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四年,安小北自问成绩不错,但到了毕业之际,找工作却是处处碰壁。眼看着同学们都签了三方协议,安小北还在到处投简历寻求面试机会。这让安小北不由得有些许沮丧,也有些相信了“大学无用说”。但他转念一想,也是怪自己性格太死板,面试时表现不佳,才一直没被录用。
眼看着最后一场招聘会就要开始了,安小北内心十分焦虑。安小北甚至为此求签转运,祈求自己能在招聘会中找到一份待遇能够令他满意的工作。
功夫不负有心人,安小北在招聘会上偶然间进入了一间没人应聘的教室,并顺利地拿到了offer。虽说这家招聘的单位听起来有点诡异,说出来有点邪乎,是齐齐哈尔市第五殡仪馆,但因为是事业单位,待遇薪资也都不错,安小北甚是满意。
跟安小北一起进入这家殡仪馆工作的还有他的同班同学,他的女神,简单。
也正是因为简单也应聘到这家殡仪馆工作,安小北才完全无视室友们的冷嘲热讽,和殡仪馆签了合同。
毕业后安小北和简单直接来到殡仪馆报道,他们按照电话中跟馆长的约定,在市区火车站前等待专人专车接送。接送他们的是一辆造型奇特的小型汽车,两个人上了车之后,司机便和他们攀谈起来。
司机大概三十岁,人长得又高又胖,热情善谈,性格是典型的东北人性格。安小北和简单上车之后,他就盯着他们看,并时不时跟他们闲聊。“你们俩是大学生啊?啧啧啧,牛X啊。我就没上过大学,整了这么一个工作。”
“我们上过大学不也找了这个工作吗?”安小北一想到室友们纷纷进入了国企央企工作,心里就不是滋味。虽然安小北自己也进入了事业单位,但刚刚毕业的他有个升职加薪的梦想,他总觉得在殡仪馆工作没什么前途。
“那能一样吗?我是临时工,没编制。”顿了顿,司机又说,“我叫张猛,他们都管我叫骚猪,你们以后就直接管我叫骚猪就行了。”
安小北和简单对视一眼,而后冲着镜子点点头,心想这个名字真是奇葩。
齐齐哈尔市区并不算大,车行了十来分钟,路上的车流量明显变小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要离开市区了。骚猪和两个人一路闲谈,不善言辞的安小北也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
安小北回头向车后看了一眼,他透过小窗,看见后面的车厢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箱子,箱子两边是两排座位。安小北满脸疑惑地问:“猪哥,后面那个箱子是啥啊?”
安小北话音刚落,简单也好奇地回头看去。
骚猪抬起眉毛,看了后视镜一眼,说:“那个呀,是放尸箱,也叫冰棺材,可凉快了。”
“啥?”安小北和简单几乎同事脱口而出一声惊呼。此时此刻,得知了这是一辆殡仪车的两个人,内心是崩溃的。
然而开车司机却一脸无所谓地说:“咋了?还没进殡仪馆工作呢你们就怕了?这算啥啊!死人也是人,拉死人的车也是活人开的。况且馆长说了,今天让我带新人去拉尸体。你们就当这是给你们上的第一堂培训课吧。”
“我我我应聘的可是前台啊。”简单的内心是拒绝接触尸体的,骚猪的话吓得她说话直打结巴。
骚猪扑哧一声笑了,也学着简单的语气说:“你你你不用跟我去,我说的是那小子。但是我可得提前给你打一针预防针,咱们这殡仪馆也不是什么大殡仪馆,有时候要身兼数职,雇不到临时工,你们就得上。”
安小北听了骚猪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参加工作的第一天就要去拉尸体,他在心里念叨了一声晦气,而后观察路上的风景。当他目光扫过后视镜时,他狠狠地抖了一下。
“咋给你吓成这样呢?”注意到安小北的骚猪一边开车一边调侃道。
安小北的目光再次落向后视镜,身后的车厢映入眼帘,车厢里什么都没有,他长出了一口气。也许是紧张造成的错觉,就在刚刚,安小北看见车厢后面竟然坐着一个人,把安小北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虽然那画面一闪即逝,但安小北当时只感觉那个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车行了十分钟左右,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齐齐哈尔市第五殡仪馆。殡仪馆坐落在齐齐哈尔边界处,场馆四周没有其他建筑,附近只有一片又一片的农田。农田里的玉米绿油油的,因为这个季节的玉米秸秆已经长得很高了,因此诡异的气氛也多了几分。
殡仪馆看上去比较新,走进殡仪馆,安小北和简单就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气,即使时值盛夏,阳光正烈,他们还是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馆长是个50岁左右的中年人,见到安小北和简单之后,馆长很冷淡地对他们说:“我是这里的馆长,也是这里的财务,我姓胡,管我叫老胡就行。咱们单位一共也没几个人,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不必太生疏。”
安小北点点头,说:“知道了胡馆长。”
老胡点点头,嘱咐骚猪说:“那你先带他们参观参观,一会儿带他们去食堂吃饭,休息休息,下午有急活,调整好状态。”
“必须地!”骚猪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我看我还是别跟着你们参观了。”简单小声地说。
骚猪啧啧道:“那哪行啊!必须参观,万一你找食堂找不到,误进了火化间那多吓人啊,是不是啊简单妹妹?”
