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锋，你把另外一个卷轴拿起来。”
叶恒远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另外一个摆放在桌面上的卷轴，随即抬起手掌，向卷轴表面一指。
“啊？哦……是！”
沈锋犹豫一下，随即立刻点头，张开手掌，把另外一个完全摊开的卷轴从桌面上拿起来。
几个小队长先后把目光投向另外一个卷轴的表面，注视位于这个卷轴表面的画像和文字。没有一个人露出惊讶或者不知所谓的表情。每个人都能够看到，写在画像下方的名字是“范泉”二字。
“你们大家是不是都已经知道，这位名叫范泉的中尉是从哪儿来的？”
叶恒远不紧不慢地环视自己面前的每一名下属，抬起手指，指向留着浓密胡须的青年男人的画像。每个人都能够从这一幅彩色画像的表面看出，画像上的青年男人脸庞瘦削，头发和胡须都是黑色的。只不过，他的头发和胡须的末端都能够隐约看到一点与黑色相差不大的暗蓝色。
“是的，队长，”沈锋当即回答，“范泉……他是刚刚从预备队当中调过来的。费团长曾经亲口说过，咱们第三大队刚刚重新整编不久，又在不久之前的作战行动当中遭受一定的损失，所以还要尽可能地补充人手。在这一批由费团长批准、从预备队当中抽调到咱们第三大队的军官和士官里，他是最后一个来咱们这儿报到的。由于您下午一直在忙、晚上又在修炼，我就去找冯队长报到。目前，他应该在冯队长的营房里，可能已经休息。”
“好。”
叶恒远轻轻地点头，伸出两根手指，用手指在卷轴下方的文字简介表面划动。
“那么，你们大家目前对范泉的能力有哪些了解？他的武灵是什么？主要能力是什么？个人背景是什么？个人灵力修为目前是什么级别？此前有过哪些个人经历？是否具备一定的领导力或者指挥能力？”
几名小队长先后转动脑袋，随即先后互相对视。每个人或多或少地露出带有几分惊讶的表情，似乎没有想到叶恒远会在这个时候连续向他们提问。他们自然全都已经看过这个名叫范泉的中尉的简要资料。但是，他们也全都认为，无论是在哪一方面的能力上，目前仍然和他们都素不相识的范泉都不能和张高飞相比。
“我知道，队长，”沈锋立刻重重地点头，随即立刻开口回答，“范泉的武灵是水属性的青玉如意，主要的能力是水属性灵力元素的汇聚、提纯以及施展多人组合技时的灵力引导，个人的灵力修为目前是三阶四级。”
叶恒远当即向沈锋点头，并抬起手掌，轻轻地摆手。他一边示意沈锋继续说下去，一边把目光投向几名小队长。
“根据咱们第四灵师团目前得到的资料，范泉没有灵师宗派或者学院、家族的背景，是平民出身，”沈锋继续说，“他在预备队当中接受正式加入战斗灵师部队之前的训练时，也没有人发现他有什么比较突出或者特殊的能力。无论是费团长，还是团部的其他长官，都没有刻意地叮嘱我们任何关于他的事。”
叶恒远略微皱起眉头，说话的语气和音量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那么，你们几个都觉得他很普通？觉得他不适合担任第一中队的副中队长？”
“队长，我们都没有这个意思，”沈锋略微压低声音，再次显露出恭敬的神态，“我们只是认为，如果从个人实力或者指挥作战能力方面来看，张高飞很可能会比他更合适。”
“是的，大队长，”同样拥有火属性灵力波动的小队长上前半步，随即大着胆子开口，“我们大家都已经和张高飞并肩作战过，自然已经对他的个人实力和主要能力有初步的了解。他的灵力修为和各项能力都和沈队长比较接近，应该就是最适合担任副中队长的人选。”
“好。”
叶恒远重重地点头，随即重新抬起头，露出温和的表情。
“那么，你们觉得，我和开疆之间的实力差距大不大呢？”
“啊……”
“呃……”
“这个……”
几名小队长先后露出为难的表情，并发出惊讶和尴尬的声音，先后像是被直接戳穿心事或者指出错误一般，又是低下头又是往后退，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很明显，在先前的讨论过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
沈锋同样显得有些尴尬，却不好意思立刻说什么，也没有立刻发出什么声音。一股热浪从他的头顶释放出来，笔直地涌向营房的天花板，带动他的头发笔直地向正上方竖立起来。
