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米洛少年事件放在眼前，关于响应等级，本就没有多大争议，几位首脑向宋嘉等人又问了一些借题发挥的具体问题后，表决开始。
15票赞成，3票弃权，2票反对。
五常一致赞成。
地球防御计划二级响应启动。
据此，秘书长宣布联和国启动“预备地球联合政府方案”，一旦之后事态进一步发展导致一级响应，则在联和国基础上正式组建“地球联合政府”。
根据“预备地球联合政府方案”，此次参会的20国元首，自动成为该预备联合政府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五常的权利不变。
在此框架下，20国元首开始预算案的协商。
不出所料，一碰这个实质性问题，会谈很快陷入僵局。
但争论其实离五常预先商定的底线还有距离，讨价还价中，五常不露声色地探察着15国可以接受的价码。
而另一边，15国——尤其是其中的非西方国家，也在试探五常的底线。
有时某一方需要以实际问题说事时，就会征询宋嘉等盘古科学家。
磋商变成了持久战，联和国秘书长几次在看似是时机的当口提议达成决议，却都被一些节外生枝的问题打断。
这一来，宋嘉真的感到有点累了。
看得出，即便在分歧下，这套制度仍能让人们的诉求相对充分地表达，争论的同时不断相互妥协，逐渐接近，慢慢形成共识。但这过程本身却着实磨人。
政治家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尤其是那些西方人，毕竟共识才是最大的力量。
可来自Z国的盘古科学家们却还不太适应这样的节奏。
攸关蓝星安危，所有人都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这点毋庸置疑。但如果在尽责中能更多兼顾己方利益，那也值得争取。
虽然谁都知道在外星文明面前人类是个整体，但和现实利益比起来，目前那还只是个指向6年后的说法而已。
磋商就在这样的基调下慢慢磨合着各国的立场。
3小时后，其他小问题都基本达成一致，最后一个争议聚焦在了份额的分配原则上：按各国GDP在全球总量的占比负担相应预算。
Mex国、IN国、巴X、阿G廷、沙T等十多国坚持要求计入经济周期和发展权重因素，让经济增长更快的国家和发达国家承担更大份额。
立场迥异的双方各执一词相持不下。
终于，Z、M两国表态了：两国各自将本国承担份额提高2%，并以此额度按经济周期和发展权重因素减免各低增速与发展中国家份额。
争议总算平息下来。
可就在预算案表决即将开始时，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那位南M总统又发言了：“大家觉得他们这种惺惺作态有意义吗？”
就在不少人还不明白何出此言时，他接着道：“五常、尤其是M国，本就在这张牌桌上坐庄，就算他们提高自己的份额，这钱到头来真是他们自己出吗？”暗中直指M国在全球金融中的主导地位，以及由此带来的收割权。
就事论事的语气里，倒也听不出挑衅的味道，却让这个观点更容易被人接受。
“请问总统先生，您是否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联和国秘书长看似真是在请教。
南M总统笑了笑，就好像没听到秘书长的话，“可换了别人处在他们的位置就会有什么不同吗？”
人们对他的刺头话看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真想知道‘收牧’到底意味着什么，会不会让我们换个玩法...甚至，换个牌桌。”也不等别人反驳，他收起最后这段像是自言自语的话，毫不违和地恢复为常态，“好了，我们表决吧。”
“换个玩法，换个牌桌。”这在宋嘉听来倒更像是现实权力游戏下弱势方一个无奈的玩笑，可在这样的格局中，他们所能做的差不多也就这些了吧。
权力游戏底层的国家尚且如此，无权无势的亿万民众呢？
宋嘉不禁想起在模拟公开外星威胁将至后的社会反应时，计算机以大数据下无数个人画像为依据估算出对此抱有期待的人口比例竟是大大高于预期的...
Z、M两国元首再次重申了“预备地球联合政府”框架下，今后随时可对预算执行中产生的问题进行协调解决。
当然谁都知道，即便这种表态是诚意的，也依然无法改变真正决定这场游戏的底层规则。
但不管怎么说，议程可以继续了。
14票赞成，1票弃权，5票反对；五常一致同意，赞成票超过三分之二。
预算方案正式生效。
表决结果显示在主屏幕上的那一刻，会场里安静下来。
首脑们感受到一场前途未卜的剧变，真的要开始了...
“这个方案一旦实施，那么在不公布外星文明将至的前提下，我认为民众必将在经济巨震中变得更加四分五裂。”D国总理说起了自己的最大担忧，“如果那样，‘达努特’真的到来时，我们将更难以面对。”
她当然知道，作为一个跨领域的超级科研机构，“盘古计划”早就对此做了预案，但她还是难以想象一旦造成那种局面，之后有什么方法能在外星文明降临前真正弥合裂痕。
可即便公开了真相，裂痕就会小吗？
不管怎么说，对人类而言，对自己同类寒心也许比外星威胁更可怕。
“是啊，在剥夺他们一轮之后，得找更好的理由才能让人们继续心甘情愿去当炮灰。”第一次，那位南M总统和D国总理有了相似的考虑，尽管他们的出发点完全不同。
“也许某些东西出于我们的本能。”M国总统看着面前的同僚们，可目光中的深沉，又仿佛映照出无尽远方，“可我觉得...”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片刻，“如果‘达努特’真的存在，并且即将到来，那么这就是上帝赐给我们的一个机会，让我们能在另一个文明面前反观我们自己，看看我们所珍视的一切...”总统还是没有具体说出那些词，“是不是已经名存实亡，还是依然值得我们守护，即便付出我们的一切。”
政治家难免面对两难的抉择，但这一次，无论选哪条道路都充满未知和艰险，能否走稳、走远取决于每一个人的智慧与良知…
全体会议终于告一段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