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午夜，宿舍楼被浓稠的黑暗包裹，仅有几盏应急灯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在楼道里投下斑驳且阴森的光影。
突然，一阵杂乱且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得好似密集的鼓点。一群模糊的黑影在昏暗中迅速穿梭，他们的轮廓在微弱的光线下时隐时现。为首的黑影身材高大壮硕，犹如一堵移动的墙，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眨眼间，这群人就来到了一间宿舍门前。为首的黑影没有丝毫停顿，猛地抬起粗壮的腿，如同一根攻城锤般狠狠地踹向宿舍门。
“哐当！”一声巨响，好似炸雷在寂静的楼道里炸开，宿舍门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剧烈摇晃，门轴发出“嘎吱嘎吱”痛苦的哀鸣声，仿佛随时都会脱离门框。
紧接着，黑影们如潮水般涌入宿舍。走在前面、手持棒球棍的黑影，像发了狂的野兽，对着屋内的桌椅疯狂挥砸。“噼里啪啦”，桌椅瞬间遭了殃，桌面被砸出一道道裂痕，椅子腿断裂飞溅，碎片四处横飞，有的甚至砸到了墙上，留下一个个凹痕。
其余的黑影也没闲着，他们四处翻砸，双手像狂风般将桌上的物品扫落在地。书本“哗啦啦”地散落，纸张在地上肆意翻飞；杯子“啪”的一声摔得粉碎，玻璃碴子四溅。还有人将手中装满不明液体的瓶子用力扔出，瓶子砸在墙壁和床铺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刺鼻的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如同恶魔释放的毒气，熏得人眼睛生疼、直想咳嗽。
原本整洁的宿舍，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变得惨不忍睹。衣物凌乱地散落在各个角落，有的被扔到了窗户上，有的挂在破碎的椅子上；床单被扯得歪歪斜斜，像被狂风肆虐过的旗帜；地上满是杂物，玻璃碎片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无数双恶意的眼睛。
在一阵疯狂的打砸后，这群黑影如同鬼魅般迅速朝着走廊另一头跑去，他们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空荡荡、一片狼藉的宿舍，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刺鼻气味，诉说着刚刚遭受的暴行。
这时，一个身材矮小的黑影从人群中窜到宁达铭的床边。他迅速从兜里掏出一个喷雾罐，用力按下喷头，伴随着“滋滋”的声响，白色的喷雾在空气中弥漫开后，几个大字在床板上渐渐显现出：
【宁狗必遭天谴】
学生会工作站
几个新人正在埋头苦干，其中一些正在给这些打架者做登记
“什么名字？”
“问你哪个班的！”
“宿舍有七栋吗？睁着眼睛说瞎话！”
种种质问的声音不绝于耳
此时的宁达铭，身穿浅色外套，戴上了眼睛，独自坐在角落里
“宁达铭同学，”那个绰号【博士】的男人走到他面前，“按照目前这样的情况，完全符合入室爆窃的规准，你完全有理由起诉他们”
“不麻烦了，学长……”宁达铭的声音显得十分虚弱，“都是年轻人，有误会，意气用事很正常的，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不起诉，私了就好”
“可是这样，你的损失就陪不过来了”
“没事儿，”宁达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些破东西烂了可以再买，年轻的人生要是烂了，可就买不回来了啊”
“好，我会跟他们说，看陪多少合适”
“行啦，你说了算”
这时，突然间，工作室的大门被一个矫健的身影推开
开门的那一刻，晚风轻轻吹了吹她的短发
“博士”郑玉礼貌地打招呼
“去招呼一下宁达铭同学”博士见她来了，马上叫了一个小姑娘去招呼宁达铭，自己则走到郑玉面前：“今晚有排你班吗？”
“没……”郑玉陪笑，“我只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嘛”
“已经解决完了，下次早点”博士依然没有移动
“好！”郑玉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就坐在这，啥也不干，啥话不说，这样总行了吧？”说完，就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悉随君便咯”博士回头，跟宁达铭交流了几句，就带他从正门口离开
经过郑玉的面前时，她还是忍不住：“博士！”
“你们扶扶他”博士吩咐两个人去搀扶宁达铭后走向郑玉，“一分钟前你跟我说你一个字也不出声”
“博士，有蹊跷……”郑玉凑到博士耳边，小声说“那帮人为什么要砸他宿舍？混混要债找错人，这理由你都信？墙壁上面写着【宁狗必遭天谴】，这分明就是私仇啊！”
