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布田坐落在山区一个狭长的半陡峻峡谷地带,城区有一条河流穿城而过,当地人称“金子河”。
有不知名诗人曾为之写下“在金子河畔,我以喧嚣的灵魂,倾听风的致远与水的宁静”的句子。
初到王布田,这里带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一个“陡”字。
后来我发现,这里不仅“陡”,而且“窄”。
远在四川盆地边缘的重庆市,就以其陡峻,被外界冠以“山城”的名字。
我老家,甚至于这些年我所走过的地方,县城地区不平坦的极少。在云南,很多城镇落户在山间小平原,当地人称“坝子”。
于是,我姑且自己作了一回主,将王布田唤作“小山城”。
这是我走过的第二个坡陡的城市。可能也与我真正走过的城市并不很多有关。据说与王布田邻近的几个县区,那里的城镇也并不很平坦。
话说我打了电话之后,却又说不清自己的具体所在。毕竟我那时还是第一次来到王布田。
公安的同志便让我先走一小段,等我找到大路之后,就提供一个醒目标志,他们会开车过来接。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打算背起那昏睡过去的姑娘时,才发现她是真重。我肯定,这与我体虚或者别的什么并无干系,而是因为她失去意识的缘故。
背负醉成一摊的人,不仅是个体力活,更是个技术活。
好不容易将那姑娘拽到背上,却因为我的身体前弓不够,她软绵绵的腰杆和脖子便往后倾倒。
我也因此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去。
尽管很快将她重新背好,但我仍非常担心“闪”到她的脊椎。
时粗时轻的喘息声传进耳朵,夜很静,姑娘“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也不时被我拾到。
这样一来,我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醉酒后因处置不当折了脊椎的事件,这些年还是听了不少。
我便寻了一个方向,那里愈往前,道路便愈宽敞,大抵是能走到主路上去的。
对于王布田的“陡”和“窄”,我这时候便深有体会起来。
走了几分钟,七拐八折之后,前方的路变得又陡峻又漆黑又狭窄,我双手左右摆开,已经能摸到两边墙壁。
正是雨季,某些路面还没有完全干过来,如果一个不稳摔倒了,兴许就会栽到别人家墙面上。
我意识到,走错路了,这可能是一条死胡同。
早先的那一段路很宽敞,并不能代表后面一段的路也很宽敞。
原路返回的过程中,我明显走得急了一些,匐在背上的姑娘,在颠簸中逐渐有了一丝意识,于此同时,她的胃也翻腾起来。
喝多了酒,哪有不吐的,这不,我正背着人呢,一堆腌臜之物,就劈头盖脸吐了过来。
“卧槽!呕……!”
这温度,这触感,这气味,我再熟悉不过了。在三十七度的人体环境里,酒精混合着胃酸、唾液等,深度发酵各种食物碎屑,如此生成的产物,那感觉,那味道……
总之就是,那姑娘的呕吐物,喷了我一个后脑勺,很多沾了头发,不少还从脑门流下来,差点糊住眼睛。
我当时差点就一个激灵翻倒在地上了。
遇上这事,找谁说理去呢。我心里有苦,可人都背起来了,总不能暴力地甩下去。于是,委屈只能自己受着。
初到王布田,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出了门,独自享受一顿夜间烧烤,冰啤烤串小黄鱼,别是一番滋味。
可临了临了啊,竟能遇到一个陌生醉鬼,出于好心打算帮一把,最后却把自己闹够呛。
这王布田的夜,真是叫人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