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岳堂中打斗不断,刀剑相撞之声最是嘹亮,跟着是拳掌声响,更夹杂了暗器呼啸之声,甚是激烈,叫人闻之心惊胆颤。
夏荷衣心胆骤惊,澄澈的双眸中立即泛起担忧之意,白茶老翁率众前来,大堂之上高手云集,不知江带鹤可能招架得住?几人从侧门穿进去,不由得目瞪口呆,湘岳堂上果然斗成了一团,剑影忽闪间,骊珠飞射来,掌风穿梭,猎猎有声,好不激烈。
大堂东边,一个魁梧身影与一白发老翁斗得正酣,正是熊九言与白茶老翁!白茶老翁扬手一掷,四颗大骊珠飞掷而出,破空之声响劲异常,对准熊九言双腿疾射而去。熊九言手中无剑,使的是千丈擎天手,奈何骊珠攻其下盘,出其不意,他右腿疾抬,避过两珠,便即出招“扫烟雨”,左手斜出,右手横扫,似千军万马从左右两边汇聚,继而向前猛冲,便与那骊珠迎头相撞。
骊龙珠来势迅猛,擎天手出招刚劲,两股势力相互激荡,一颗骊珠则向左折去,一颗骊珠向前推进三分。两个过招之人心头皆是一凛,暗赞对方内力不凡。
白茶老翁手上尚有八珠,便同时掷出,八珠化凤,形如凤凰收翅,分左右两边向熊九言罩去,声势惊人,大有不可阻挡之气势。熊九言下盘平稳,左右两手同时挥转,忽左忽右,其速快如疾风,臂动时如闪电当空划落,便听得啪啪啪数声,八颗骊珠尽数被打回,而熊九言气色如常,这一招乃千丈擎天手的“风雷吼”。
白茶老翁飞身一转,身影在四周一旋而过,两手挥动之际,将八颗骊珠尽数接回,说道:“千丈擎天手果然名不虚传,老夫大开眼界,再来领教。”他右掌凝力一拍,又将六颗骊珠打了出去;六珠绕城,三颗向下斜,三珠绕至敌人右后方,自上攻之。
熊九言心中暗自警惕,“这老妖翁的骊龙珠不容小觑,且灵活至极,力劲刚烈,我若使剑,恐怕吃他几珠子,则剑断人伤!”见到骊珠打到身前,熊九言两臂一展,一上一下,出招之猛烈迅捷,真如闪电当空劈来,左臂落而右臂起,与两边打来的骊龙珠撞个正着。
骊珠上的力劲与手臂力劲平分秋色,骊珠改向而双臂微麻;白茶老翁与熊九言棋逢对手,打得正酣,不知过了多少招,更浑然不觉周遭的刀光剑影。
大堂西边是熊九艳与龟有道,一个使六合天清剑,一个出玉生烟萝剑,两柄长剑相撞,铿铿有声,寒光杀气随剑招而出。熊九艳带着怒火出招,剑锋凛凛,且口中骂道:“名门正派你不呆,江湖散人你不做,偏偏与青海门白茶老妖翁为伍,行犬牙鹰爪之事,自甘堕落,呸。”她剑刃向前虚晃三下,忽然向左疾削,好一招“老兔寒蟾泣天色”。
龟有道甚是不屑,冷声说道:“妇人之见,鼠目寸光!”他右手长剑往前一送,去势极轻,剑走灵动,虽不甚起眼,却一举抵住了来犯之剑。龟有道暗运内力,行与剑锋之上,便带着熊九艳手中长剑顺势向下划落,削向其大腿。
熊九艳心下惶恐,右腿向后一撤,同时鼓动丹田内力,经手臂灌注与长剑之上。剑上两股力道相互抗衡,终究是熊九艳不敌,长剑咔呲一声,刺到地上。
龟有道长剑顺势削转,剑影纷纷向敌人丹田处斩去。熊九艳大惊,暗道:“倒是我轻敌了,这老头儿武功尚在我之上。”她不敢懈怠,转起手中长剑,回旋护来,叮的一声,堪堪挡在身前,然龟有道剑招凌厉,出招凶险,剑刃落地回转,便即弹出,这一招叫“玉碎珠飞”,直刺向熊九艳腰间。
熊九艳当即使一招“野旷天低树”,以御强敌,脚下步伐甚着,连连后退,不由得向东边望去,但见熊九言与白茶老翁斗得胶着难分,她心中暗道:“大哥正御强敌,我不能叫他分神担心。我武功虽不敌这姓龟的,拼尽全力也能再抵挡二十余招,待大哥胜了那白茶老翁,自会来助我!”
