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家府中,刘定山才微微的缓过一口气来。
太学府门前,当他恢复了自由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跑,但是随后在回府的路上,一种深深的羞愤感立刻涌上心头。
妈的,他愤怒地想,明明已经七级了,和自己一样的修为,可偏偏还是当个缩头乌龟,不敢和自己面对,偏偏还要自己的赐童出手,这样的人,魏王怎么会封其为爵的,还不就因为是个陈国太子吗?
就在刘定山从心底鄙夷陈隶的时候,他也没想到,对于自己的举动,对方当时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真的就和小翣所说的,她注意到刘定山想对陈隶动手时,而这个傻子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让她当时就感觉这是不是练功练傻了。
当事人迷迷瞪瞪,旁观者也稀里糊涂,要说对谁影响最大,无疑是想动手不成,暗地里被摆了一道的刘定山。
一段时间以来,好容易移开了注意力的他,已经渐渐地将陈隶不放在心上了,但是事实提醒了他,虽然这家伙就是个蠢货,但是运气却好得惊人。
这是他今天才想到的,不是吗?就连那么缜密的计划,都没让这小子少了一根毛,这不是狗屎运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为啥有些人就是这样,生来就比别人,比如说自己要好运的多?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不行,不能让这家伙就这么得意下去,得好好地教训教训这家伙。
但是想什么办法呢?有了上次的教训后,让他得到了一个经验,那就是不能轻信别人,凡事总要依靠自己才行。
乱想的时候,刘定山不免想起了上次爷爷知道这事后,大为光火。刘鉴得知了劫案的来龙去脉后,当时就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之后才问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刘定山当时就被爷爷的耳光打蒙了,唯唯诺诺地说不话来。看到自己孙子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刘鉴只好长叹一口气,道:“知道为啥你去陈隶府上叫骂人家的时候,我没有说你吗?”
刘定山摇摇头,刘鉴道:“骑门辱骂,这些都是小事,外人得知,也都会一笑了之。但是你要知道,骂人就能让人有何损失不成?会不会被人反过来笑你的幼稚之举?做出此等事情,毫不利己,所为何来?”
“爷爷知悉后,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并未放在心上,这些道理,其实我不说,你以后也能慢慢地知晓。”
“而这次你却胆大包天,背地里竟然受人蛊惑,给人当了一会枪使,这才是让我真正生气的地方,难道我刘家子孙出了个如此白痴之儿?”
刘定山被说的瞠目结舌,张口无言。
“爷爷给你分析一下,我们先来看看后果。你可知陈隶的身份,为何来我魏国?”
刘定山点点头,单说起这些,他还是知道的。
“那好,你有没有想过,真要是陈隶被杀了,会有什么影响吗?”
见自己孙子想了一会,然后老实的摇摇头,刘鉴继续说道:“这里无须再跟你说会有何等后果,总之会很严重,远超出你的想象。”
“我要跟你说的,是你背着我,轻易就被人蒙骗,轻松地让人利用了的事情。遇事一定要仔细的想一想前后,决不能让感情左右了自己的理智。”
事发之后,虽然感到很遗憾,但是他总是沉浸在对陈隶安然归来的震惊之中,对突然请假消失的安光寿到并没有多少怨恨之情。因为事情一点也没有暴露,自己并没有陷入危险之中。
至于爷爷为什么会发现,刘定山则是认为自己没想着瞒着他而已。
沉醉在没有被发现的庆幸之中的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会被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推算的一清二楚。
经过爷爷的提醒,刘定山对自己被利用的过程又重新认识了一遍,看到他痛定思过的模样,刘鉴也没有继续多说,现在事情早已过去,因为没有什么实际的进展,所以太士司实际上已经放弃了这案子。
他现在所说的,主要还是想帮自己喜爱的孙子看清自己的错误而已。不过结果却并没有向他所期望的那样发展。
自己最喜爱的孙子在这件事情上得到了两个教训,一个就是不能轻信别人,还有一个就是厌恶陈隶的好运气。
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再次地让他深以为然,不过却也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如果说之前还是因为厌恶而针对陈隶,那这回则是他对别人命运的一种抗议。
在生活里,很多人会很奇怪地感慨,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个敌人,那是因为想不到自己的优点成了别人嫉妒的缘由。
人总是自详为感情动物,在所有的感情中,有积极的,也有负面的。
而嫉妒和凶残之类的就是各种美好感情的伴生物,无论人类文明如何的发展,它们总是一直极富生命力的隐蔽在暗中,从未有消亡的迹象。
自己明明已经不去注意对方了,可是这家伙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今天居然对四公主如此无礼,几乎就贴面相对了,而四公主显然也是一时愣住了,居然当朝傻站着没有立刻跑开。
这是他所不能忍的,自从听说过自己爷爷有意为自己提亲后,虽然之前他还没见过四公主,但是从学府中见过之后,他就一直念念不忘了,潜意识里,四公主以后就是自己媳妇了。
