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林放下手中的青玉茶盏，思索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你们......都会些什么手艺？或者说，擅长做什么？”
献君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嘛，就会些粗活重活，是有把子力气的。”他说着，还挥了挥自己粗壮的胳膊和厚实的肩膀，以示自己的力气之大。
水出玉还在双手托腮，坦然自若地垂下眼帘：“不过勾得几幅字画罢了。”
蒋林迷茫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片刻后，最终定格在水出玉身上：“这个地方不算嘈杂，又不失热闹，若画画，或许也是个不错的营生，城里文人骚客其实不少，他们都喜欢聚集在一起品茶论诗、欣赏字画，你们何不开一个雅馆子，专供这些文人骚客消遣驻足？”反正不过混口饭。
“雅馆子？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蒋林笑着点头：“正是如此，而且你的字画若是画得好，说不定还能吸引更多文人墨客前来一睹为快。”
献君激动又无奈：“我可没有这样的头脑，蒋兄弟如此年纪就有这般智慧，实在令人佩服！”
水出玉微微蹙起眉头，目光在桌面上的一叠白纸上游移，随手抽取了一张，狼毫笔尖正悬在澄心堂纸上，"啪"地一滴松烟墨坠在宣纸上，绽成朵墨梅。
她突然旋腕勾出流畅弧线，三笔两画间，憨态可掬的小犬跃然纸上，轻轻放下笔，有些无奈地说：“我只会这个。”
蒋林接过她手中的纸，视线落在那朵小花犬上，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这么小，确实够不上字画级别。”
三人顿时一道沉默。
"妙啊！"蒋林眼光忽然被明亮所覆盖，抚掌大笑，腰间算盘珠子跟着哗啦作响，"如此精巧细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咱们把这小样刻成首饰，配上各种祥纹，保管让城里的小姐们抢破头。"
"慢着。"水出玉忽然蘸着朱砂在画稿旁批注，"每款首饰附赠定制画笺如何？买首饰送祥纹信纸，例如购玉兔佩得月桂图花笺，这叫捆绑销售，还有，以后就用这个专做我们的招牌，主打犬形玉宝，这样的话，信笺的范围就不受限了。"
“这个想法很不错，天下首饰繁多，但专在一种样式上创造千变万化者却甚少，你的这个犬形玉宝，既独特又富有创意，定能在市场上脱颖而出。”蒋林眼睛倏地亮了，掏出随身账本速记，"成本价核算交给我，玉料要精选，边角料还能磨成耳珰，献兄明日随我去见珠宝商，谈谈进货渠道......"
他顿了顿，又问道，“那你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水出玉被蒋林这么一问，顿时有些愣住了，又陷入沉思。她虽然富有创造性，但她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现代化的东西，要说到博大精深的文化，她确实还望尘莫及。
光穿透雕花槛窗，在水出玉铺开的《说文解字》上切出菱形光斑。
"不如叫'玥犬阁'？"蒋林拨着算盘珠子提议，"玥乃神珠，正好呼应。"
水出玉摇摇头：“意思挺好，但是总觉得不够妥帖。”
她名中有玉，玉又是石中之王，加上现在又要做珠宝首饰的营生，自然是跟玉字分不开了，要好好想想，想一个既响亮又好记的名字，还要既体现了自己的特色，又寓意着吉祥如意。
蒋林也叹了口气，他虽然也是书香门第之后，但到底从了商，对于博古通今的事情，他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
大家相互不催促，集思广益，相互静静地等候佳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静谧感。
献君忽然开口道：“我想到一个，㺴。”
“这是什么字？爸爸？”水出玉试探着问道，以为献君是在开玩笑。
“霸霸？”蒋林也忍不住跟着念叨了一句，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是爸爸，也不是霸霸，是㺴，字王犬，此玉名也，同时也是上古神明的名号，怎么样，这个字可以吗？”
“左王右犬，乃玉犬也，㺴。”水出玉握着被勾断的玉簪，视线定格在被风拂过的泛黄《玉篇》残卷上，"周天子祭玉，刻狰犬纹以镇八方。"
蒋林迅速掏出洒金账本涂画："妙啊！笔画少易雕刻，匾额制作费能省三成..."
献君笑道："在西市旧书摊淘的，掌柜说是敦煌残卷……"
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个字，更不知道它竟然还有这样的含义，也没想到，献君能够想出这样一个独特而富有深意的名字。
二人看着献君，眼中都是敬佩。
“献公子，你真是博学多才，连这么生僻的字都知道。”蒋林算盘珠子突然噼啪乱响，"快记下来！招牌故事就说传承周王室古法雕琢，每块玉佩附赠古籍拓片..."他麈尾笔在宣纸上狂草"千年匠艺"四个大字，墨迹未干便吩咐工匠刻成匾额小样。
檐下铜铃忽被秋风吹得叮咚，献君新磨的翡翠犬佩在晨光中泛起涟漪纹。
水出玉望着悬在门楣处的"㺴"字金漆匾额，忽然将画稿翻面："得再设计个图腾——要既有王室纹章的庄重，又带点石犬的憨态。"
蒋林迅速摸出西洋放大镜："这纹样注册成独家商标，仿冒者送官究办！"
水出玉敲定，珠宝的招牌就是㺴，铺子取名㺴阁，虽然这个字冷门了一些，但是看上去很有文化的感觉。
光斜照在铺开的《金石录》上，水出玉的镇纸正压着八款石犬设计稿，那是根据那八座雕像的模样，设计着缩小版的图纸，每一笔都显得那么专注的捕捉着那些被岁月遗忘的细节。
这当品牌手册插图，再配上'周王室御用雕工'的slogan……太棒了！
她又向蒋林详细询问了关于石材的信息：“蒋公子，你觉得哪种石材最易雕刻，又能保持细节的精致呢？” 毕竟要想快速将铺子开起来，成品的时间消耗也不是个小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