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贺出班:“回太后,这个刘昶暂时无用,要不就先留着吧,等到战事结束后,再视情况而定。”
冯太后点点头,挥挥手让带下去收押好。
冯太后又问:“李敷呢?”
李敷出班:“李敷参见太后,皇上。”
冯太后温言抚慰:“景文,这次辛苦你了,我会让源将军为你记上功,等回到平城后,再由皇上给你论功行赏。”
李敷拜谢:“谢太后,皇上隆恩。”回班。
源贺说:“李将军,你稍作休整,午后即回吧,青、兖二地,亦是重要,不能误了。”又提醒他:“彭城拿下,亦只是时间问题了,我也要传令,你们那三路军,都可以伺机发动进攻了,你回去后与南郡公商议了,看如何进攻为好,有事情,随时报知我。”
李敷称诺。
源贺问冯太后和拓跋弘还有什么旨意?
冯太后和拓跋弘对视了一眼,道:“暂时没有了,你们也辛苦了,慕容将军,孔将军,还有李将军都忙了一夜,都先下去吃饭休息吧,有事再议了。”
源贺等皆施礼退出。
冯太后看到众人退出大堂,整个人就软了下来,拓跋弘急忙扶住:“阿娘,你没事吧?李修,你快过来看看阿娘。”
冯太后软着身子,无力地道:“没事,阿娘只是想休息一会儿。迎男,扶我进去。”
拓跋弘:“阿娘,您还没有进早食呢,要不要先传了早食,您吃完了再休息?”
冯太后摇摇头,只是想努力地往后堂去。
拓跋弘只得和迎男扶着冯太后进了后堂,脱鞋,解衣上了榻。冯太后象是很凉似的,紧拥着褥子,蜷着身子侧卧榻上,还不停地微微打哆嗦。
拓跋弘看了紧张,便问李修:“太后这是怎么了?”
李修道:“回皇上,太后这是受了惊吓,臣已经熬了药,一会儿就端来给太后喝了。太后出出汗,再休息一会儿,应该就会无事了。”
拓跋弘皱眉道:“也是,这筑京观确实也太过吓人了,阿娘是个妇人,如何见得了这个。”又问迎男:“迎男姨母,你还好么?”
迎男强笑道:“还好,还好,奴婢还好,多谢皇上挂念。”说时也是不停地打抖。
拓跋弘看了迎男一眼,便对李修道:“你多熬些药,迎男姨母也需要的。”又转向抱嶷,苻承祖,问:“你们要不要喝药啊?”
他二人互视一眼,道:“不用,谢皇上挂念,奴婢等是大魏的汉子,奴婢等不需要喝药。”
拓跋弘忍不住笑了:“好,算你们是大魏的好汉。你们也歇了吧,折腾了一宿了,应该也都累了。”又对迎男道:“迎男姨母,你上榻歇了吧,你身体有恙,脚踏睡了不舒服,到榻上歇了吧。”
迎男:“不用,奴婢就在踏上歇了,皇上歇了吧,昨夜一宿未眠,眼圈都乌了,郡主见了又要心疼了。”
拓跋弘点点头:“行,都歇了吧,睡几个时辰就可以进晚食了。”又叮嘱抱嶷,让给迎男多加几床厚衾,这样会舒服些。抱嶷答是,迎男连忙感恩。
拓跋弘这时再看冯太后,冯太后已经睡熟,拓跋弘便让大家禁声,然后自己便解了甲,在冯太后身边和衣卧下了。
四十五
转眼便到了三日后,源贺整顿大军,和冯太后,拓跋弘,统率着大军又来到彭城城下。
筑京观的尸身还在那里摆着,虽然已经入冬,天气已寒,但是这些尸身也开始腐坏,发出阵阵恶臭。
冯太后的脸色又开始发白。迎男也是面如纸色,但是,因为在大军阵前,她们还得必须要坚持,不能露出怯色,以损国威,军威和己威。她们能做的惟有紧闭双唇,不说话,只是端坐在马上观看。旁边的马上坐着李修,在一旁紧紧地盯视着冯太后,以防不测。
拓跋弘看来已经适应了战场上所有的血腥,现在再看这筑京观,已当平常了,甚至有些享受这些。只是他也知道他的阿娘还无法适应,所以,时不时地回望冯太后,并不时地询问地看李修,李修悄悄点头,拓跋弘便安心了。
慕容白曜拨马走到城下,在箭程之外立住,大声叫道:“彭城的军士,尔等快快开城投降,某家等得不耐烦了。”又叫问薛安都何在?
