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6年9月14日,自从命令下达后已经过去了73天,比预想的时间要晚了很多。这不是因为迷路或者绕远,也不是因为舰队在拖延时间,而是他们在最不可能遇到敌人的地方连续遇到了三股敌军,虽然历经数战摆脱了追兵,但星野川和为了大部队能脱离,无视厉正功的命令亲自率一艘主力舰和三艘护卫舰冲向敌阵。
此战后,厉正功本人也因为超过轮值时长被部下强行拉去休息,最后这十几天一直是村上春树在指挥,直到几个小时前。
终于第三舰队的残余力量,历经了难以想象的艰难跋涉,穿越了漫长的星际航道,重返太阳系。当舰队的舰艏冲出小行星带的虫洞时,那熟悉的恒星光芒穿透舷窗,洒在厉正功疲惫的面庞上时,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回家了,但迎接他们的,却不知是怎样的景象。
“轮值指挥官村上春树,向您交还指挥权。”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按《远征军轮休条例》第四章第七条,您已超期值守1624小时。”
“村上,你们这下克上的功夫可真是出神入化,还敢搬行军条例压我,胆子是不小!”
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去休息的村上春树苦笑着说:
“长官,您连日操劳,眼瞅着坐都坐不稳,话都快说不利索了,要是还让您在指挥室待着,那回头总部那边我们也交代不过去啊……”
厉正功自知理亏,毕竟长途航行时的指挥官18日轮休制这个条例还是他参与制定的,而在他休息之前已经在指挥室坐了48天了,都快到条例限制的三倍了。
“先不说你了,那个星野川和,更是个混蛋!分明能够全身而退,非要带着舰队往敌阵冲……”
指挥室内一阵沉默,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是最后一次遇敌,也是最危险的一次,在那次作战中几乎舰舰带伤,幸亏引擎和第二装甲还算完整,这才让大家都逃出生天,但星野川和为了确保大部队百分百安全,还是向敌人发起了冲锋。这一点让厉正功非常愤怒,但又无可奈何。
“要是这小子能活着回来,看我不把他一撸到底,让他到护卫舰上当维修组长去!”
这便是厉正功在几个小时前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三天后的清晨,阳光洒落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之中,第三舰队宛如一条银色巨龙,缓缓地朝着环地防卫圈的指定区域驶去。最终,它稳稳地停泊在了这片太空港中。
厉正功静静地伫立在瞭望台上透过眼前那块巨大无比的观景窗,紧紧地凝视着那颗遥远的蓝色星球——地球。那是他的故乡,承载了无数回忆与情感的地方。
然而,此时此刻,厉正功的心情却如同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般难以平静。就在刚才,一份来自前线的紧急战报被送到了他的手中。当他读完那份战报时,只觉得仿佛有一记又一记沉重的铁锤,无情地敲打着自己的心脏,令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楚。
“远征军临时副总指挥王坚在激烈的作战中,连同其座舰一同在战场上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看着这份简短而震撼人心的报告,厉正功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不由得一沉。要知道,王坚不仅仅是他的授业恩师,更是一位经验丰富、实力超群且值得信赖的优秀舰队指挥官。
在以往的历次战斗中,王坚都展现出了卓越的领导才能和无畏的勇气,带领着舰队屡建奇功。可是如今,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茫茫的战火硝烟之中,甚至连一点逃窜的线索都没有留下。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毕竟,在太空作战中,即便是遭遇惨败,通常情况下也总会有一个大致的逃窜方向可供追踪调查。但眼下这种情况,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厉正功感觉此事背后必然隐藏着错综复杂的内情,但一时之间却又无从下手去探寻真相。他暗自思忖道: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王坚将军及其座舰如此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呢?难道是敌人使用了某种新型武器或者战术吗?还是说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
种种猜测不断涌上心头,使得厉正功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就在他眉头紧皱、苦思冥想之际,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手中终端屏幕所显示的一则信息,瞬间如遭雷击一般定在了原地。
“远征第二舰队总指挥卡尔文森·朗格莱兵败身亡……”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他的心头,令他悲痛欲绝。
要知道,卡尔文森·朗格莱虽然在能力和威望方面稍逊于王坚以及叶正英,但他亦是一名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杰出将领。更何况,作为大舰队的主官,每次出征作战之时,他都是被层层叠叠的护卫舰队紧密环绕着,可谓是固若金汤。然而,即便是有着如此严密的保护措施,依然未能保住他的性命。那么,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就是,整个第二舰队恐怕已然遭遇了灭顶之灾,全军覆没了......
当前唯一一个相对来说算是好一些的消息也悄悄地传来:
“远征第一舰队经过一场艰苦卓绝的鏖战之后,勉强取胜。只是这场战斗实在太过惨烈,尽管最后险胜,但舰队自身的损失也超过了半数之多。此刻,叶正英正率领着这支残军返回第一防线进行驻防休整......”
