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侯仁泽抬起手掌，接过李文信释放出的几幅地图和几个卷轴，随即释放出一股灵力波动，让它们全部悬浮在办公桌的正上方。他张开手掌，像翻书一样连续翻动手掌，让几个卷轴依次完全展开，再把几幅地图依次摊开。所有的卷轴和地图都在办公桌上方的空间当中竖立起来，组成接近一面墙的形状。
站在侯仁泽左、右两侧的柴鼎和金博同时抬起头，一同把目光投向竖立在正中央位置的几幅地图。他们同时看到，这几幅地图全都是苍灵国北方边境一带和北方陆地边境西侧、西北侧的海域的地图。但是，画在每一幅地图表面的图案和线条都是不一样的。任何一个具备一定经验的人都能够看出，这些图案分别代表陆军军营、陆上关卡与防线、海军港口、海军船队航行路线、灵兽聚集区和已探明的矿藏所在区域。
“也就是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北方边境一带还没有出现明显的异常天象和变异灵力泄漏？”
侯仁泽迅速地将几个卷轴表面的文字内容全部阅读一遍，随即重新低下头，注视李文信的面庞。
“是的，将军。”
李文信稳稳地点头，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
“根据北方军团的巡逻部队和侦查部队所报告的情况，无论是我国境内、沧澜国南部地区，还是两国的陆地边境和海上边境一线，都一直没有出现过大范围的异常天象，也一直没有发生大范围的变异灵力泄漏事件。”
柴鼎略微转过头，把目光投向标示出沧澜国的多个军用海港的军用地图。他迅速地确认地图上标示出来的多个代表灵将的图案，随即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
“也就是说，我国北方边境一带，乃至我国北方地区的大部分区域当中的灵脉目前应该都还处于完好的状态。”
金博略微上前半步，抬起手掌，指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幅军用地图，再对地图上显现出来的大片陆地边境区域做出一个“抹”的手势。
“但是，我们目前也不能完全排除北方一带，尤其是边境地区爆发大规模的变异灵力泄漏的可能性。更何况，我们还不能确定，沧澜国到底会不会与我们为敌，乃至趁机偷袭我国。”
“是的，金主任，”李文信当即回答，“从我回来之前的北方边境形势来看，应该是这样。无论是大地灵将阁下，还是葛司令，都认为我们目前绝对不能对沧澜国彻底放心，也不能完全忽视北方一带出现意外情况的可能性。”
金博稳稳地点头，从鼻腔中呼出一口温和的气息，像是听到足以让自己满意的回答一样。
“葛司令亲口说过，整个北方军团会一直保持当前的巡逻和警戒强度，从而保证晶矿的勘探和开采工作顺利地进行。而且，以北方军团目前的兵力和战备情况，完全足以在正面抵抗沧澜国主力军队的同时抵挡突然发动暴 动的灵兽群。无论是在陆地上，还是在海上，都是如此。”李文信的语气和语速都很平稳，丝毫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波动。
“那就再好不过。”
侯仁泽重重地点头，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舒缓。
“至少，在这个方面，我国的魔灵导器研发工作和魔灵武器的试验、生产都不会延误。西北战场的东线也大概率不需要同时面对来自其他方面的威胁。”
“东线战场不是我方相对处于劣势的那一部分战场吗？”
柴鼎再次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张开庞大的巴掌，指向一幅军用地图表面的一个代表灵将的标志。
“贺博岩那家伙，为什么不能到三国交界海域来镇守？这样岂不是也能够一定程度地震慑坚岩国的灵将？”
“沧澜国部署在与我国之间的陆地边境线一带的部队带给我们的压力也是不低的。”侯仁泽用最简单的方式回答。
李文信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柴鼎，露出带有几分诧异的表情。他难以理解，柴鼎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嗡——”
来自灵核的鸣叫声突然从办公室门外响起，径直穿过施加在房门上的灵力封印，传入办公室之内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嗯？”
李文信当即转过头，把目光投向房门的方位。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其他灵使也会在这个时候到苍灵学院灵师院来。
侯仁泽微笑一下，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抬起手掌，解开房门内、外两侧的两道灵力封印。
