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快来,无须多礼,公主殿下请坐。我也不知道公主殿下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胃口喜欢什么样的口味,所以就点了许多安日馆的招牌菜。”兰蕙心正手拿一把团扇端坐在桌子旁,边打招呼边笑盈盈地看着班斓。
“都可以,本公主并没有什么忌口。”班斓回答。也难怪兰蕙心要摇扇子,刚跟着朱成碧踏过门槛的班斓一进入包厢便感受到了迎面扑来的灼热气息,这屋室内的温度倒是比外面高上几分,没多久她的额头便冒出了一层细汗。
朱成碧依旧裹着厚实的大氅,原本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红润。
班斓顿时心底了然,看来朱成碧如今这副身体确实不太好,特别畏寒并且还不能在外面久待,刚刚就站了那么一会功夫,他的脸色便青白一片,可真是孱弱到了极致。
朱成碧也同兰蕙心一样礼貌有加地邀请班斓入座,班斓没客气,在朱成碧对面的位置缓缓坐下。
朱成碧用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拎起茶壶亲自为班斓斟茶,班斓受宠若惊,连忙伸手阻拦,谁知却无意间触碰到了朱成碧的手背,嫩滑的触感让班斓不由得连忙缩回了手:“抱歉。”
朱成碧眸光微闪:“无碍,此乃应尽的待客之道,公主殿下不必拘谨,我不是洪水猛兽不会吃了你。”
“倒不是怕你会吃了我,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班斓若有所思地挑眉扫了眼朱成碧穿着的厚实大氅——就他这虚弱的身板,她怎会怕他吃了自己?呵呵,说出去估计都会惹人笑话。
“毕竟你我之间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吧,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待公主倒似多年未见的密友般颇为亲近,丝毫不计较这俗世的规矩和身份上的羁绊束缚,希望公主也不需要与我讲究太多。”朱成碧将斟满茶水的茶盏推到了班斓面前,班斓有些尴尬地低咳几声,接过茶盏道了谢,手指捏住茶盖掀起,吹了吹杯中绽放的碧绿茶叶,轻啄了一小口茶水。
凝着班斓殷红且饱满的樱桃小嘴,朱成碧眸光一暗,当即便立刻转移了视线。
温热的茶水滑入味蕾,班斓眸光一亮:“口感香醇,微苦中带着一丝甘甜。茶水入腹,茶味的香气在嘴里经久不散。不愧是上等的碧螺春,没想到今日居然能有如此口福。”
朱成碧轻笑出声:“公主倒是挺会喝茶品茗的,只要以后跟回了我,保证你天天都会有此口福享受上等茶叶。不止碧螺春,还有普洱、乌龙、龙井、铁观音、大红袍等等,可能有些茶叶连宫廷里的贵人都尝不到呢!”
班斓被茶水给呛到了,咳得满脸面色涨得通红的她连忙放下茶盏掏出绢帕擦了擦嘴巴。
“公主殿下怎么这么激动?”朱成碧眼底带了几分揶揄,看着班斓因娇羞而红晕明显的双颊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角。
眼见无视自己的二人气氛暧昧至极,兰蕙心微微蹙眉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适逢安日馆的招牌菜陆陆续续被端了上来,兰蕙心二话不说便一把抢夺走了布菜的公筷,全程表现得特别友好,热切熟络地为班斓布菜,一开始还有些生疏客套地称呼她公主。到了最后,两人越聊越投机,兰蕙心便毫不客气地唤班斓为二嫂嫂了。
朱成碧和班斓听着这声二嫂嫂,不由得同时抽了抽嘴角。兰蕙心继续膈应他俩:“二嫂嫂不必感觉不好意思,你既与我二哥哥订婚成了他的未婚妻,那就是我心里名正言顺的二嫂嫂,等以后时间久了你就自然而然地习惯了。说句实在话,如果你不宣告主权,恐怕还会有更多像臧蓝花那样喜欢白日做梦的女子仍贼心不死痴心妄想惦记着我二哥哥呢。”
班斓对兰蕙心说了句谢谢,让她别那么客气,她实在受不了她这样的热情。
“一家人彼此之间自然是应该要多多照拂的。”兰蕙心声音极其温柔笑得一脸和煦,体贴周到得令侍立于旁边的锦绣都没了用武之地。班斓稍有拒绝之意,兰蕙心便委屈巴巴地红了眼睛——锦绣蹙眉,越看越觉得怪异,她实在不明白兰蕙心为何要如此卑微,好像是班斓故意欺负她一样……刚一眨眼的功夫,锦绣就捕捉到了兰蕙心面对班斓时那转瞬即逝的憎恨目光,她的心咯噔一跳,思绪兜兜转转了几圈,感觉事出反常必有妖,情敌相见本应分外眼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于是惟恐兰蕙心会借着布菜对班斓不利的锦绣当即便立刻趋步上前笑盈盈地阻拦:“兰小姐又何必纡尊降贵折煞自己,寻常布菜这样的活计都是奴婢干,实在不劳你费神操心了。”
