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易之和镇上的人一直在等陈大双回来。但没有选择一直留在陈大伟家等,易之提议回村委会等。
主要是考虑到陈大伟的弟弟陈大双还没有回到家,家里没人能够做主,留在陈大伟家也于事无补。再说了,还有派出所的人在那守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陈海和那几个黄毛貌似很看不惯自己这种在体制内上班的人。易之心想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少回村委会还有饭吃。硬要傻啦吧唧地留在陈大伟家,估计都没饭吃,搞不好还要与陈海及那几个黄毛吵架。
反正这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会把陈大伟拿去下葬。
易之和李爽等人走后,在陈大伟家帮忙的族人亲戚都各自去忙。有帮忙去请先生道士的,也帮忙搭灵堂的。但很快陈海等人就和派出所的人吵起来了。原因是派出所的人不让陈海等族人进屋给陈大伟换寿衣。
陈海怒骂道:“你们给我让开!这是我叔家,他人都死了,你们还想要拿他的尸体去干什么?”
陈海做出要硬闯的姿态,背后的几个黄毛紧跟其后,就等着陈海一声令下直接闯进去。
“你们报警说有人意外死亡,我们接警来了,就得先按程序把流程走完。”壮大个警察严肃地低着头看向陈海,目光犀利,容不得半点质疑,一股威严由此散开来。
“你们谁是家属?谁说话算数?”壮大个警察环视一圈后,目光最终落到眼前陈海的身上。
陈海被看得浑身直打冷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身后的几个黄毛也跟着后退,不敢看向眼前的警察。
壮大个警察身后走出个瘦高的警察,对着陈海问道:“我们要把尸体带回去做尸检,进一步做死因分析,你们的意见是?”
话说完,瘦高的警察瞥了一眼陈海身后的几个黄毛,在转头看向陈海的途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壮大个警察相互对视一眼,像是在交换意见。
闻言,陈海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很明显他自己也做不了这个主。
“一定……一定要解剖?”陈海弱弱地问道。
显然眼前这两位表情严肃且穿着制服的警察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压迫,这时的他没了和易之交谈时的那股狂浪拽劲。
“也不一定,如果你们家属对死因没有什么疑议,可以选择不做。”瘦高警察微笑着说道,“当然了,以后可别说这样那样的闲话。你,应该懂的。”
陈海心中拿不定主意,便决定打电话给陈大双。
东丘村村委会大厅里,李爽几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易之让莫贻英和黄甜甜倒了茶水给李爽几人。
易之刚坐下,李爽就说道:“这样吧,易书记,现在还没到饭点,我们去组里走走吧。”
李爽在易之的带路下,去村里走访了几户五保户。民政兜底保障的这群人是重点,五保户更是这里面的重中之重。何况东丘这里出现五保户死在家中几天都无人发现这种很严重的问题,更应举一反三去走访。
而且这也是有要求的,必须每月都得去探访一次五保户,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去了解政府的补贴是否发到手,这群人是否真正的领到手,是否对他们的生活起到帮助,理应是发给他们的补助是不是被家属揣兜里不拿出来给他们用……
能够申请成为五保户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的人,都是一些无劳动能力、无生活来源且无法定赡养、抚养、扶养义务人,或者其法定赡养、抚养、扶养义务人无赡养、抚养、扶养能力的老年人、残疾人以及未满十六周岁的未成年人。这部分人是特殊中的特殊,要特别对待和关照。
易之记得有一次因为要交探访照片,自己便和林芝极限拉扯,迟迟不交照片。那时的易之和林芝不算熟悉,只是工作上有往来而已。
后来在林芝的多次催促下,易之实在是拗不过,别无他法,只得拿起自动剃须刀并带上陈福跑到山上找到人,当场给那人刮胡理发整理仪容仪表,这才拍了照片交差。
那个特困户有精神分裂症,跟着弟弟一家三口生活,但弟弟和弟妹外出打工,侄子在镇上读书,就只有他一人在家。
虽然精神有问题,但人很勤快,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炎热酷暑,每天都要出去干活,而且还是早出晚归,有时候天黑到了半夜人都还没回家。所以他白天基本上不在家,很难和他碰一次面。
易之陪李爽走了几户,主要的问题还是家庭环境卫生脏乱差,也没别的什么问题。
有时候上级来检查,说农户家里环境卫生差,要整改要怎么的。但换个角度去想问题,农村始终不是城市,谁家里没养个几只鸡、一两头猪、一头牛的?农村如果没有这些,那就不叫农村了。
所以有时候一些领导说家里不准养鸡,那话说出口来简直是丢人现眼,让人诟病。
农民们每天都要干活,而且干的都是一些体力重活,天黑下工回家,累了吃饭就休息,第二天还得接着干活,哪有时间像城里人天天拖地打扫卫生的。
李爽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当事人要把家里的桌椅板凳摆放整齐,脏了就扫干净,一定要勤扫。
饭点的时候,易之几人回到村委会。易之提前让王万良准备了一只土鸡,酥香黄豆后炒了满满一锅黄豆鸡,李爽等人吃得津津有味。
下午五点过的时候,陈大双从务工的沿海城市回到东丘村。易之和李爽也从村里来到陈大伟家。
据陈福的小道消息称,陈大双和陈海都拒绝把陈大伟的尸体拿去解剖做尸检,他们都认为人死为大,死都死了,就不再去折腾。
陈大双家的堂屋里此刻已经坐满了人,都是些寨上的族人,大家坐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操办陈大伟的身后事。但话题的最终焦点落在究竟是陈大双操办?还是陈海操办?
一个是不怎么管的亲弟弟陈大双,一个是平常照顾有加的亲侄子陈海。
“大双,小海,大伟这事来得太突然,说多了也没用……但不管怎样,当下最紧要的还是先把人安葬了。”年迈的寨老拄着拐杖缓缓地说道,“大家坐在一起商量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俩都没怎么说话……你们也别管我们说什么,说说你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