“院长好。两位主任好。”
薛梦怡和王赫率先从大门走进办公室，一前一后地走到办公桌之前。两人先一同向侯仁泽行礼，再分别向柴鼎、金博行礼。紧接着，走在后面的齐家平也不紧不慢地走到办公桌前方，向侯仁泽和两名主任行礼。
柴鼎和金博同时露出满意的表情，一同向薛梦怡和王赫点头。李文信则不由自主地显得有些惊讶。
“阿信哥好。”
薛梦怡和王赫一同转过身，向李文信行礼。薛梦怡露出甜美而柔和的笑容，王赫则露出坚定的表情。
“虚无灵使好。”
齐家平上前几步，把目光投向李文信，不卑不亢地行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李文信，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李文信拥有的虚无微灵核的气息。他一眼便看出，李文信的灵力修为和实际战斗力都完全不亚于自己。
“你是……真实灵使？”李文信把目光投向齐家平，脸上仍然露出带有几分诧异的表情。
“是的，”齐家平简洁地回答，“我目前还在苍灵城。处理完我手头上的事之后，我就会回到东部边境去。”
李文信思索一下，随即露出礼节性的笑容，举起手掌，向齐家平还礼，随即转过头，把目光投向站在一起的薛梦怡和王赫。
“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这里？”
“是侯院长叫我们一起过来的，”薛梦怡回答，“侯院长说，学院里目前有一些工作遇到一定的麻烦，需要我们来帮助两位主任和教员们来解决。”
“是的，”王赫不慌不忙地开口，“立法 会全体会议结束之后，好几位立法 会委员先后来到苍灵学院了解情况，并先后向侯院长和文教部的多位官员提出质疑。我和梦怡都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中央政府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出 台几项关于公办灵师学院的新政策，并会以苍灵学院灵师院在内的几所灵师学院作为试点。只要试点过程中没有发生什么问题，新政策就会在一到两年之内逐步推广到全国所有的正规公办灵师学院之内。”
李文信当即露出认真的表情，重新转向办公桌的方向，注视侯仁泽的面庞。齐家平也在同一时间露出严肃的神情。
“没错。”
侯仁泽稳稳地点头，语气变得坚定而沉重。他抬起手掌，将自己释放出的灵力波动逐渐收回，让所有的军用地图逐渐降落并叠放在办公桌上，并让所有的卷轴堆放到办公桌的边缘位置。
“中央政府确实已经决定出 台关于公办灵师学院的新政策，只是还没有正式公布而已。这是由仍然在持续的战争和总体上逐渐变得更加紧张的边境形势决定的。”
四名灵使同时把目光投向侯仁泽的面庞。薛梦怡显得略微有些紧张，双手在自己的身前紧扣。三个青年男人则全都显得冷静而坚定。
“新政策当中的具体措施之一，便是在学院教授的课程之上追加一定数量的基础军事训练科目，也就是说，要让所有学员在正式毕业和从军之前就具备一定的参与全面战争的能力。”
侯仁泽故意把语速放慢，让自己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无比清晰。
“在你们几个过来之前，我和两位副院长、金主任、柴主任一直在和中央政府派来的人进行会谈。会谈的主题，就是中央政府即将正式出 台的这一系列新政策。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要求在校学员接受基础军事训练的部分。”
柴鼎和金博同时注视四名灵使的面庞，观察他们的神态。柴鼎把目光投向李文信和齐家平，金博则把目光投向薛梦怡。两人先后露出比较满意的表情。
“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强行推行这样的政策，必然是不合适的，甚至很可能是根本不可行的。”
侯仁泽向斜前方伸出手掌，连续摆手，随即把目光投向薛梦怡和王赫。
“梦怡，王赫，你们两个是在学院完整地学习过的。你们两个自然都清楚，学院的教学宗旨，向来都是因材施教。在课程安排上，学院一直都尽可能地给所有学员一定的自由度，也会尽可能地为每一名学员的具体情况考虑。因为，不同学员的资质和天赋能力是不同的。有些学员能够成为战斗灵师，有些学员则只能成为治疗灵师或者辅助灵师，还有的学员则只能成为生活类灵师。而且，不是所有的学员都适合上战场。即使在所有的战斗灵师当中，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到战场第一线去冲锋。这一点，不仅仅是你们，所有从小在规模足够大的灵师宗派当中长大的人都应该清楚。”
“是的，院长。”王赫毫不犹豫地回答。