城楼上无人理会,只是一阵接一阵的怒骂声。慕容白曜不禁心头火起,眼中凶光闪射。孔伯恭也来到他的身旁,道:“慕容将军,看来这怀柔没用啊,要不直接上手屠了吧。”
慕容白曜拨马回来中军,来见冯太后,拓跋弘,源贺,道:“启禀太后,皇上,源将军,末将想放手攻城,请太后,皇上,源将军恩准。”
冯太后看着源贺,源贺点点头,冯太后便道:“慕容将军,这彭城攻城的指挥任务就交给你吧,你便宜行事就是了,不必事事都来禀报。”
慕容白曜称诺,却又有些犹豫地道:“太后,臣一会儿攻城,可能会有非常之举,想请太后回营暂歇,免得污了太后之视听。”
冯太后:“不用,我要与我的将士们同在,再说了,前天的筑京观都观过了,还有什么不能观的,你只管去攻城就是了,不用管我们,只是,尽快拿下了,其他那三路都在看着呢,不能让他们笑话了。”
慕容白曜称诺,又看了源贺一眼,源贺朝他点点头,慕容白曜拨马退下,与孔伯恭并立,然后朝孔伯恭说了几句,孔伯恭听完施礼称诺,拨马跑到阵前,指挥军士行动。
只见一列南军投降兵士,只穿着半厚的棉衣,不着盔甲,被一列身着盔甲,一手持盾,一手持刀的魏军军士押着,推着一排甩石车来到护城河岸,筑京观旁,魏军用刀逼着南军降卒用甩石车将筑京观上的南军半腐烂的尸身和头颅甩向彭城城楼,有些南军降卒不愿,就要反抗,却被魏军当场斩杀,即让其他降卒将这些血淋淋的,还冒着热气的,新鲜的尸身甩进彭城城楼,那些宋军降卒被逼无奈,只得一边哀号着,一边将筑京观上南军的尸身和头颅朝彭城城楼甩去。
彭城城楼上众南军军士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却又不便射箭杀毙操作甩石车的降卒,因为他们也是南军,也是自己的同胞,曾经的同袍,因此也只能发出无奈且绝望的哀号,城楼上下的哀号声刺激着现场所有人的人心,有的人的脸上泛起兴奋的红光,比如说拓跋弘,他应该是个天生的战士,这样的残忍且血腥的场面,他不仅不害怕,反而显得很兴奋,在马上不停地蠕动着身子,似乎很想亲自去动手,将那些半腐尸甩上彭城城楼。
冯太后则与他完全不同,冯太后的脸上血色全无,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个情景,她必须要看着,却不能躲开。
长达十余里的筑京观被全部甩进彭城后,慕容白曜发动了攻城的命令。听到军令的魏兵,立即便四人一小队,用云梯爬过护城河,向彭城城楼发动了攻击。
魏军将士的兽性被激出,一个个红了眼睛往城楼上爬去。宋军将士则是充满了仇恨和哀伤,也是拼了命地阻击攻城的魏军,双方都红了眼,也都拼了命,从上午一直攻到日头偏西,魏军发动了好几轮的进攻,却始终无法攻上城去,城脚下已经密密麻麻地倒下了许多的魏军尸身,宋军在城上也是伤亡惨重。
源贺皱了眉,向冯太后道:“太后,皇上,这样硬攻,我军伤亡颇重,臣建议今日暂且退兵,商议好了,隔日再战,请太后,皇上恩准。”
冯太后朝拓跋弘看了一眼,拓跋弘点头同意,冯太后便对源贺道:“你决定吧。”
源贺称诺,便让传令官鸣钲收兵。
四十六
拓跋弘从外面回到内堂,却见冯太后和迎男二人坐在案前,正在一张纸上画着什么,二个人画一会儿,就商议一会儿,好象还有争论,旁边的抱嶷和苻承祖也是指指点点的。拓跋弘不禁好奇,便也凑上前观看。