现在他还不清楚媳妇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四公主无论从身份上,还是模样上,那都是魏国顶尖的,谁不想事事都要争个最好呢?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意识到,提亲只是自己爷爷的想法而已,对于刘鉴来说,帝王之女,岂是能随便想想的?若是没有相当的把握,刘鉴才不会自讨无趣的去对魏王成汤开口的。
不过这些都不影响他潜意识里将四公主看成自家人,也许没有陈隶出现,他还没有这么强烈地感觉。刘定山愤怒时没想到,自己愤怒的源泉居然本就是件自以为是的一种可能罢了。
愤怒之后,他开始想起对付陈隶的办法来。总之第一条,再不能轻易地相信别人了,这次一定要自己想出办法来。
你陈隶不就是个异国的太子吗?来了魏国,自然就什么也不是了;至于伯爵爵位,那还不是魏王为哄小孩子高兴随手封赐的,随时就收回来还不一定呢。
刘定山在苦思冥想,准备依靠自己想出对付陈隶的对策。
此时的当事人正在修炼瞬移术的基础功夫,不过今晚极为不顺,老是功亏一篑,之前已经能将全身法力暂封在腰部以下了,这几天再多加练习几次,就可以继续冲击下一步了,但是今晚却总是难以成功。
一阵折腾后,陈隶的气息有些散乱,法力总是不听自己的使唤,满身四处乱跑,渐渐地,他开始不耐心起来。调整了一下,然后用上比平时更大的力气,猛的将全身法力压制下去。
此时,还在全身奔流的法力像是被一道闸刀截断的水流一样,停止了流动,然后被那道截流的闸刀猛的往回一推——以往这个过程是需要缓慢进行的,虽然他成功过几次,但都是用的缓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全力的推动。
伴随着瞬间产生的剧痛,停滞的法力倒是被推动了,可是陈隶猛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依然是盘着双腿打坐的姿势,可是他发现自己连小指头都不受控制了,随后眼前一黑,直接就晕倒了过去。
卧房内,现在只有他一人,门口的蜀马憨憨抬了下头,疑惑的朝着房门的方向嗅了一下,然后不解的打了个响鼻,似乎对房内发生的状况有所察觉。
小翣这时候正在和师傅洛黄衣讨教功法,进入金丹境后,她的修行也没有慢多少,时常需要向自己师傅请教一些修炼中的疑难之处。
门外值守的是樊期和卫陵,两人都在端坐练功之中,谁也没能及时发现陈隶在自己卧房内发生的一切。
昏迷中的陈隶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正是修行人中称之的内息错乱,这种状态经常发生在功法不对或者是强行练功情况之下,与危害更大一些的走火入魔类似,如果不能得到及时妥善的救治,轻则修为尽丧,重则全身瘫痪,甚至会危及到生命。
刘定山没能想到,正在自己苦心竭虑的制定计划的时候,对手却因为一次强行练功,导致自己处在了生命攸关的状态之中。
此时陈隶的体内,法力乱成了一锅粥。在正常的状态下,修士自身的法力总是按照一定的规律,在全身经脉里流动,无时无刻的在韵养己身,将修士的肉身改造的能承受更多、更纯粹的元气。
修士受伤昏迷的时候,一般来说法力也不会失控;但陈隶偏偏是因为法力失控才导致的昏迷,这一失去意识,法力愈加纷乱,现在正像失控的洪水,四处寻找突破口。
人体如同一部精密的仪器,所有的结构、部位早就进化的丝丝相扣,修行的过程虽然在慢慢地改造着身体,但这都是以不破坏原来的平衡的前提下,以另一种平衡来替代而已,绝不是像他现在这样,法力正在全力的打破这些平衡。
一旦法力外泄,也就意味着陈隶体内的精气会随之消失,那他的生命也就烟消云散了。
等到小翣回到他卧室的时候,发现陈隶仰面倒在地上,看见她的时候,居然还笑了笑。没在意的小翣回到自己的侧室,准备开始打坐修行。
身为陈隶的赐童,在他的卧室内,另有一间侧室,供小翣打坐或者休息,现在小翣已经很少需要像陈隶一样睡眠了,而是用一种深层次的打坐来恢复体力和精力。
陈隶见小翣没发现自己的状态,也就松了口气,自家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但是醒来后他就知道自己之前肯定是失去意识了。
再一次救了他的,仍然是他体内的黑环。
到现在他自己仍然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危险,只当是练功过于急躁,才发生了疼痛而导致了昏迷,醒来后,经脉还有一丝疼痛,但是法力已经运转如常了。
在他因法力失控而昏迷的时候,心室内平常隐蔽不可见的黑环再次的显现,慢慢地开始吸取陈隶的法力来,随着黑环慢慢地扩大,颜色变淡,此时他体内失控的法力正慢慢地消散。
陈隶只有练气七级修为,本来法力就有限,随着被黑环慢慢地吞噬,法力也就越来越平顺下来,到了后来,他的身体开始自发的控制起剩下的法力来。
很快的,他的身体已经能控制好剩余不多的法力,这时候,黑环停止了扩展,开始慢慢地缩小,一如反转了之前扩大的过程,随着黑环的缩小,被吸收的法力又一点点的返回到他的体内。
已经有正常运作的法力做基础,这次他的法力再没有失控了。
修士天长日久的修炼,身体控制法力运行是一种自发的状态,这也是长时间修炼而得到的本能之一。
黑环再次隐蔽不见的时候,陈隶哼了一声,也就醒转过来,依稀记起了自己昏迷前的失控状态,他向后一倒,躺在了地上,准备想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正好看见小翣回房,于是陈隶笑笑,准备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高见,不料小翣没有理他,自己回侧室了。
陈隶只好慢慢地坐起来,开始检查起自身来。
云端之上,有个声音“咦”了一下,接着说道:“居然还有这等功效,真是个好东西。”
片刻后,得不到回应的声音又开口道:“既然你不想说这玩意是哪里来的,那你总该说说,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吧?”
另一个声音不紧不慢的道:“道友何必心急,你我观之即可,最后究竟会如何,你还没耐心等吗?”
“耐心不耐心的,只要再次出现意外,很可能会要了这小娃的命。”
“这不每次都是救了小娃的命?”不急不慢的声音继续道:“功效正在逐步显现,我要看看以后会再发生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