兰蕙心没料到班斓的这个婢女居然会如此胆大妄为,她勾唇浅笑着淡淡地扫了锦绣一眼。锦绣神色如常一脸坦荡,根本不怕兰蕙心对她的审视。兰蕙心叹息一声:“唉,我也没什么其它意思,只是想要借此和公主拉近关系而已,毕竟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既然公主的这名小丫鬟如此忌惮我,那我也不自讨没趣了,免得让人误会我是别有居心。”
锦绣在心底冷笑一声,兰蕙心果不其然有问题,原来在这里等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婢女在欺负她堂堂兰府千金大小姐呢……班斓柳眉微蹙,也听出了一些不对劲来,刚准备张口说些什么,却被锦绣按住了手背,班斓不明所以地望向锦绣,锦绣向班斓眨了眨眼,班斓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锦绣红了眼眶将公筷放在桌子上,掀起裙摆跪在了兰蕙心面前:“兰小姐息怒,奴婢并没有忌惮你的意思,也没有误会你是别有居心,这一切都是你想多了。奴婢就觉得你是尊贵之躯又不是侍女丫鬟之类的,何必要来争奴婢的活计让奴婢沦为一件摆设呢?回头奴婢免不了遭受公主教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与奴婢有仇,故意针对奴婢,想让奴婢被主人家发卖了流入人牙子之手呢!”
班斓看了眼锦绣微微挑了挑眉——哟,她家锦绣支棱起来了啊。
兰蕙心脸上挂不住,面色沉郁青一阵白一阵,厉声斥责:“你在胡说些什么?”
锦绣身体剧烈颤抖哭得更加厉害:“呜呜呜……你怎么这么激动啊,看来真让奴婢给猜对啦,你就是与奴婢有仇嘛!奴婢脑子笨,真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你了,你若有气大可以现在直接撒出来,要打要骂悉听尊便,明着来就行,千万别使些阴损招数对付奴婢,奴婢区区一介小丫鬟可实在是抗衡不起。”
兰蕙心勃然大怒地站起身来,朱成碧则眼底满含警告地重重将酒盏搁放在桌子上:“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平日里就这么欺凌下人的?更何况锦绣还是公主的婢女,你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吧?”
“冤枉,我是真心实意想和公主好好相处,并没有要惹事找麻烦针对她这个婢女的意思啊。”兰蕙心惶恐不知所措地看着朱成碧。
“那你为什么非抢公主婢女的活计不可?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与公主的关系这么好了,我记得你和公主不过见了几回面,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吧?”朱成碧抿着唇角满脸不悦,冷哼着沉声反驳,“你自己心中在盘算什么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我的耐心有限,情分总会一点一滴慢慢地消磨殆尽,希望你还是别一而再而三地做一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令我厌烦了。”
兰蕙心顿时哑然,这些年她都被娇生惯养着哪里做出过什么伺候人的事情?之所以放低姿态放下身段热情讨好招待班斓努力改善彼此之间的关系还不是为了积极踊跃地向朱成碧表现让他放下对她的成见、打消对她的警惕吗?孰料锦绣这个贱婢居然心眼多到倒打她一耙,颠倒黑白故意抹黑她的行为,她很不服,难道她对班斓照顾有加还错了吗?她真是整个人都要被活活气死肺快要气炸了,偏偏还不能实话实说解释。眼见朱成碧对自己原先的一点点好印象也渐渐淡了几分,兰蕙心心里难受得要命,知道继续再闹下去只会对自己愈发不利,所以便借口身体不适告辞,离开时目光冷冷地从锦绣的身上扫过——这个仇她记下了,定会让这个贱婢知道得罪她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