“都坐。”
叶恒远轻笑一下，示意下属们不必太过紧张，随即抬起手掌，指向摆放在营房正中央位置的行军床。和他自己的那一间营房一样，沈锋的这一间营房当中也只有一把椅子和一张行军床，没有其他可以坐的家具。此时此刻，即使是召集小队长们来到他的房间里开会，沈锋也没有把更多的椅子拿到自己的营房里面来。因为，这个会议很明显不是正式的会议。在这一点上，沈锋的做法和他是一致的。
沈锋当即转过身，把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摆放到叶恒远身边，随即立刻向几名小队长摆手，示意他们分别坐到行军床上。看到几个小队长分别紧挨着坐到行军床的两侧边缘位置之后，他便坐到靠近桌子的那一侧床边的正中央位置，并坐正身体。
叶恒远坐到椅子上，先把目光投向沈锋，再依次扫视分别面向不同方向的小队长们，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
“我知道。你们几个考虑这个问题的真正重点，其实不是张高飞的个人修为和实际能力，而是他和我之间的关系，以及我和我师父、我和明光家族之间的关系。这一点，我能够理解。”
沈锋略微低下头，整个人全身上下释放出的热量开始减弱。几名小队长也先后低下头，有的人还露出带有几分羞愧的表情。他们都已经清楚，在谈论关键的问题的时候，叶恒远是从来不会对任何下属拐弯抹角的，总是会直接指出问题的重点。
“但是，”叶恒远重重地停顿一下，“这种想法，在近期之内，无论是对你们，还是对我，或者是对张高飞，都很明显是不合适的。如果我真的立刻让张高飞当这个副中队长，反而可能给我们大家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两个小队长先后忍不住抬起头，并分别露出带有几分疑问的表情，似乎没有立刻理解叶恒远的话。但是，他们都不敢立刻说什么，也没有立刻互相对视。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想明白，我为什么会在师父和费团长面前推荐开疆担任第三大队的副大队长，”叶恒远尽可能地放慢语速，“我之所以认为他适合做副大队长，是因为他能够尽可能地弥补我目前还相对不太擅长的方面。也就是说，我挑选他做我的副手的目标，是能力互补，继而保证我们第三大队在领导层面没有明显的短板。”
坐在行军床的床尾边缘的小队长当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重重地点头，随即重新低下头。他自然懂得冯开疆的主要能力和长处，也自然对冯开疆心悦诚服。
“开疆的个人能力当中最明显的长处，是引导自然环境当中的天然灵力元素，继而辅助整支部队施展多人组合技或者对地面上的大群敌人施展群体性干扰，”叶恒远继续说，“他在担任指挥官这一方面的最明显的长处，则是安排日常训练和协调部队当中的人事关系。这两个方向，都是目前的我相对欠缺或者在某些时候顾不上的，也是他个人的灵力修为难以直接反映出来的。对于部队的指挥官而言，真正的能力互补，应该是指副手能够尽可能地弥补主官存在的短板或者难以顾及的方面，而不是单一地强化主官本身擅长的方面。这一点，我想你们应该都是能够想明白的。”
另外一个抬起头的小队长也重新低下头，并露出带有几分尴尬的表情。此时此刻，他完全找不出任何足以反驳叶恒远的话的理由。
“同样的道理，如果我真的让张高飞担任第一中队的副中队长，他是很难对沈锋起到真正的互补作用的，”叶恒远再次环视每一个小队长，“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最大的长处和沈锋是重合的，他的主要能力也是和沈锋相对较为类似的。他最擅长的，同样是正面战斗、带队冲锋和攻坚。这几点，都是沈锋在担任第五中队第一小队的小队长时就一直单独负责的作战任务。成为第一中队的中队长之后，他主要负责的作战任务同样是这些。”
沈锋轻轻地点头，并从鼻腔中呼出一口气。他自己很清楚，叶恒远说的都是事实。
“我还是那句话，”叶恒远重新把目光投向沈锋，举起手掌，用手掌在自己的大腿上轻拍一下，“目前，在整个第三大队里，第一中队肯定要尽可能多地承担最全面、最艰巨的作战任务，而不是只担任正面战场上的先锋队。这意味着，整个第一中队自身的综合能力一定要尽可能地达到符合当下平均战斗力的最佳水平，至少不能有明显的短板。所以，在这个情况下，如果需要给第一中队配备副中队长，这个副中队长的人选就应该是和开疆较为类似的人，而不应该是同样以冲锋和攻坚为主要能力的人。”