熊九艳牙关一咬,提起十二分精神,仗剑向前削去。龟有道道:“你非我对手,若败下阵了,我可要取你性命!”熊九艳剑招不停,梗着脖子道:“鹿死谁手,不得而知,我烈焰何惧之有!”两柄长剑,你来我往,寒光闪动,杀气凛然。
剑光闪烁之畔,是掌影翩飞,大堂之东是十一个飘忽不定的身影。六个淡红色的身影如朝霞般绚丽,其余五个则是黑白红黄清,这交手的十一人正是东六衣与五毒貂。五毒貂各有一套毒貂掌,各自成阵,东六衣合则成阵,布的是六合天清剑阵,阵法灵活变换,六人配合默契。
聂凤衣使一招“明月出天山”,剑刃向上斜挑;秦凰衣则出“江流天地外”,剑锋下弯,往前削去;两剑一左一右,径向朱峰貂斩去。朱峰貂一身红衣,双掌赤红,右掌向上翻转,左掌向下斜出,分两个方向迎敌,这招叫做“红貂折桂”。右掌微曲,遇剑一折,便绕到凤衣手腕处,掌力一震,聂凤衣连人带剑向左跌去。
朱峰貂左掌向下迎风掠去,竟贴着剑刃平平划过,直逼秦凰衣手腕,便运力向下一斩;凰衣当即变招,剑锋一转,平切而过,迫得珠峰貂后退一步,避其锋芒。他身后的凤衣虽跌了出去,长剑往地上一落,止住去势,翻身一转,剑随人动,变换招式,便向苍岭貂刺去。
苍岭貂青衣青眼,其青貂毒掌,中则伤肝,一招“青貂入水”,双掌一上一下,甚是丝滑地从花鸾衣剑锋两侧平贴而过,十分迅捷,当下双掌一竖,便向鸾衣推打而去,却见得一柄长剑忽然刺来,剑刃一颤,来回挥削,迫得他收掌避开。
原来是聂凤衣,只听她道:“鸾衣,你我二人合力打这个青眼怪。”当下两剑齐出,直指苍岭貂。一旁更有两剑交替变换,朱鹮衣与白鹄衣换了位置,鹮衣剑向黑山貂,鹄衣横剑斩向黄石貂。
朱鹮衣连使数招“黄河之水天上来”,剑影飘忽不定,却只在黑山貂衣领、衣袖、衣角处来回挥削,根本不攻敌要害,黑山貂心下疑惑:“这小女子莫不是诱敌之计,这剑阵变化频繁,不可掉以轻心。”
果然不过三招的功夫,一个人影从身前闪过,登时换了一张面孔,水鹭衣笑嘻嘻地盯着眼前人,一剑便斩向黑山貂颚下那一丛黑胡须,出其不意。黑山貂大急,他向来最爱惜这一丛黑胡须,怎能轻易让人削了去,当下双掌回转,右掌平平拍下,压在剑刃之上。
掌力所及,剑刃猛然一颤,向下掉落,水鹭衣掌中发力,稳住长剑,迎风一斩,虽是力劲极轻,却变换了招式,俶尔间刺向黑山貂小腿,迫得他连退两步。黑山貂心中暗道:“这女娃娃的武功,比其他几人更胜一筹!”他抬眼便道:“女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你武功胜于他人,是个聪明孩子,不如拜到我五人门下罢!”水鹭衣呸一声,说道:“我可不做三姓家奴!”
