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日,所来之客皆为有名有望的一方之势,虽多半并不认得,倒也有不少旧识。
金童苑,清涟府,荣枯堂,及其余六郡之势各有派使前来;
八门宫凌空沙奉宫主凌峰错之命率使团来贺;
青竹苑寂威成,墨染门研珠磷,各率使团同贺;
利剑茔封绛胤奉父命率使团来贺;
万兽林兕相,兕骨以兽族之主之名来贺;
平绝谷奚照奉谷主之名率使团来贺;
灵虚观派使来贺。
众客去后,九人回凝寒院内小坐。
路上,凝寒对汤和道:“我记得伴星园还有空着的院子。”
汤和道:“回主子,还空着两间院子。”
凝寒道:“你去安排平绝谷一行人搬过去住着,还有,吩咐人好生伺候着。”
汤和称是,去了。
童宪道:“这可是有些多此一举了吧。”
凝寒道:“奚照与兕相有血仇,兕相也有除奚照之心,他二人同住一处,保不齐会起杀念,还是分开的好。”
几人厅内略坐一会,也便散了,凝寒,童宪也一同回了房。
二人坐了,凝寒犹豫半刻,终道:“师兄,我想托你一事。”
童宪道:“讲甚托不托的,你直说便是。”
凝寒思虑半日,道:“烦请师兄走一遭,试着请兕骨过来。”
童宪应了一声,起身便去。
凝寒忙起身道:“若是有人拦着,你只管回来,起了冲突,不好。”
童宪点了下头,去了。
趁等候的工夫,汤和回来复了命。
约半刻工夫,童宪领着兕骨入至房来。
兕骨既来,凝寒立马起了身,见着兕骨那无神双目,那眼泪顿时便流了下来。
童宪见着这般,自是明白,忙招呼汤和,一并退至房外,顺便掩了门。
凝寒一把将兕骨抱住,半响,兕骨方抬起双臂,抱住凝寒。
约过半刻,二人才将手松了。
凝寒看着兕骨,道:“这些年,你还好么。”
兕骨扬起笑脸,道:“都好,都好。”
凝寒道:“你还哄我,看你,笑都不会了。”
兕骨道:“我本就不会笑。”
凝寒道:“他还打你么?”
兕骨道:“都好。”
凝寒瞥见兕骨领下有一道红,忙掀开兕骨领子,领下正是一道血痕,尚且新鲜。
凝寒道:“他这时候还……”
凝寒忙朝外喊道:“师兄,进来。”
童宪急忙推门进来,道:“怎的了。”
凝寒对兕骨道:“你先在这歇一会。”
话未完便往外走,边走边道:“师兄,随我出去一趟。”
兕骨一把拉住凝寒,道:“别去,不值得。”
凝寒道:“你现也不必再怕他,我把你留在这,离他远远的,我倒不信他敢在这里耍威风。”
兕骨道:“不值得。”
凝寒道:“值得。以前是没法,现如今,我能助你脱了那恶地。”
兕骨道:“你现在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被视为与万兽林为敌。现万兽林势气正盛,暗中密谋大事,若有来日,他又如何肯轻易放过你。为了我将自己置枉死险地,不值得。”
凝寒道:“谋划大事?我曾见万兽林派使团前往千字城,可是这事。”
兕骨道:“这只是其一,还有更大之事。”
凝寒道:“何样事。”
兕骨张嘴讲来,可只见唇动,未闻声响。
凝寒懵懵的看着兕骨,道:“你……方才讲的什么?”
兕骨道:“我再讲一遍。”
兕骨再度张口,依旧没有声音。
童宪忙道:“我去请人来瞧瞧。”
兕骨道:“怎的了。”
凝寒拉着兕骨坐了,道:“方才,你未有半丝声音。”
兕骨垂下头,满脸悲叹。
不多时,童宪领着薛青鹤,曹毅一道进来。
曹毅先替兕骨诊了脉。凝寒道:“如何。”
曹毅道:“依我诊得,内里有伤,虽是不重,却是层层叠叠,好在不伤及性命。若我诊得没错,外伤必也不少,虽轻,但多。”
凝寒看向兕骨,点头道:“是。”
曹毅道:“好生养些时日,若用些药,也使得。”
凝寒道:“还诊得其他么?”