迎男等一见拓跋弘,便施礼请安,拓跋弘叫免,冯太后一见拓跋弘来,却用身子把图纸捂住,不给拓跋弘看。说等做好了才给看。
拓跋弘便拉住冯太后的衣襟,撒娇似地打哼哼,一定要看。
迎男笑道:“郡主在设计一幅攻城所用的器械图呢。”
冯太后白了迎男一眼,不让她说。
而拓跋弘一听说是在设计攻城器械,更是来劲了,眼中放了光:“阿娘,真的么?您还能设计攻城器械啊,快给弘儿看看,让弘儿也能长长见识。”
冯太后道:“还没设计好呢,还只是一幅草稿,见不得人的。”
拓跋弘:“没事啊,大家可以一起参详参详啊。”
冯太后想想也有道理,便道:“不许笑话我啊,不然,以后有什么我都不给你知道。”
拓跋弘连声答允:“一定,一定,弘儿绝不敢笑话阿娘的。”
于是冯太后便放开身子让拓跋弘看。
拓跋弘认真地看着,同时,冯太后又在给拓跋弘作解释说明,拓跋弘听得很入神。
拓跋弘突然道:“阿娘,把王遇叫过来一起参详吧,他是制作匠,对器械制作很有经验的。”
冯太后:“不知道他的那个英雄碑的祭文刻好了没有?”
拓跋弘:“攻城是战事,以战事为先吧。”
冯太后点点头,便让抱嶷去宣。
抱嶷让内侍去宣了,不一会儿,王遇便求觐见,冯太后让宣,王遇进堂向冯太后和拓跋弘施礼,拓跋弘让王遇到案前,给他看了图纸,问他是怎么看的。
王遇稍看了图纸,便问:“太后,您这是要作攻城用的,是么?”
冯太后笑了:“算你聪明。”
王遇说:“太后,皇上,奴婢先做个样版出来,再在营里交给军士们实际施用,一边用,一边修改,好么?”
冯太后:“好,你要几天可以做出样版来。”
王遇掐着指头算了一会儿,道:“给我十个工匠,明日未后,奴婢就可以制出样来。”
冯太后:“好,你去做吧。”
四十七
次日未正时分,冯太后,拓跋弘和源贺,高允等诸将正在前堂议事,只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众人正觉奇怪,只见王遇兴匆匆地快步走进前堂,向冯太后和拓跋弘施礼,道:“奴婢参见太后,皇上,奴婢已经把那个攻城的器械做好,现就在院外,恭请太后和皇上观赏。”
冯太后听了很高兴:“哦,这么快,那我们出去看看。”说时便要起身,拓跋弘先起身,与迎男一起扶起冯太后。冯太后也邀诸臣一同观看。
出得院来,只见在院外停放一辆如同碉楼一样的云车。此车下盘约有二丈见方,配有四个轮子,故此车是可以随意移动的,车的四角有四根碗口粗的大木柱,柱高约有四丈余,柱间有一木梯通上,四柱之顶端托着一个半人高的木台。
诸将看到这个很是奇怪,不知为何物。
冯太后走上前,摸摸看看,问王遇:“这下面稳不稳啊?不要人在上面,却倒了,就麻烦了。”
王遇:“回太后,这个稳的很,奴婢演示给您看。”
王遇叫来四个兵士,自己亲自指挥他们演示。王遇让四兵士先推着这个器械前进了数步,叫停。停下后,又从四角放下四根约丈余长的木桩成斜角插在地上,作支撑,稳住后,王遇又指挥二名身材精瘦的兵士背着弓箭,沿着木梯爬上了木台,木台正面对敌处是半人高的厚木板和软草,躲在其下可以防箭,有需要时可起身射箭攻击敌人。
这一套演示下来,冯太后甚是满意,拓跋弘也是一脸的得色,拓跋弘问慕容白曜:“慕容将军,以此协助云梯攻城,如何?”