安小北发现了,骚猪果然人如其名,净说骚话。他的话一说完,简单立刻改变了注意,决定跟着他一起参观。
殡仪馆除了告别厅、火化间、接待室等常规房间外,还有一间最为阴森的用途未知的房间,而当安小北和简单向骚猪询问那间房间是用来干什么的之后,骚猪神神秘秘地说:“以后你们会知道的,一般情况下你们也接触不到,所以就别多问了。”
午休过后,安小北就被骚猪拉上了殡仪车。这次拉尸是个急活,骚猪也没给安小北过多的准备时间,安小北匆忙拿了件厚衣服就被骚猪推搡着上了车,离开了殡仪馆。
这一路上骚猪的嘴也是闲不住,没等安小北问去哪里接尸体,骚猪自己就把这次的任务抖出来七七八八。
“我跟你说,咱们单位跟其他殡仪馆不一样,其他殡仪馆那才叫赚钱呢,布置告别厅,贩卖骨灰盒,再设计个送别套餐,一个活接下来少说万八千,多说几十万。咱们殡仪馆根本没有土豪来消费,来送亲的基本都是普通百姓,没人愿意花十几万搞个送别套餐。死者已矣,活人的日子还得过,普通百姓哪来的钱?”骚猪说着说着突然语调一转,把声音压得极低,用极其神秘的语气继续道,“不过咱们单位接的活也不是毫无油水,咱们这次这个急活赚得就多。”
“赚得多跟咱们有啥关系?”安小北不明所以。
“傻小子,别家殡仪馆靠推销花圈骨灰盒送别套餐赚提成,咱们没有这一套,所以就靠拉尸体。”说到这儿,骚猪从兜里掏出一个桃木剑挂坠,叫安小北戴在脖子上,“桃木做的,辟邪。做咱们这一行,你别不信邪,有些东西见多了,真真假假说不清。”
安小北这些年间或见过不少脏东西,这些事他可比骚猪懂。安小北嘴上答谢过后,将桃木剑挂在了脖子上。
“咱这是去哪儿啊?咋还没到呢?”两个人已经穿过了市区,驶上了高速。路边的告示牌显示,还有五公里就要到达大庆了。如果是大庆的尸体需要出殡,完全没必要叫齐齐哈尔的殡仪馆来拉尸体啊。这让安小北有些疑惑。难道说现在殡葬行业也跟,美团似的,搞了个抢单APP?
“我忘了跟你说了,咱们去哈尔滨。”骚猪心情不错,开始哼起了歌。
“哈尔滨?”安小北吸了吸鼻子,思考了片刻,终于问出了心头的疑惑,“为啥哈尔滨的尸体当地不能处理,非要联系我们去拉尸体呢?无论从哪方面看,哈尔滨都比齐齐哈尔发达,更别说殡葬业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实话跟你说吧,咱们单位是比较私密的存在,并不归民政局管。但咱们单位的工作人员又都享受事业单位编制。咱们单位除了接受外来业务外,还负责全黑龙江省的某些尸体的接收与处理工作。我指的某些尸体,都不是正常死亡,有一些还没有死亡证明。”骚猪看了一眼一脸蒙圈的安小北,“以后你就会知道我说这些话是啥意思了。不过你也不用害怕,骚猪我在第五殡仪馆工作这么多年,不也是啥事没有吗?”