和沈锋坐在同一侧的小队长们先后缓慢地抬起头，注视叶恒远的面庞。他们自然都懂得，叶恒远说的话都有足够的道理。因为，他们自己也都是指挥官，自然懂得战斗灵师部队的指挥官工作需要遵循的基本规律。
“而且，你们还应该记得，张高飞在不久之前才刚刚被提拔为小队长，”叶恒远略微提高嗓音，似乎是要让每个人都听得更清楚，“在他还没有获得足够大的新战功且没有在个人修为上获得较大的突破的情况下，立刻让他再次晋升为副中队长，很明显是不太合适的。因为，知道他和我之间的关系、知道他是明光家族的外门弟子的人，不只有你们。如果我真的立刻把他提拔成副中队长，对他、对我、对你们都可能会有不好的影响。你们大家肯定都懂得‘任人唯亲’这四个字的意思。更何况，他的实力还没有达到足以让所有人都完全信服、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程度。”
几名军官先后点头，并先后露出恭敬的表情。他们同样全都早已知道，在日常的训练或者生活之中，叶恒远从不会对任何下属摆出灵将继承人的架子，更不会只用自己的身份来强行压制任何人。这也是他们都对叶恒远完全服气的重要原因之一。
“从我们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如果必须要从张高飞和范泉之中挑选一个人担任第一中队的副中队长的话，我个人认为，范泉才是相对更合适的人选。”
叶恒远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向桌子表面张开双手，释放出两道气流，将写着范泉的简介的卷轴重新抓到手里，再让沈锋和几名小队长共同画出来的几幅图纸一同悬浮起来。
“在我过来之前，你们大家共同预估张高飞和范泉有可能带给整个第一中队的影响的时候，主要的考虑因素也是施展多人组合技或者主导群体性战法的能力。从范泉的简介上面看，即使是在这个方面，他也可以起到比张高飞更好的作用。”
和沈锋坐在同一侧的小队长们再也忍不住，不得不互相对视，并忍不住显露出没有立刻理解叶恒远的话的样子。
“队长，您的意思是……我或许……可以和范泉共同担任多人组合技的主导者，并在某些情况下对敌人造成出其不意的打击？”
沈锋率先反应过来，并率先从行军床上站起来，并把目光投向叶恒远托举起来的几张图纸的表面。几张图纸面向他和几名小队长，排列成如同一扇窗户一般的形状。
“没错，”叶恒远点头，“你的灵力是火属性，范泉的灵力则是与你相对的水属性。这意味着，如果你需要和范泉一起率领部队与敌人作战，当你们共同施展多人组合技时，你们可以通过瞬间施展灵力元素转换来对敌人造成难以被提防的杀伤。而且，只要整支部队施展组合技的技巧达到足够高的水准，火属性和水属性灵力便不会在共同施展组合技的时候发生严重的互斥现象，还能够更好地施展蒸汽、岩浆等足以通过高温杀伤敌人的组合技。这一点，很可能在我们不得不面对敌军用风属性或者冰属性灵兽制成的兽化人形兵器的时候起到重大作用。”
沈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略微低下头。他想起来，自己确实没有仔细地考虑过施展蒸汽、岩浆之类的多人组合技的情况，因为他自己此前几乎从未担任过这几类组合技的主导者。
“而且，从个人能力的方面来看，如果需要施展双人主导的多人组合技，范泉也比张高飞更适合作为你的副手，”叶恒远继续对沈锋说，“他的长处是汇聚和提纯灵力元素的能力，不仅更适合作为多人组合技当中的主导者，也更适合作为主导者的副手。只要这一点没有搞错，他就是相对更适合当这个副中队长的人。他做你的副手，才是更接近我和开疆目前的关系的方案。”
站在沈锋左手边的小队长不由自主地露出带有几分敬佩的表情，随即连续向叶恒远点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实际年龄比他还小的叶恒远亲自在他面前解释他没有完全想通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