回到指挥室后的厉正功,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他快步走到指挥台前,将刚刚获取到的消息迅速载入了指挥平台。随着信息的传输完毕,大屏幕上立刻呈现出一幅令人触目惊心的画面。
“诸位请看,如今的局势可谓是急转直下啊!”
厉正功指着屏幕上的数据和图像说道,语气沉重无比。
“按照目前这种状况来推断,其他友方文明舰队恐怕也难以幸免,极有可能同样遭遇了重大损失。”厉正功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继续分析道,“这样一来,对于我们整个同盟而言,未来的前景实在不容乐观。”
听闻此言,围坐在会议桌旁的众人皆是面色凝重,沉默不语。每个人的心中都沉甸甸的,充满了忧虑和不安。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通讯提示音突然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厉正功连忙按下接听键,随即传出了麦克·里根那熟悉且严肃的声音。
“厉正功,你们那边情况如何?能够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不过眼下形势紧迫,我命令你们即刻带领舰队核心成员火速赶来总部汇报,并共同商议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麦克·里根的话语简洁明了,但其中蕴含的紧迫感却不言而喻。
厉正功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
“是,我们马上出发前往总部。”
说罢,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屏幕,只见上面显示着舰队与港口通道的对接已顺利完成。
不一会儿,通道的绿色通行灯亮起,厉正功带着村上春树一点点挪进了通道。不过,慢也有慢的好处,就在他俩边走边讨论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厉正功的终端再次收到了消息,不过这次是舰队内的消息,显示:
“第三舰队主力在张恪的带领下险些中敌奸计,幸亏最后识破,张恪已经率舰队主力返回前哨基地驻扎……”
“张恪是个好样的!可恨这群贼子,想出如此奸计,幸亏没让他们得手。”
看到这里,厉正功不禁对张恪的应变能力感到欣慰,但也对敌人狡猾的战术感到警惕。他感觉到,这场战争远比他们预想的要复杂和残酷得多。
等他俩走出通道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已经急不可耐的武毅信和麦克·里根气的那叫一个吹胡子瞪眼睛:
“就这么点路你们怎么走了这么久?厉正功,现在这里的领军将军就你最大,我们前线打败了,这事你应该知道了,如果我们现在组织防御的话,你,就是最高指挥官,明白吗?别在这磨磨蹭蹭了,跟我们马上到战情室来吧!”
说完,头也不回就往战情室的方向走去,厉正功见状也只能紧跟着去战情室。可是,到了战情室以后,麦克·两根却又不知道哪去了,武毅信坐了一会也说要出去一趟就走了,就留下厉正功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
正当厉正功在指挥舱内独自沉思时,港口的管理员却敲门进来了,还没等厉正功问他怎么能进的来,管理员向他汇报了一个让他心神俱震的消息:
“报告首长,您的妻子刘梦蓉女士,独自驾驶您的私人飞船外出观景,已经月余未归。据悉补给充足,但出行报备异常简单。”
厉正功猛地从指挥椅上站起身,几步跨到副官面前,拿起他的终端查看起来。几分钟后,他的眼神中的焦急与担忧愈重,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结果他其实早就知道的,舰队入港的时候他就发现原本他的私人泊位上空空如也……
管理员敬了个礼,回答道:
“根据《战时家属管理条例》,中将以上军官直系亲属享有自主航行权……而且我们也是刚刚收到您回来的消息,考虑到您刚回来,还在处理舰队事务,所以……这也是麦克·里根元帅要我来的……况且刘女士提交的审批文件完全合规”
厉正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他转身走到窗边,望着那片浩瀚的星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刘梦蓉一向乖巧懂事,虽然有时会有些小脾气,但从未做出过如此出格的事情。她为什么要独自驾驶飞船外出,而且一去就是月余未归?
他回想起出发前与刘梦蓉不多的那几日的相处,她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难道是他在前线作战,让她感到孤独和无助?还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某个瞬间他似乎听见了那声轻笑声,像是二十年前他们在狩猎者基地时,那个调皮小猫把薄荷糖咬碎在齿间的声响。
厉正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对着终端说道:
“立刻联系前哨基地,让他们协助寻找刘梦蓉的下落。同时,通知张恪,派出护卫舰,暗中调查这件事,我要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又为什么要去。”
终端那头的几个参谋领命而去,厉正功则继续站在窗边,望着那颗蓝色的星球,心中默默祈祷着刘梦蓉能够平安归来。他知道,现在太阳系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她。
他突然想起莹说过的话——“你命中注定要去完成某些使命,而且必将取得成功,然而我却注定走向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