曹毅摇头道:“其余未诊得有碍。”
凝寒道:“那……”
说着,双眼瞧向薛俊义。
薛俊义道:“容我一试。”
凝寒拉住兕骨一手,道:“别怕。”
兕骨轻点下头。
薛俊义放一手于兕骨肩上,调动灵力,于兕骨体内游走。
事完,薛俊义略缓口气,道:“若我探得不错,他体内设了禁制,还不止一道,以至这紧要话讲不出来。”
兕骨道:“那我写下来。”
话完,忙坐于案前,执笔写来。
写完,交予凝寒,凝寒接过看时,却是一脸痴懵,转手交于薛俊义,薛俊义见了,面上更是雾水。
薛俊义道:“你确定你写了。”
兕骨道:“是。我确定我写的明白。”
薛俊义道:“可这纸上,无一成字。”
兕骨一把将纸夺了过去,道:“我明明写的清楚,你怎说不成一字。”
薛俊义道:“设下层层禁制,为的就是让你用尽各色法子也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一个外人。看来这事,非同小可。”
兕骨道:“却是非同小可……”
后仍有话,却是无一人听得到。
凝寒道:“我早该想到的。他敢让你来,必用了手段,不在怕的。怪我,没想到这个。”
凝寒又道:“这禁制,可解得了么。”
薛俊义道:“此为兽族之法,我也无能为力。”
正说着,汤和回禀道:“回主子,兕相正在大门外要人。”
兕骨道:“我该去了。”
凝寒道:“我送你。”
兕骨道:“能得见你,已属不易,他若见你,保不齐又讲出什么不堪的话来。你别下去了。”
兕骨又谢过众人,抬脚去了。
凝寒忙吩咐汤和去送一送,汤和领命去了。
凝寒道:“不知是何样大事,竟要搞成这般。薛堂主可能卜算得出来。”
薛俊义道:“不瞒门主,我今日早已试过,只是……”
凝寒急道:“如何?”
薛俊义道:“他兄弟二人身上皆被人施了结界,施术之人,修为远在我之上,我无能为力。那使团众人,虽是无修为之人,却也是卜不得于此事有何相关。”
凝寒道:“兽族之事,更不许外人得知,莫不成是事关两族之事?莫不成……”
薛俊义忙道:“若果如此,便不再是你我之事。现瞒过这一阵,再将所有疑虑告知万剑山庄,万剑山庄定不会不理。”
凝寒应了。
兕骨去后,薛俊义,曹毅也先后辞过,只童宪陪着凝寒。
童宪道:“你也别瞎想太多,保不齐是为其他的事,也未可知。若果有甚大事,你我现也帮不上忙,万剑山庄说不准已知晓一二,改天试着问问,说不准能问出点眉目。”
凝寒道:“我知道。”
童宪道:“我知你在意的事另一件事。你若真要强留下他,我大不了用些强用手段。”
凝寒道:“别……”
尚未出口,凝寒便垂下头去,道:“你瞧出来了?”
童宪道:“与你好了这么些年,我这都瞧不出来,那我岂不是傻子。”
凝寒想了半日,道:“论私心,我倒想将他留下……”
童宪忙道:“那就好,强留人的手段还是多的是。”
凝寒忙道:“别,使不得。”
童宪道:“怎的了。”
凝寒道:“兽族蛮横,向来不将其余诸族放在眼里,若强行留人,兕相必会闹起来,而且还必定会是场大的,到时候闹成哪样倒是不敢去想。兕骨执意要去,想必担心的也是这个。若果真闹起来,就咱这几个人,虽说有借四方城的势,往后怕是难有发展,华章门怕是就这么毁了。申师兄本寄厚望,又这么些人帮衬着,岂不尽数白费了。”
正说着,汤和进内回话,道:“主子,平绝谷奚照大门外请见。”
凝寒略思,道:“请其厅上见吧。”
入至厅上,见过礼,凝寒请奚照坐了。
奚照道:“冷门主有心安排,在下谢过。”
凝寒道:“万兽林行事向来不讨喜,若让阁下生了厌烦,倒是我这主家的不是了。”
奚照道:“万兽林有再多心思,在这时候,也只得收敛。我虽有复仇之心,可这仇又如何只他一人。我受谷主照拂,自感谷主之恩,领谷主之命,如今又代表平绝谷来此,自然不会丢了平绝谷的脸面。”
凝寒道:“是在下多心了。”
奚照道:“谷主有话,命我讲于冷门主。”
凝寒道:“何话。”
奚照道:“冷门主本是深情之人,切莫因情用事,误了自身。”
凝寒道:“我记下了。替我谢过谷主。”
奚照去后,凝寒痴坐半日。
童宪盯着凝寒,道:“这是怎的了,又瞎想些什么呢。”
凝寒道:“我问你,我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么。”
童宪思虑半天道:“差不多吧。”
入夜,于东西两厅设宴。八门宫,青竹苑,墨染门,利剑茔,平绝谷皆在东厅,凝寒亲自作陪;其余皆在西厅,薛俊义代为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