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轩的视网膜上炸开一片刺目的蓝光。
他蜷缩在神经接驳舱里，冷汗顺着后颈浸湿了校服领口，指尖死死扣住操纵杆的金属纹路。
视野边缘的数据流如同失控的星舰残骸般疯狂闪烁——这是「数据洞察眼」开启的前兆，可他现在明明只是在进行最基础的新手训练。
“警告，脑波负载超阈值。”
机械音刺入耳膜的瞬间，他猛地扯下接驳头盔，任由淡蓝色的营养液顺着发梢滴落在颤抖的膝盖上。
全息投影在舱门外交织成流动的星河，远处星轨电梯正将无数玩家送往《星穹》的主城，那些悬浮在空中的霓虹广告牌闪烁着「全息沉浸率98.7%」「痛觉模拟系统升级」的字样，仿佛在嘲笑他连青铜段位的新手关都过不去。
“这不是年级第一的齐大学霸吗？”
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抬头时正撞进一片暗金色的瞳孔。
牟俊斜倚在隔壁的接驳舱上，作战服领口敞开至锁骨，露出缠绕着能量回路的机械脊椎，那上面跳动的红光与他耳骨上三枚黑曜石耳钉共振出危险的频率。
他随手抛接着一枚光子手雷模型，炸开的虚拟火焰映得眼尾疤痕愈发凌厉：“原来你除了考试排名，连游戏里都爱占着吊车尾的位置？”
齐轩擦掉睫毛上的营养液，光屏上还未关闭的作战记录显示着刺眼的红色：[青铜段位挑战失败，队伍输出占比23%]。
这个数字在牟俊弹出的战绩界面前显得格外可笑——对方界面上跳动着[37%]的金色字体，却同样被系统判定为不合格。
“总比某些人用蛮力拆了能量中枢，害全队吃爆炸伤害强。”他按下舱门开关，看着牟俊瞬间阴沉的表情被升起的防护罩截断。
走廊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嗤笑，几个铂金段位的学生正对着他们败北的录像指指点点，有人故意把「青铜菜鸟」的弹幕调成全息投影投在过道上。
李老师的全息影像就在这时劈开人群。
这位以铁腕著称的游戏课导师踩着军用级战术靴的虚影，手中教鞭敲在悬浮光屏上迸出火星：“星际联合学院建校三百年，第一次有学生在迎新赛被最低级星虫全灭！”她调出回放画面，巨型沙虫从地核钻出的瞬间，齐轩的侦察机甲还在解析地形数据，而牟俊的重装铠已经带着错误的预判冲进虫群酸液区。
“明天重考。”她关闭那些笑得最猖狂的玩家直播界面，“用你们理论课第一和实战课第一的脑子好好想想，为什么《星穹》要把组队模式设为升段必经之路。”
夜色吞没训练场时，齐轩在战术分析室撞见了最不想见的人。
牟俊的作战服袖子潦草地卷到手肘，小臂上未愈合的模拟战伤痕还在渗着幽蓝的光——那是过度使用力量增幅体的后遗症。
他面前悬浮着二十七个败北视频，慢放画面上密密麻麻标注着红色批注。
“喂，”牟俊突然踹开身旁的椅子，“敢不敢赌一把？”他指尖划过星图，青铜段位的标识在黑暗中泛起冷光：“下次考试，我的输出率要是压过你...”
“你就把机甲涂装改成粉红色在中央广场巡游三天？”齐轩按下投影钮，自己分析的432个战术漏洞化作光链缠绕住对方的作战记录，“顺便提醒你，沙虫母巢的酸液浓度会随着月相变化，而你每次突进都选在潮汐力峰值——”
“你他妈早就看出规律了？”牟俊突然撑住桌面逼近，机械脊椎的红光爬上他错愕的眉骨，“那为什么...”