薛梦怡轻巧地点头，并用牙齿轻轻地咬住嘴唇。她的十根手指仍然紧紧地扣在一起。无论是她，还是王赫，都记得曾经让学院中的多名在校学员丧命的那一次行动。直到现在，那一次行动对整个苍灵学院灵师院的影响仍然没有完全消失。在安排学员外出执行任务这一方面，整所学院的管理层都已经变得小心、谨慎，以尽可能地避免执行任务学员遭遇难以避免的意外。
“你们大家也都应该知道，尽管学院注重因材施教，学院为大多数学员安排的课程难度和强度却都是不低的。因为，因材施教不等于降低要求，更不等于放纵。”
金博不紧不慢地开口，脸上露出带有几分担忧的表情。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在现有课程的基础之上增加基础军事训练的相关课程，必然会带给很多学员难以承受的负担。有的学员更是很可能难以接受，甚至有可能会反抗。”
王赫忍不住略微转过头，把目光投向柴鼎。他看到，柴鼎似乎对金博的话感到有些不满，却没有说什么，像是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
“因此，学院目前需要你们几个来帮忙的事，就是尽可能地询问目前正在学习的学员的当前情况，以及尽可能地征求他们对接下来即将开始试点的新政策的意见。”
侯仁泽抬起手掌，抓起摆放在办公桌左侧边缘位置的一本厚重的名册，把这本名册拿到自己面前，指向名册的封面。
“其中有些学员是相对比较适合由你们来询问的。尤其是那一批曾经在前往碧阳湖的猎兽任务之中遇险的学员。不过，你们可以放心，这件事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也不会耽误你们要做的任何正事。”
薛梦怡当即睁大双眼，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王赫则从鼻腔中呼出一股粗重的气息，吹动覆盖在自己嘴唇上的胡须。
“这是怎么回事，院长？”
齐家平忍不住皱起眉头，把目光投向悬挂在办公桌后方的墙壁上的全国地图。
“为什么要让我们来询问学员的现状和意见，还要让我们来重点负责曾经在任务中遇险的学员？这种工作，不是应该由负责管理学员日常生活的教员和工作人员来负责吗？”
“你说的没错，家平，”侯仁泽点头，“正常情况下，这些事确实应该完全由学院里的教员和工作人员来负责。但是，现在是特殊情况。这里的‘特殊’，指的不仅仅是战争时期，也包括我们接下来需要征求的意见。有些关于战争的问题，没有实战经历的教员或者工作人员很难准确地为学员们解答。在这一点上，你们所具备的实战经验恰好是你们相对于学院当中的大多数教员和工作人员的优势。”
齐家平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眼角的余光投向李文信。李文信重新变得面无表情，恢复自己在平日里大多数时间之内显露出的淡漠神态。
“梦怡，王赫，”金博缓慢地转过头，注视薛梦怡的面庞，“你们两个都是正在学习的学员们的前辈，也和好几个在前往碧阳湖的行动中遇险的学员有比较好的私人关系。无论是雷曦的弟弟雷藏，还是曾经接受过你们的单人对战考核的叶如歌，都能够和你们单独地深入交流，而不会对你们产生距离感和排斥感。只要条件合适，他们一定能够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们。”
王赫略微低下头，把目光投向薛梦怡的侧脸。他记得，当包括叶如歌和雷藏在内的这一批特招生接受单人对战考核的时候，为叶如歌进行考核的，正是薛梦怡。他也相信，薛梦怡肯定有办法能够让对大多数人都显得有些胆怯乃至有些自我封闭的叶如歌尽可能地敞开心扉。
“没问题，金主任，”薛梦怡重新露出礼貌的笑容，轻轻地点头，“我们可以帮这个忙。从年龄上看，我们和学弟、学妹们算得上是同龄人，我们和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之间应该不会存在太大的隔阂。为学院的工作尽一份力，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王赫当即补充。
“很好。”
侯仁泽露出满意的表情，把目光投向更加年长一些的李文信和齐家平。
“阿信，家平，你们两个的意见呢？”
李文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眼角的余光投向齐家平，显露出想要让齐家平先回答的神态。
“我也觉得这样做没有什么问题，”齐家平不紧不慢地回答，“要求学员接受部队中的军事训练，绝不是一件小事，也绝对不能轻易地、草率地推动。如果这种要求在现实中遭遇到很强大的阻力，甚至根本无法真正实行，对谁都没有好处。”
李文信轻轻地吸入一口气，又轻轻地点头。
柴鼎瞪起眼睛，盯住齐家平和李文信的身影。他似乎对这两名形象有些不完全符合他的观念的灵将继承人感到有些不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