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蕙心眼底闪过几分紧张,怯生生地请朱成碧落座。然后开始泡茶,泡了很多次却对味道都不太满意,所以总是倒掉重泡,鼓捣了许久才将自己泡得最满意的一壶茶摆放在了朱成碧的面前,结果朱成碧根本没碰茶盏。
“这是一封邀请函,除你外我还约了班斓。”兰蕙心尴尬地淡笑着从怀里将其掏出并递到朱成碧面前,“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到安日馆同她相见,不去也没关系,反正我倒是挺有兴趣和她聊天叙旧的,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了解一下你的心思。”
“我的心思?”朱成碧接过来拆开一看,眼底掠过几分酷寒——他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了,没想到兰蕙心居然还找班斓的麻烦,她究竟想干什么?故意破坏他跟班斓之间的关系吗?
“比如,你是否对这位公主余情未了还有些喜欢,又或者存在什么其它特殊情感,告诉我之后才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考虑清楚自己应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她,毕竟……”兰蕙心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朱成碧打断:“这还用问吗?我不是滥情之人,也不是一个为了利益可以牺牲掉自己婚姻的人,如果不喜欢班斓,当初为何要和她成婚?如今又为何要托你帮忙打听她每天在兰府吃没吃好,睡没睡好,身体舒不舒服?”
兰蕙心一怔,蠕动唇瓣半晌想要讲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朱成碧无法回应她的感情,她能说什么?她能感受得到朱成碧对班斓真挚热烈的爱,可像班斓那样的女人此生还有什么资格拥有这么美好的爱?
翌日一大清早,班斓便起身前往安日馆去赴兰蕙心的约。
马车停到安日馆门口,一个气质优雅的嬷嬷屈膝向班斓请安,然后嘴角含笑无比热情地搀扶着班斓的手臂将她扶下了马车。
班斓尾从嬷嬷上了酒肆楼梯来至二层包厢外,嬷嬷率先推门入内,班斓随即跟进,一抬眸便看见穿着一身黑色劲衣冷着一张脸的朱劭,站在门口等自己。
“我来带路。”朱劭朝班斓翻了个白眼便转身踏步走了,再不肯与她多说一句话。
班斓丝毫不介意朱劭的态度,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显得很是处变不惊。
周围冷冷清清没有半个人影,班斓这才知道,今天的安日馆是被整个包了下来。
朱成碧素来行事谨慎,无论去往哪里都喜欢提前让人清场,他在盛京都城可谓是极其小心,就怕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被歹人钻了空子丢了命,毕竟这盛京都城里希望他死的人太多了,他不得不防。班斓之前听说朱成碧遭遇过的刺杀最多的一天达到几十次,从早晨开始到夜晚入睡,投毒、偷袭、陷阱、美人计等等层出不穷,杀害他的招数多到不知凡几,盛京都城里还有人为此悄悄设下赌局,赌朱成碧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在什么时候被暗害杀死……
抵达三层廊道时,朱劭猛然停止脚步转过身来望向班斓。由于此举还是挺突然的,班斓被吓了一跳,往后踉跄倒退了一下差点崴到脚,幸亏抓住了旁边的栏杆才没跌下楼梯。
“怎么就没滚落下去摔死你?”朱劭冷哼一声,满脸都是幸灾乐祸,“你知不知道,自从那天我家主上冒雨想将你带回朱府未果,第二天他便病了,而且一连整整病了好几天?想想过去那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让自己生病,原本他就瘦,如今因为这场风寒,他更瘦了。你可倒好,搬进兰府乐逍遥,一点也不过问我家主上的情况。像你这样黑心肝的女人,我真希望我家主上永远都不要和你有任何交集。”
“原来他……”班斓强压住心疼,装作淡漠地摸了摸鼻子,“所以你就因为这个恨我?”