“因为有人不等侦察兵报数据就开冲锋。”齐轩甩给他一份星轨测算图，那些交错的经纬线在触及牟俊掌纹时突然扭曲成血色——力量增幅体的副作用正在侵蚀他的神经。
两人同时僵住的动作被警报声打破，训练场智能系统开始强制清场。
他们隔着闪烁的红灯对视，牟俊突然嗤笑出声。
他抓起外套走向星空幕墙，作战靴碾碎了几道嘲弄他们的全息弹幕：“喂学霸，你知道《星穹》为什么用双人组队当门槛吗？”夜风掀起他后颈的碎发，露出下面藏着的小型战术终端：“因为星际战争里，活下来的从来不是独狼。”
齐轩的视网膜在此刻突然灼痛。
他装作扶眼镜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那些本应消失的蓝色数据流正在瞳孔深处重组。
透过朦胧的泪腺分泌物，他看见牟俊的影子在玻璃上裂解成无数光子——这不对劲，数据洞察眼的被动触发不该出现在现实世界。
更可怕的是，当那些失控的代码终于聚焦时，他清晰地看到了缠绕在牟俊心脏位置的金色光脉。
那是《星穹》里SSS级天赋持有者的标记，而此刻正在三次元空间里，随着对方的每一次呼吸明灭如星爆。
牟俊的粒子刀卡在星虫外骨骼缝隙时，齐轩的视网膜突然炸开冰裂纹状的蓝光。
"左前足第三关节，逆时针37度。"沙哑的指令混着血腥味冲出喉咙，齐轩的战术目镜内侧正疯狂淌下生理盐水——这是数据洞察眼超负荷运转的征兆。
他单手撑住坍塌的钛合金掩体，那些从怪物身上蒸腾出的猩红数据流，正顺着神经接驳线灼烧他的脑前额叶。
牟俊的重装机甲在空中拧出违反动力学的锐角，粒子刀精准楔入数据流标注的弱点。
星虫发出高频悲鸣，甲壳皲裂处喷出的不是酸液，而是漫天磷火般的经验值光点。
"漂亮！"观战频道炸开金色弹幕，先前嘲笑他们的铂金玩家们正疯狂截取战斗录像。
齐轩却踉跄着跪倒在焦土上，战术手套接住的不是胜利的喝彩，而是从指缝渗下的鼻血。
牟俊扯着领口将他拽进机甲驾驶舱，带着硝烟味的恒温气流冲散了他眼前的黑雾。"你这破眼睛怎么回事？"作战面板的蓝光映出牟俊紧绷的下颌线，他握着操纵杆的手背上还跳动着未消退的力量增幅纹路。
"下次冲锋前记得等坐标确认。"齐轩拍开对方想要探查他瞳孔的手，沾着血渍的星图在两人之间铺开，"西南象限还有三处孵化巢，建议用..."
"用光子共振弹实施饱和打击。"牟俊突然接话，指尖划过的地方炸开二十八个爆破标记。
两人同时怔住，那些本该属于侦察兵的专业术语从校霸嘴里吐出，比星虫进化出翅膀更令人惊悚。
当系统播报【青铜段位突破成功】时，整个训练场的重力场都在震荡。
牟俊扛着昏迷的齐轩冲出接驳舱，机械脊椎的散热口喷出滚烫的白雾。
医疗机械臂递来的神经修复液被他捏碎两支，直到看见电子屏上齐轩的脑波曲线恢复正常频率。
"你们被选中参加银河杯新人赛。"李老师的光刃教鞭劈开庆贺的人群，全息请柬上烫金的星际联盟徽章刺痛着所有人的视网膜。
正在给齐轩注射稳定剂的牟俊手一抖，针头差点戳穿自己的战术手套。
人群忽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齐轩在剧痛中睁眼，透过数据洞察眼残留的蓝色滤镜，他看见林宇的仿生义眼正泛着冷光。
这位总榜排名第七的狙击手站在欢呼圈外，左手无意识摩挲着藏在袖口的量子飞镖——那是《星穹》黑市流通的违禁插件，能暂时篡改敌人装备属性。
"恭喜啊。"林宇的祝福词裹着蜜糖般的笑意，瞳孔缩放时却泄露了0.3秒的机械纹路。
他的影子被全息广告牌拉得很长，像条匍匐在星舰残骸间的变异章鱼。
牟俊突然横跨半步挡住那道视线，作战靴后跟碾碎了某只机械蜘蛛。
那东西复眼闪烁的红光，与三天前出现在他们接驳舱里的监视器如出一辙。
夜风裹挟着空间站的离子流掠过训练场，齐轩按住突跳的太阳穴。
在他尚未关闭的数据视野里，所有阴谋都化作缠绕在林宇颈动脉上的紫色数据链，如同一条等待收紧的绞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