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心这才放心,连书淮便说道:“其实阿谨担心得也没错,这里是县衙,虽然盛小姐来到延平郡以后,深居简出,认识你的人不多。但是万一被人认出了,那可就糟了。所以我想着正好你们来了,能不能将盛小姐先送回盛家。”
说到这里,顿了顿,“我一直听说盛小姐是盛太傅的掌上明珠,这个时候王府的丧报应该也出发了,我怕他老人家接到这个消息会受不了,所以想早一步送盛小姐回去。另外就是,也希望盛太傅能了解一些盛小姐在这里的处境。毕竟,盛小姐并没有什么错,被人诬陷不算,难道还要隐姓瞒名一辈子,不能出现在人前吗?”
盛安穗的笑容消失在脸上,许久,她摇摇头:“我不想让父亲为我担忧,他老人家致仕以后身体就不太好,要是知道……”
“慕容骥接下去还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我认为,瞒着盛太傅恐怕更加不好。万一延平郡这里有什么事情,岂不是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慕容骜正色道,“要知道你就算是死了,依然是世子妃,简王府和盛家,依旧是姻亲。”
“没错,而且盛小姐先行回去,除了安抚太傅大人,还能顺便帮大公子和三公子说说话。太傅大人虽然离开了朝堂,可他的学生依旧在啊。如果有他老人家帮忙,三公子就能够得到更多的助力了,有些事也容易推进一些。”
“三公子的助力?”盛安穗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一下。但是随即以为,是慕容骜想要争夺简王府的世子之位。因此恢复了平静,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问道:“好,我会把这里的事情告诉父亲的。只是走之前,我能见见阿骞吗?”
连书淮说道:“我还没让小厮去送丧仪,等明天去的时候,就跟大公子说一声,他一定会过来的,他还想问阿谨要点东西呢。”
“还要等明天?”方谨心原来想的是,将东西放下就走,不做滞留的。毕竟高野带回来的消息,皇帝对西番态度未明,他们要早做准备呢。
“是的,还有些事情,要跟你们说一下。”连书淮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是关于大泽国人的,我现在还不清楚郡守大人是否知道这件事。”
“那个约素,依然用着盛大人府上的名头吗?”
连书淮摇摇头,苦笑道:“用了盛大人的名头的,何止是她。我稍微捋了一下名单上的人,大约有二成人用的是盛大人的名头,还有用二成人用的是简王妃的兄长庄敬周的名头。这就算了,让你们想不到的是,竟然还有用孟将军孟家的名头的。”
“孟将军?”慕容骜确实意外。用庄敬周的名头他能想明白,毕竟知道自己生母是死于大泽国来的毒药后,就有怀疑庄家跟大泽国有勾搭。但是孟将军,方谨心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就是因为正面对抗大泽国的战船,并且三战三捷,才得到的升迁。
可以说孟将军就是大泽人的死对头,这大泽国人胆子还真是大的不行,一个死对头,居然也敢抱大腿,他都觉得匪夷所思,因此问道,“那朝中还有哪些人被他们借势了?裴家和席家如何?对了,还有胡家呢?”
“其他人也有,甚至楚家也有。”连书淮看了慕容骜一眼,“不过裴家席家倒确实没有,沐恩侯府也没。胡家有,不过只有两户;还有方夫人的娘家苏家,好像也沾了一点。”
慕容骜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看了看盛安穗,问道:“让我们把盛小姐送回家,那大哥呢?他还留在王府吗?”
“是,大公子说横竖王府最近有丧事,熊四儿不能把他怎么样,所以他不想浪费这次机会,想要从熊四儿口中掏出一些消息来。他还说了,熊四儿身上的那块鱼宝,看着很有来头。对了,上次在狼洞里审熊庄头的事情大公子也知道了,他想问你要的,就是那种药水,用了能让人说真话的。”
审问熊庄头的供词,慕容骜并没有交给皇帝,主要就是考虑到泄密的问题。毕竟,他们都能潜伏在简王府了,谁知道京中有多少家权贵有他们的人呢。而且证据不够充分,他怕皇帝没有重视,反而打草惊蛇了。
方谨心点头道:“行,东西管够,到时候我就放在表哥这里,大公子自己来拿就好。”说着,顿了顿,“不过,我们还是得尽量早点回去。”
连书淮摇头道:“我也不是硬要留下你们,实在是有些事情,不得不依靠你们去做。我怀疑世子的私兵中,也有大泽人,但是我没有在名单中发现这些人的名字。还有就是,世子跟淮王府有来往,就是不知道淮王府所在元江郡,有没有大泽人,有多少,淮王又知道多少。”
这几句话让慕容骜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如果淮王跟大泽人也有交往,那么谭王和闵王呢?要知道这两个王府,一向都是唯淮王的马首是瞻的。若是这些王府的封地都有大泽人,他简直不敢想象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了。
也许上辈子慕容骥就是借助了大泽人的支持,才能从各家王府权臣中脱颖而出的。那么他脱颖而出之后呢?是不是将大宁朝卖给了大泽人?
“你要我去查慕容骥的私兵?”
“是的,我想要私兵的名单。”连书淮点头,“当然慕容骥那里有一份,但是另外一份,我怀疑在熊大宏的身上。你可知道他这次跟随你巡视,是谁的安排?”
慕容骜默不作声,许久才说道:“你可能猜到,大泽国派了这么多人潜伏在大宁朝,所为何事?倘若只是想要在攻打我朝的时候,来个里应外合,用得着二十多年前就开始布局吗?所以我现在怀疑,朝堂之上,怕是也有他们的人。”
这个猜测,让方谨心和盛安穗都吓了一跳,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那大泽人还真是不容小觑啊。盛安穗曾经听说过大泽人的凶残,听说他们进犯镇海关的时候,不仅抢掠,而且对于自己带不走的东西,一律烧光,绝对的寸草不留。
进村不仅屠杀青年男子,掳掠年轻女子,就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将杀人当成嬉戏,动辄屠村屠镇。后来把孟将军逼急了,召集跟大泽人有血海深仇的青壮年,不顾朝廷禁令,在进攻大泽时,将抓到的大泽人绑在船头,一边施以酷刑,一边进攻。震慑了大泽人,瓦解了他们的斗志,才算是扳回了一局。
但是也因为此举过于残忍,导致很多朝臣对孟将军颇有异议,弹劾的折子也不少。
当时还是父亲帮孟将军说了话,说是善意不可施与恶魔,才让朝堂争议停歇了下来。但是还真没听说过大泽人有这样的心机和深谋远虑,用二十多年的时间,在大宁朝潜伏下这么多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