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耀先仗着视力超人,仔细看了一眼,虽然隔着五六十米远,还是发现“狄安娜”有说有笑的不知在和霍夫曼说些什么笑话。可霍夫曼的表情很木然,似乎是有些不情愿,十分机械的随着“狄安娜”走出雅克萨酒馆的大门。
雅克萨酒馆的门口不只是谭庆林一个人在抽烟,还有几处仨一群、俩一伙儿的人在抽烟唠嗑儿。“狄安娜”和霍夫曼理都没理站在门口抽烟的谭庆林,视若无睹的走到马路牙子边上拦了一辆黄包车。“狄安娜”和霍夫曼难道根本就没把谭庆林当回事儿?
瞅谭庆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向自己发出了安全信号,雅克萨酒馆内的赵剑芷也不应该有危险。可“狄安娜”和霍夫曼就像是一对儿老朋友,霍夫曼完全没有被绑架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解耀先心中一阵乱跳。他赶紧停了下来,双腿支在地上稳住了自行车,向道边上一个卖香烟的小贩招了招手,说道:“嗨……给老子来一盒老巴夺!”
解耀先嘴里说着,可是他眼睛的余光始终关注着“狄安娜”和霍夫曼。忽然,解耀先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他又打量了一眼那个卖香烟的小贩,只见他虽然穿的破衣喽嗖的,个子也不高,似乎年纪也不大,却十分精壮。而且,还拐着两条罗圈腿儿吱吱扭扭的不愿过来。
那个卖香烟的小贩见解耀先上下打量他,一瞪眼睛低声说道:“犊子的,滚的!”
“小日本鬼子特务!”解耀先的脑袋里“轰”的一下,知道坏菜儿了!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务已经在这旮沓设下了埋伏,这个卖香烟的小贩只是小日本鬼子一个外围警械的便衣。雅克萨酒馆内外指不定得有多少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务张网已待呢。解耀先来不及去想谭庆林和赵剑芷就算不认识“狄安娜”和霍夫曼,可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危险呢?好在“狄安娜”和霍夫曼坐上黄包车,黄包车夫拉着向西跑了之后,小日本鬼子还没动手。
“撒油哪啦!”解耀先冲那个卖香烟的小鬼子特务来了一个飞吻,蹬车就向黄包车追去。
解耀先不敢贼头贼脑的四处乱撒嘛,也不敢跟雅克萨酒馆大门口的谭庆林打招呼。这个时候,考验的就是彼此之间的默契了。解耀先只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蹬着自行车远远的跟着黄包车。小日本鬼子迟迟没有动手,一定有更大的阴谋。解耀先又想起了在地包小市遇到的“古斯达夫尔斯基”中国特工小组的负责人“傻十三懦夫”。“傻十三懦夫”出现在地包小市,一定是来保护“狄安娜”对付霍夫曼的,十有八九就藏在附近哪个犄角旮旯,只是不知道他带了多少人来。瞅这模样,今儿个晚上怕是又要有一场血战。
解耀先又有点犯愁了。“古斯达夫尔斯基”中国特工小组为了保护“狄安娜”,万一真的和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务叮当的打起来,自己出不出手呀?何况这里边还有一个自己志在必得的霍夫曼呢!“古斯达夫尔斯基”中国特工小组隶属于国际北满特科,和自己那也属于一个战壕的战友。战友遇到危险,是绝不能袖手旁观的!可要是伸手相助的话,身后可跟着军统滨江组的两个特工谭庆林和赵剑芷呢。军统特工甘冒生命危险相助国际北满特科GRU的特工?理论上可以,就是回去之后没有办法向军统滨江组的那些人解释呀。
解耀先在雅克萨酒馆门口没有停留,就像不认识自己一样骑着自行车向西去了,谭庆林吃了一惊,他知道出现意外了。谭庆林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解耀先的身后,没有发现有暗暗跟踪解耀先的可疑人。是临时换地方了,还是雅克萨酒馆里面有问题?不管是出了什么问题,必须得先跟上解耀先,绝不能让解耀先落了单!
谭庆林皱了皱眉头,扔了手里的烟屁股,刚想走进雅克萨酒馆,叫上还在一大口一大口喝哈尔滨扎啤的赵剑芷一起去追解耀先。忽然,雅克萨酒馆的门一开,鱼贯走出来三个人。走在前面的人身材虽然不高,但是极为彪悍,整个浪儿就是一个车轴汉子。第二个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度雍容,显得派头很大。最后一个身材也不高,可是目光却阴森森的令人不寒而栗。和赵剑芷来到雅克萨酒馆的时候,谭庆林曾经看到过这三个人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喝哈尔滨扎啤。见这三个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谭庆林也就没在意。
出于礼貌,谭庆林只好停了下来,含笑对这三个人点了点头,让他们先出来。这三个人昂首阔步走出雅克萨酒馆之后,最后那个人对谭庆林一瞪眼,冰冷的目光犹如“二哈”一般刺向谭庆林,用协和语低声喝道:“八格牙路!姗着去的,一边啦!”
“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务!”谭庆林确信的确是雅克萨酒馆里面有情况,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谭庆林不敢多生事端,点头哈腰连声“哈依”着后退,心里还纳闷儿:“真不愧是军统‘鬼子六’!可自己和赵剑芷都没发现,六哥是咋发现有情况的?”
三个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务都走出雅克萨酒馆之后,谭庆林这才开门走进了雅克萨酒馆。就在雅克萨酒馆的门关上之前的一刹那,谭庆林听到似乎是戴金丝边眼镜的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务低声说了一句。谭庆林的日语虽然比解耀先强得多,但也只局限于能听懂小日本鬼子之间的一部分对话。那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务似乎是让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车轴汉子把一个叫什么“大田”的人叫过来。
谭庆林边坐到赵剑芷对面,撒嘛了一眼周围,低声说道:“六哥往西面去了!”
“嗯……”赵剑芷答应了一声表示明白之后,又喝了一口哈尔滨扎啤,盯了一眼玻璃窗外面的比比划划不知说些什么的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务,低声对谭庆林说道:“才刚出去那仨家伙不是好饼,一定出大事儿了!咱们绕到后台走后门,去追六哥,别让他有危险!”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开来一辆“可拉依斯”牌轿车,悄无声息的停在雅克萨酒馆门外,玻璃窗外面的三个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务纷纷钻了进去,轿车一溜烟儿开走了。
谭庆林和赵剑芷从雅克萨酒馆的后门溜到了院子里,巧的是院子里锁着几辆自行车。解耀先是骑着自行车往西去的,仅靠两条腿怎么可能追得上?自古办大事着不拘小节,只要没有人看到,借两辆自行车用用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至于锁自行车的锁,那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别说自行车的锁,就是哈尔滨各个商号、有钱人家锁大门的“将军不下马”,谭庆林和赵剑芷也能打开一大半儿。军统特工干这点偷鸡摸狗的勾当,就是小菜一碟。
谭庆林和赵剑芷挑了两辆瞅着还挺新的自行车,打开车锁,飞身上车,拐到塞瓦斯托伯尔斯卡雅街,也就是后来的安心街上玩儿往西追去。赵剑芷边拼命的蹬着自行车,心里边还一个劲儿祷告着:“菩萨保佑,千万可别搞错方向!要是追错了方向六哥就危险了!”
谭庆林与赵剑芷的祷告又有所不同:“组座在天之灵保佑保佑小弟!小弟没有保护好您,让您成仁了就是要死的心都有了。要是追不上六哥,不能很好地保护六哥,让六哥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滨江组就完犊子了!滨江组可以没有庆林,但是绝不能没有六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