慕容白曜和源贺等众将围着这个器械左右详看,一边看,一边发出惊叹。听到拓跋弘有问,慕容白曜急忙向拓跋弘施礼道:“皇上真乃神人也,竟能设计出这样的好器械,有此器械作助攻,臣只需半日,即可攻下那彭城,否则,甘领军法。”
拓跋弘一脸的得意:“是我阿娘设计的。”
慕容白曜等皆面露不可思议之色,一起向冯太后施礼,道:“太后聪敏睿智,真神人也。”
冯太后摆摆手,也笑道:“雕虫小技耳,让诸公见笑了,若能稍有寸助,攻城之战就可以少了许多的伤亡,则我大魏幸甚,大魏兵士幸甚。”又对源贺道:“源将军,我把王遇派给你,你们再琢磨琢磨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之处,然后做出一批来,先演习熟练了,下次攻城时便可用了。”
源贺称诺,又道:“太后,这个器械称何名啊?”
冯太后一愣:“还没名呢。”
源贺:“此器械为太后所制,请太后为之命名。”
众人皆施礼,请太后命名,冯太后想了想,道:“攻城的叫云梯,这是为云梯作助攻的,就叫云车,诸公以为如何?”
众人默念了几回:“云车,云车……”觉得不错,便都一口声地叫好。冯太后也高兴,便道:“那就叫云车吧。”
拓跋弘道:“佛母云车。”
众人一听之下,皆齐声叫好。
冯太后亦点头微笑,面露得色。
源贺对王遇道:“王大人,老夫想让南军的降卒来做此工,烦请你作监工,请孔伯恭将军率一队兵士作你的护卫,烦请你现在就去作安排,争取三日内制出二百架云车,就可以再去攻城也。”
王遇连声称是。便要和孔伯恭一同离开,却听得尉迟元道:“近日这些南军降卒有些疲懒,做事无力,只是嗜睡,让他们三日做出二百架云车,不知道会不会误事啊?”
孔伯恭笑道:“疲懒,一顿皮鞭下去就精神了,有我在,不会让他们偷懒的,王大人,请。”
孔伯恭与王遇,向冯太后,拓跋弘等施礼后,指挥着兵士推着那架样版云车,退下了。
四十八
七日后,二百架佛母云车完工,源贺再次率军攻城。
由南军降卒推着云车从军营走向彭城,这些降卒一个个歪歪倒倒,很是没有精神,孔伯恭大怒,对着一个倒地的降卒便是一阵鞭抽,口中叫道:“让你们三日完工,你们却足足用了五日才做成这二百架云车,误我战事,你们是不是有意为之?以误我攻城之战,当心爷把你们统统斩杀了。”
那降卒被打得满地打滚,口中只是哀叫道:“将爷,将爷,小人真的不是有意误工,只是身体不适,还请将爷饶命。”
王遇细看看降卒的脸色,对孔伯恭道:“孔将军,这个人好象是真的有病了。”
孔伯恭一笑:“一个降卒,就算真的有病了哪有如何?”又对降卒们道:“这次,本将军就饶你们这一遭,现在好好推车到护城河边安置好,再出差错,立斩不饶。”
众降卒惟惟喏喏,小心地推着云车走向彭城,到了彭城,将云车在护城河边支撑稳当,便跑回到后阵,就在这当时,又有一些降卒被城楼上的箭射死。
云车架好后,慕容白曜策马来到阵前,在箭程外停住,高声叫道:“彭城上的将士听好了,你们快快投降了,否则,一旦城破,我军可就要屠城了,现在投降,还可以免尔等不死,薛安都呢,让他来回话。”城楼上没有回复,却只是对着他来了一阵箭雨。
慕容白曜大怒,下令攻城。
云梯队过了护城河,到城脚下集积,云车弓箭手,每车二个,也已经到了车上集积。
魏军中传来一阵震天的鼓声,喊杀声同时响起,攻城开始,云车的平台稍高于城楼,故,平台上的弓箭手可以看到城楼上的宋兵,弓箭手对着宋兵就是一阵猛射,而同时,云梯兵已经开始从城下往上攻击,上,下同时进攻,宋兵应付困难,就显得有些忙乱,更为奇怪的是宋兵一个个显得有气无力,连弓都拉不满,刀砍枪刺的,都显得很是无力,不多久,魏军的云梯兵便攻上了城楼,宋兵也显得无力抵抗,被魏兵如砍瓜切菜一般瞬间消灭,不一会儿,就有魏军渐次打开了彭城的四门,并放下了吊桥。慕容白曜高喊一声:“冲啊!”魏军纷纷朝城门涌去。
拓跋弘见此状,对李奕高叫一声:“保护好太后。”然后催马便朝城门奔去。王睿见了,急忙向冯太后施了一礼,便和宇文韬急急地随着拓跋弘而去了。
冯太后的脸色又开始发白,立着马没有动。
源贺道:“启奏太后,彭城刚破,城中当然混乱,臣建议太后等城里安宁后再进城。”
冯太后点点头,又问:“那你呢?”
