了。”方谨心顺口撒了一个谎,“就是天色有点晚了,这个时候过去,会不会打扰了她们啊?”
“不会,不会,她们肯定还没睡。”盛安穗笑道,“我们一日之内,从延平郡来到了这里,她们都好奇死了,肯定等着我们呢。只是可惜,那车子不能给她们看了。”
“啊?她们这么快就知道了?”方谨心吃惊道,心里却开始盘算了。
盛大人年事已高,如果坐着马车去往京城,路途遥远不说,一路上的颠簸,对于老人家来说,也实在是太辛苦了。或者,她可以将房车留下一辆,专门给盛大人用。横竖商场里有太阳能房车,在古代这个阳光灿烂的时空,肯定好用。
因此说道:“如果她们想看,也不是不可能。”
盛安穗还在想着这样的消息传入内院,会不会让方谨心不高兴,觉得他们盛家都是多嘴之人。猛然听到她说想见见车子也可以,不觉大为高兴,一下抱住了方谨心的胳膊,也顾不得她比自己年幼,略带撒娇地问道:“真的可以?对了,刚才的车子去哪里了?是不是你们让人开走藏起来了?”
方谨心笑道:“是啊,藏起来了。不过我有隔空取物的本事,你家哪里有空旷的地方,我把车子取了来就是了。”
盛安穗丝毫没有怀疑,慕容骞早就跟她说过,方谨心和慕容骜不是寻常人。而她在吃了方谨心的药以后,身体马上好转,更是深信不疑。
因此拉着方谨心道:“后花园就有空地,我们赶紧过去。”然后转头吩咐丫鬟,“你们去请了夫人和少夫人过来,就说花园里有稀罕东西,让她们都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