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训练手段残忍,军营早已传开,若不是大郎极力压着,恐怕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四郎心中虽有数,却未料竟是满帐伤兵。
一个女孩子家缘何会有这般狠厉的心,竟拿人命做儿戏!四郎怒气冲冲跑去校场寻流年,找了一圈才在靶场找到她。
昔日一马平川的靶场设满物障。地上立着一排排尖刀,闪着冷冽的寒光。木头桩子被削的极其尖细,长长短短埋在地上。粗壮的木头一排排架在身前,一直延伸到山脚下,最高的木桩快有半人身高。箭靶高低错落排列,毫无规则立在山脚。
靶场已让流年改得“面目全非”,还有好些物障他竟见所未见。四郎见这情形惊得冷汗直流,若是失误,一人一马就算不立时毙命,也会重伤。八妹当真胡闹得紧。大哥和二哥竟如此放纵她,四郎怒火中烧,刚要去拉她训斥一顿,接下来一幕却让他目瞪口呆。
震天撼地的声音冲击着耳膜,无数战马齐齐冲向了物障。四郎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战马跨过一个个障碍物稳稳落地,而马上的人沉着冷静面无惧色,手中的弓刚举起,箭就已经中把。
训练正酣,将士人人斗志盎然,战马抖擞嘶鸣不止。一人一马配合默契,箭风疾驰,如蝗如雨铺天盖地。且箭箭皆无虚发,全部正中靶心。尘土飞扬下,人马攒动黑压压一片,却井然有序,纪律严明。
这些骑兵可都是四郎一手训练出来的,战力如何他一清二楚。没想到短短两月,战力竟提高到如此地步!
四郎方才升腾起的怒火瞬间消散,自顾摇头:真是关心则乱,他怎么忘了,他和五郎训练骑兵,八妹也是给了好些建议,甚是受用。这丫头脑袋瓜到底还有多少东西!
四郎拍拍身上的灰,叹着气离开靶场。今日见这番景象,他又如何再去找流年,找她训斥一顿?
倩儿忙完便等在帐外,见四郎低着头晃回来的样子,不禁笑他:“四哥这是去教训八妹?还是被八妹教训了?”
四郎双手一摊:“我哪敢教训她,家里除了你,谁敢说她半句!”
倩儿对上他的眼,立时羞涩地低下头。四郎牵起她的手,俯身问道:“可以回家了?”
“嗯。”
“你一定要好好看顾自己,莫要忙起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我若有空便来帮你。还有,你现在是我的人,若敢再胡乱试药,我便……”
“我们又没成亲,我何时成了你的人。”倩儿低声嗫嚅,“还有,我便试药,四哥又要如何?”
“那既是如此,我便去和爹爹说让我们尽快成亲,看你还如何抵赖。”
倩儿立时急了:“四哥……你,你不许说。”
四郎知她面子挂不住,不敢再逗趣下去,拉着她大步出了军营。倩儿步子小,只得一路小跑跟着,想挣脱他的手,奈何四郎握得太紧,根本挣脱不了。
“四哥,好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他们想看便让他们看好了。”
“四哥。”
“莫要挣扎,你跑不掉的,乖乖跟着我就好。”四郎说完,攥着倩儿的手又紧一分。他见倩儿脸颊绯红一片,那娇羞的样子比盛开的牡丹花还好看。那双盈盈流转的美目,勾得他心中痒痒的,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知倩儿面子薄,素日循规蹈矩,心中翻滚着的爱意可谓处处忍着,连句好听的话都不敢说于她听,最多也只是在无人处牵牵手而已。只是血气方刚的男子,爱人在侧,温柔美丽,又如何忍得住。
倩儿见四郎蹙着眉头直直盯着她看,有些不知所措:“我脸上有东西吗?”
四郎叹口气,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对上她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倩儿有些懵,下意识地推搡四郎:“四哥,四哥。”
“别动,不许动。”四郎低喝。
倩儿被四郎的表情和语气吓在原地,一时呆愣。
四郎见倩儿这般呆愣愣的委屈模样,一时忍俊不禁,掰过她肩膀霸道地吻了上去。
“四……”倩儿话还未出口,便被四郎的唇死死压制回去。
她只觉脑袋嗡一下,心口小鹿乱跳乱撞,却没有力气推开他。一时之间失明……失聪……整个人酥软下去。从心底翻涌而出的浓甜蜜意,侵蚀着她所有的清醒,使她陶醉在唇边的温热中,一颗心慢慢柔软下来,抬起手臂环住了四郎腰身!
倩儿竟主动抱他,她软绵的舌头也动了动。四郎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笑意,用力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放心地吻了下去。
“四哥。”倩儿满脸火烧一般滚烫,捂着脸逃走。
羞死人了,真是……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倩儿心中后悔不已,却甜蜜不散,这感觉当真磨人!
四郎舔了舔嘴唇的余温,追上前去拉住她胳膊。又将她拽进怀里:“莫要逃跑,亦无需不好意思,我们是要做夫妻的,你这般害羞可怎么好。”
“四哥你别说了。”倩儿拱在四郎怀里羞得直跺脚。
四郎心里乐开了花,抚着她的发安慰:“从今日起,慢慢接受,相信我好不好?”
“嗯嗯。”倩儿偎在四郎胸口,听着他起伏有力的心跳声,安下心来。抬头正对上他温柔炙热的目光,那双宛如春水的眸子扑闪着,对着四郎温婉一笑,这春末的花竟都耸了脑袋!
倩儿答应了,喜得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在漫天飞絮中转了好几圈,醉人的春风携着柳絮儿纷纷落落,绵绵如雪,美过满树梨花。落在四郎眼中,拂过倩儿心间,四目相对,情意深深。
“回家喽,哈哈。”倩儿任由四郎抱着,肆意奔跑在这春末的傍晚,畅笑声随着柳絮皆被二人甩在身后。
倩儿双手勾住四郎脖子,细细打量着他眉眼。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胆,如此细致地瞧他的脸,心中乍暖,不禁璨然浅笑。这一笑竟如春梅绽雪,明艳端丽。
依偎在四郎怀里幸福快乐的滋味,倩儿竟第一次深切尝到。甜蜜又温暖,安心也贪恋。她恍然大悟,这世上最烈的毒,竟是爱,而解药也是爱!
她也终于明白,八妹为何会为了延儿哥哥将自己折磨成那般模样,她竟能感同身受。从前都是她错了,直至今日她才知道,中了爱情的毒,却是那般身不由己,当初她狠狠骂过八妹,也怨过八妹,实实在在是错怪了她!
夕阳西沉,洒下斑斑驳驳的红光,将这春日美景都浸染在一片幸福的颜色中。
四郎抱着倩儿一路跑回府门口,才将她放下,抚着她头发宠溺道:“你若再不管不顾随意试药,我定会跟着你试。你若忍心,便试试看。”
“四哥放心,我不会再那样做了。”
“你可不可以叫我四郎?”
“四……四……,我叫不出来。”倩儿双手掩面,转过身背着四郎支吾着,四郎二字她是如何都叫不出口。
四郎噗嗤一笑,掰开她的手:“我不逼你了,随你怎么叫都可以,你想怎么叫便怎么叫。”
“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