源贺施礼道:“臣和诸大臣皆在此随侍太后,等城中安静后,再一同进城。”
冯太后点点头,就立马在中军,观看前方的军事。却见李修骑着马跑到那一众躺倒在地上休息的南军降卒前,下了马,然后一个一个地细看降卒,一会儿搭脉,一会儿翻看眼睛,一会儿又看口舌。冯太后看了疑惑,便问迎男:“李思祖在那里做什么?”
迎男也感到奇怪:“他好象在诊病啊。”
冯太后奇怪:“难道那帮南军生病了?道德,你前去问问怎么回事?”
抱嶷答应了,正要拨马前往,却见李修又起了身,上了马,打马向彭城城内跑去。抱嶷不知所措,便眼望冯太后,冯太后朝他挥挥手:“你跟上去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帮个忙了。”
抱嶷答应了,打马向李修跑去。
彭城城内传来一片声的哭喊声和惨叫声,经久不绝。冯太后听着奇怪,便问源贺:“城里面还在打么?”
源贺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回太后,将士们在,屠城。”
冯太后的脸色又发白了,怔了半天才应了声:“哦。”过了一会儿,似自语地说了句:“一定要这样么?”
源贺道:“这是我大魏朝的惯例,一是让将士们多些收益,二是让将士们解解气,毕竟攻城之战,死伤甚众,城破了,总得让将士们发泄怒气,再者,也是向别的南宋守城的将士示个威。”
冯太后:“可是屠城会不会坚定了其他守城者的守城之决心呢?”
源贺:“回太后,按我军之惯例,降则不屠,不降,攻破,则屠,既然是攻破,他们本来就有守城之决心了,也就无所谓坚定或是不坚定了。”
冯太后眼望彭城,耳听得从城内传来的惨叫声和哭喊声,脸上一片迷茫之色。
源贺看了冯太后一眼,又低头想了想,叫来尉迟元道:“尉迟将军,你即去彭城告诉慕容白曜,天黑前太后和皇上要进城,所以屠城必须要在天黑前结束,先打扫好彭城府衙,好请太后和皇上安息。”
尉迟元称诺,又向冯太后施礼,然后带了几个卫兵,打马向彭城跑去。
冯太后强笑着向源贺点了点头。
源贺施礼,道:“太后,大魏的将士们打仗也是流血拼命的事,他们大多是粗人,不懂大义,也不想懂什么大义,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拼过命就要拿好处的,如果只是拼命却没有利益,以后他们就不会再为朝庭拼命了,再指挥他们时,就难了,所以,还请太后明鉴。”
冯太后一叹:“我懂,兵者凶事,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平常事也,我懂的,只是,没事的,我过一会儿就好了,源将军,你不用管我,军事上的事,你便宜行事即可,有事报与我知,我支持你。”
源贺称诺,谢恩,道:“这次攻城,主力军是慕容白曜的,这个收益当然也以他为主,就让他去吧,他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既然通知他以天黑为限,他应该知道收手的,咱们就在这里一同等天黑吧。”
四十九
天色渐暗,彭城中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冯太后问源贺:“现在可以进城了么?”
源贺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却让一队卫兵先进城清道,然后再和冯太后,暨诸大臣骑着马,缓步朝彭城城门走去,还未到城门,却见抱嶷骑着马迎面跑来,一边跑还一边挥手高喊:“太后请止步,太后请止步……”
冯太后感到奇怪,便停了步。不一会儿抱嶷便跑到面前,勒住马缰,喘着粗气道:“太后,李思祖说,说……”放低声音道:“说彭城内有疫情,太后和诸公暂时不要进城,就在大营里住了,还有,那些南军降卒也已经染疫,暂时也不要把他们带进大营去,他现在正在城里看着,稍后便会回营,当面向太后和皇上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