虽然安小北对骚猪的话一知半解,但他听明白了他的大概意思。骚猪口中的某些尸体,大概就是比较邪性的,其他殡仪馆不敢接收的尸体吧。安小北扭头欣赏路边风景,当他侧转过头时,看见了远处路边站着一个人。当车驶近时,安小北看清了路边那人的样貌,这让安小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寒意化为一条小蛇游走便他的四肢百骸。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安小北看见,站在路边的人宛如一具干尸,又黑又瘦的脸让安小北觉得无比熟悉。安小北的记忆被牵扯回多年前那个诡异的中午,他亲眼看到死去的乔三将雷锋墙推倒,砸死了他的小伙伴。
是了,那张又瘦又黑的脸正属于乔三。
安小北同时也想起,自己刚刚坐上殡仪车,还没到达殡仪馆时,通过后视镜看到后面车厢坐着的人,也正是乔三。
换句话说,将近二十年没有再见过的已死之人,又一次出现在了安小北的生命中。而此时的安小北并不知道,这也预示着他即将开始经历一段诡异非常的工作生涯。
见安小北反映有些不对劲,骚猪以为是担心吓到了安小北,他扯开话题,开启了满嘴骚话模式,又是讨论大学生的X生活,又是讨论胸部和屁股。他完全不知道,对于安小北来说,第二个话题给安小北带来的惊吓并不亚于再次见到乔三这件事。
车行了四小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哈尔滨市平房区。骚猪将车停在了平房区医院的后门,而后下了车。
见骚猪下车,一个人立刻迎了上来,对骚猪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老盖,知道有任务我就立刻来了,我车轱辘都快跑飞了。”骚猪一边胡侃一边说,“这次的尸体是什么情况?”
被称作老盖的人看了安小北一眼,并没说话。
“放心吧,新同事,签了保密协议了。”安小北压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签的保密协议。不过骚猪的话果然管用,老盖听了之后,才将这具尸体的来历说了出来。
“原本这个人已经死了一次了,就是死在我们医院的,姓名住址我都没记错,但是据说送往殡仪馆之后,她又活过来了。”老盖点燃一根烟,猛抽了一口。
“那就是假死呗?”安小北忍不住插了一嘴。
骚猪皱了一下眉头,示意安小北不要多说话。
老盖瞟了安小北一眼继续说道:“她的家人也以为是假死,破涕为笑,就将她接回了家。但是昨天怪事就发生了,复活之后的她,把家里人全给……”老盖说着用手刀抹了一下脖子,这个动作吓得安小北打了一个激灵。
“这还不是最邪门的,据她们家亲属说,这姑娘复活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忘记了以前的所有事、不认识家里人,而且还自称是来自晚清的公主,要杀掉那些与洋人勾结的人为大清报仇。”老盖裹紧了衣服,“她把自己家人当成了与洋人勾结的人,全都砍死了。邻居报警之后,警方也实在没办法接近她,为了防止她跑下楼伤及无辜,只能击毙了她。”
骚猪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啧啧称奇:“这种古人上身的新闻我倒是看过,不过还从没见过身边发生这种事。不过老盖,尸体枪毙之后直接火化了不就完了吗?”
老盖扔掉烟头,说:“你看你这智商,真这么简单还能交给你们处理?”
“到底咋的了?”骚猪是个急性子,听不得别人讲话说一半留一半。
老盖示意骚猪附耳过来,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骚猪听了老盖的话之后,眼珠子一瞪,大叫道:“啥?你说枪眼儿没了?”
安小北觉得很惊奇,尸体复活,本身就很少见,加上复活后的人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更给这件事添加了一分诡异色彩。如果这些都能用科学解释,那么明明被子弹击毙的人,枪眼儿却消失不见了,就根本无法解释了。
老盖的话说完,骚猪也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超乎了他的预期。他收敛了放松的态度,协助老盖将尸体搬到了车上。
安小北亲眼看到那具尸体被塞进了后车厢的那个箱子形状的东西里。
老盖临别时和骚猪告别,还叮嘱道:“回去之后立刻火化,不要耽误时间。”他顿了顿,补充道,“回去的路上,千万别让人搭车。”
此时天色渐晚,安小北和骚猪没来得及吃完饭,他们买了两个面包就立刻驱车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骚猪自言自语道:“这世界真你大爷神奇,尸体复活的原因竟然是其他灵魂的侵占。你说那些报道过的新闻里,那些复活的死人还是原来的人吗?会不会是其他灵魂进入了身体,然后一直伪装成是那个人呢?”
安小北不知道如何接话,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乔三。
乔三又找到了他干什么?当年村子里的老人们那么害怕他,还说他是回来报仇的,为什么老人们要这么说呢?乔三跟村里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害死那些无辜的孩子?现在乔三再一次出现,是不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呢?
当然,也有一些新闻说人假死醒来后性格大变,至于其中缘由,《走近科学》演七八集也没解释清楚。安小北更相信科学,灵魂附身这些事,他还是持保留态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