“恨?呵呵,你也太看得起自己这位曾经的朱府当家主母了,小爷我可没功夫恨你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如果不是念在旧日的情份上,你看我家主上会不会搭理你?反正最关键的是我得提前警告你,你和我家主上谈事就谈事,可别再想龌龊法子勾引我家主上。若让我发现你贪恋我家主上的美色另有企图,我绝对会杀了你的。像你这样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水性杨花易犯花痴的劣质女人,我真见识得太多了,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朱劭心里总感觉朱成碧对班斓有些不同,由此产生了几分危机感,班斓根本就不配拥有朱成碧的爱。
班斓不觉莞尔:“我对他并没有半分旖旎心思,你大可放心,完全不必有这方面的顾虑。”
“你这女人说一套做一套狡猾得很,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朱劭恶狠狠地瞪班斓。
“那你让我怎么办?要不我不进去,你就和朱成碧说我有事先走了。”班斓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一副极其洒脱准备离开的架势。
朱劭拧眉,班斓要是这么走了,朱成碧迟迟等不到人,他可是要坏了朱成碧的大事。朱成碧素来不喜欢有人插手自己的事情,他屡次犯规,朱成碧肯定会彻底恼了他的……朱劭不由得满是焦急有些别扭地冲班斓喊道:“你进去吧,我不说了就是,反正你心里有谱就行。”
“我看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更何况我这次可是受邀赴约,又不是腆着脸求见。”班斓勾唇,虽然笑意盈盈,却未达眼底——朱劭对她那么不客气,她多少有些生气,抬脚便要走下楼梯。
此时此刻,廊道尽头的包厢门打开,朱成碧头戴一顶白玉冠、身穿一袭黑色裘皮大氅,姿容俊雅地走出来:“公主殿下请留步,手下人不懂事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殿下息怒。”
朱成碧身后的房门敞开,一缕从窗户边倾撒进来的阳光丝丝缕缕地打在了他的肩头上,黑色的毛绒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璀璨夺目。班斓停住脚步缓缓地转身望向朱成碧,依旧翩若惊鸿颜倾国的他就像是从天上飘落抑或画里走出来的谪仙美男,俊逸飘尘不染世俗凡间烟火,有种令人无法忽略掉的惊才绝艳。
朱成碧面容柔和地朝班斓颔首致意,扭头看着朱劭的目光却突然变得冷冽:“跟公主殿下道歉。”
“我并没有说错什么。”朱劭不服气地皱眉。
“不道歉就滚,我不留你这种架子大的属下。”朱成碧毫不留情,朱劭委屈不愿地朝班斓鞠躬:“对不起,请公主殿下原谅我刚刚的莽撞冒失、粗鲁无礼。”
“无妨,毕竟是我连累你家主上感染了风寒,你关心你家主上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班斓见好就收,并不打算与朱劭为敌,只是要让他明白她也不是能随意让人欺辱而没有半分脾性的人。朱劭的本事让她不容小觑,她千百个不愿和他结仇。所以既然人家给了她台阶,她当即便立刻下了,没有揪着不放。
朱成碧忍不住握拳抵唇低咳,朱劭眼底闪过一阵紧张:“主上,你赶紧进去吧,廊道里冷,你身体扛不住的。我下次再也不会对公主殿下不敬了,你别生气。”
“退下吧。”朱成碧吩咐。
朱劭哪里敢再违抗朱成碧的意思,犹如一个被顺了毛的小猫咪一样非常安静听话地离开了,与班斓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低声说:“麻烦公主殿下赶紧,主上现在经受不住一丝一毫的寒气。”
“好。”班斓若有似无地轻轻点头。
朱劭松了口气,没想到班斓倒是挺宽容大度的,他刚刚那些话确实有些不太好听,但她好像也没怎么生气……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冲他抿唇笑笑后就抬脚朝楼上走去了,令他不由得眸光一闪,她刚刚那一笑颇有几分普通女子所缺乏的洒脱与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