朱鹮衣方才一闪身,则与花鸾衣一道儿,分左右攻向白水貂,两人剑来剑往,十分默契。鹮衣虚招居多,长剑忽左忽右,专削白水貂两条垂下的白眉;鸾衣则是实招,趁其不备,剑指天门、中枢等要穴。东六衣似是心有灵犀,六合天清剑阵变化灵活,一时之间竟也能辖制五毒貂。
夏荷衣目光流转,寻找江带鹤的身影,眉宇之上的焦急担忧又浓重了几分。秋藕衣伸手指向南边,道:“大师兄在那儿!”荷衣顺着方向看去,只见江带鹤一剑西来,打落两颗小骊珠,鱼子非探手接回,手掌隐隐一疼,面上却带着笑意,说道:“几日不见,江少侠剑法愈发精进了!”他两手一展,运力一送,八颗骊珠同时打出。
江带鹤出一招“山映斜阳天接水”,长剑在身前画了个圈儿,内力随剑而出,化作剑气,剑气一搅,带动先打来的四颗骊珠,顺势向左打去。江带鹤回剑一转,自下斜出,撞上后来的四颗骊珠;骊珠同时打在剑刃之上,当当数声,珠上的力劲震荡开来,将他震得向后退出数步。
鱼子非正自得意,却见江带鹤挽剑一转,剑刃一动,珠随剑去。江带鹤运力一转,长剑向左一指,骊珠随即飞掷出去,其势虽不及鱼子非掷出那般迅猛刚劲,却也呼啸有声。
八颗骊龙珠,分先后两波,依次打来,正向奚上鹜、云上凫、田上彘三人。鹜凫彘三人成三足鼎立之势,将陆带驹、谷带蜓两人困在中心;奚上鹜一剑横扫,削向陆带驹大腿,却见得四颗骊珠飞射而来,声势惊人,两颗正向他门面打来,他心头一凛,当即撤回长剑,守住眉心,当当两声,骊龙珠格向一旁。
另有两颗骊珠则打向云上凫,来势突然,他未及挥剑格挡便翻身一转,避过骊珠;谷带蜓趁此良机,弓步上挑,手持长剑,连环三刺,便在云上凫大腿上斩下一剑。
后来的四颗骊珠则尽数打向田上彘,田上彘脾性暴躁,力劲也稍大,他腾空倒转身子,回身出剑,使一招“玉壶接冰”,剑剑微挑,挡下两珠,余下两珠打在宝剑中央,他横剑一推,便将其打了回去。
田上彘骂道:“鱼少主,你的骊龙珠怎打向自己人,忒不厚道!”他为抵挡骊龙珠,不得已变换招式,陆带驹得了间隙,腾空削来一剑,直向心头,田上彘一不留神,肩膀衣衫便被削出一道口子。陆带驹大喜道:“大师兄借力打力,好得很啊!”
鱼子非好生无奈,欲辩无言,他飞身游走,接回骊龙珠,却见江带鹤一脸得意得看向自己,当下便不着急动手,心中寻思着:“我手中骊珠若打他,他便转而打向奚上鹜三人,这可如何是好!”
原带羖带着三衣奔回大堂之内,见到驹蜓二人对战奚上鹜三人,心中豪情激荡,拔剑出鞘,朗声喊道:“两位师弟,我来也!”他飞身一跃,长剑先出,一招“月下飞天镜”,便拦下云上凫一招,剑转西南,将其逼退两步,道:“三打三,这才公平。”
羖驹蜓三带迎战鹜凫彘,斗成一团,渐渐向西南偏去;鱼子非手持骊龙珠,与江带鹤两边对站,两两相望,却迟迟不出手,陡然间瞥见堂上多了三个人影,其一竟是夏荷衣。
鱼子非眼中先闪过一抹惊讶,继而是欢喜,遥遥说道:“荷衣姑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江带鹤转身一看,果然见到荷衣近在咫尺,但见鱼子非满脸笑意,目光透着诡异,似在酝酿着什么诡计,恐对夏荷衣不利。江带鹤不及思索,使一招“天光云影共徘徊”,长剑一挺,剑影纷纷如云,忽左忽右,向鱼子非直劈而去。
鱼子非竟不出骊龙珠,反而连连侧身,避让了三四招,他眼角余光只瞥向侧门。门口已奔进两个熟悉的身影,沙带燕与黄蝶衣已赶到,两人目光一扫,顷刻之间就找到了荷藕蒲三衣,黄蝶衣道:“你擒小狸奴,我对付小灵猴与小毒虫。”
沙带燕应了一声:“好!”两人纵身一跃,长剑先出,冲向荷藕蒲三衣。三衣并未察觉,反而是身后的白蝶忽然翩飞不已,带来一片惊惶,罗蒲衣回身一看,只见剑光杀气,已逼近身前,当即惊叫道:“当心!”
秋藕衣虽武功低微,然反应灵敏,一把便抓过罗蒲衣,双双向旁边扑倒,避过一剑;只是她抓了蒲衣,便顾不得夏荷衣了。夏荷衣一心只在江带鹤身上,于身后危险浑然未觉,沙带燕意不在取其性命,剑至身后忽然收了招式,一手扣在荷衣肩头。
夏荷衣身子猛然一颤,才知身后有敌,趁着沙带燕大手尚未发力,她身子豁然下蹲,当即回身出剑,横扫而出,削向沙带燕双脚。
沙带燕始料未及,当即后退两步,长剑一落,挡住荷衣之剑,顺势向前一挺,刺入荷衣肩头,眼中一半杀气一半怒火,道:“我不取你性命,先在你身上扎几个窟窿。”
荷衣吃痛,身子向后一滚,挣扎起身;沙带燕却已仗剑欺来,长剑来回挥削,只一招“野旷天低树”便将她手中长剑打落在地。荷衣吓得连连后退,一柄长剑已落至身前,身后却传来了鱼子非的声音:“沙师弟,莫伤美人脸。”
沙带燕应了一声,“好!”剑锋斜转,向着荷衣右臂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