“你还管他是丝绸还是纤维！现在既然宁达铭同学选择了私了，这件事情就彻底结束了！”
“刚才你有问清楚他们原因吗？”郑玉手指着那帮人，“往下挖，肯定能挖到更多的！”
“每次都这样闹，这个位置给你坐好不好！”
“不不不，您是会长，我尊重您，只是……”郑玉随手拿起一本文件夹，打开，想要证明自己的判断，“你看这里……”
“你以为梁小杨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伤心吗！”博士抢过文件夹，猛地摔在地上
这一吼，整个办公室都鸦雀无声
“我们都很难过！”博士继续吼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这是郑玉的大忌，平时都不敢提，现在更是不敢直视郑玉的脸
听到这句，郑玉只是盯着博士看，眼睛里有泪花，没有出声反驳
“博士，怎么回事儿？”宁达铭从门口慢慢走向俩人之间，捡起了地上的文件夹，看了看，还给了郑玉
“我叫宁达铭，怎么称呼？”他友善地伸出了手
“郑玉……郑州的郑，玉兔的玉”郑玉用力抓住了宁达铭的手
“手还挺有劲儿”宁达铭笑了笑，郑玉也假笑了一下，松开手
“今晚真的辛苦你们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宁达铭若无其事地推门走出办公室
他走后，博士的火消了一大半，而郑玉依然瞪着地面，眼睛有了些许血丝
次日 白天
“博士是你的上司，你怎么会怀疑他？”学校广场的座椅上，林晓柔问身旁的郑玉
“他也曾是梁小杨的上司，”郑玉犹豫了一会儿，“他能拿出梁小杨的事来压我，就证明他知道些什么”
“可是小杨失联的事，谁都知道啊”
“就因为大家都知道，所以特意提起来就很让人怀疑，”郑玉分析着，“就好像，那面墙是黄色的，地砖是白黄相间的，这些东西都是大家所知道的东西，不可能突然间就提起来”
“小玉……”林晓柔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知道这事给你带来了很大压力，但是我不希望见到你疑神疑鬼的……这样下去，你会很内耗的”
“这一年，我就一直都很内耗……”郑玉看着林晓柔，“我总是觉得那是我的错，才……”说到这，郑玉低下头，“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离开学生会，如果不是我……”
“他是你男朋友吗？”
“不他当然不是……”郑玉马上抬起头否认，“我只是……不希望身边再有人离开，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很抱歉，小玉……”
“我哥哥……04年非典，走了……”
林晓柔不说话，点点头，温柔地看着她
“我甚至没见过他一面……我爸希望养个儿子，有个人可以继承香火，所以才有了我……”郑玉把眼泪憋了回去，“我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背负着期待……也是从我出生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第一次让家里人失望……”
林晓柔顺着郑玉的背部，想到了那一幕
【母亲在她手上写着几个笔画：
“那个很长很长的单词，你还记得怎么写吗”……】
她赶紧甩甩头，从那段记忆中解脱出来
“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我，家里人会不会过得更开心……要是身边有人离开，我只会觉得是我自己的错”郑玉继续袒露心声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还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你……”林晓柔微笑看着她
“我知道，谢谢老师一直以来的陪伴”
“我是说，还有一个人”
郑玉顿了顿，马上站了起来：“不，不能是他！”
林晓柔看着郑玉愤怒的神情，依然坐在长椅上温柔地劝她：“老师毕竟是老师，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你左右，而且，我和你相差十年，你应该找同龄人聊聊，这样才有更多的灵魂共鸣”
“他是我仇人，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你们一年都没说过话吗？平时路上碰到也不会打招呼吗？”
“我会绕路专门避开他”郑玉叹了口气
“你真的有这么恨他吗？”
“等我亲手把他送进监狱，也许就没那么恨了……”
“你看看，你这臭性格又来了……依老师看，你们应该好好聊聊，你也跟我说过，他以前是你师父，在你迷茫的时候，给你指过路，现在他迷茫了，就轮到你去给他指路了……”林晓柔的分析让她冷静下来，“你就当做是，还他一个人情，哪怕他还是固执己见，你们俩也互不亏欠了”
郑玉慢慢放下举起的手，低下头，心里开始思考林晓柔的话
林晓柔低头看了看手表：“我要去备课了，接下来怎么做，全凭你自己了……”说罢，林晓柔提起小挂包，离开了广场
上了车，林晓柔看着慢慢远去的郑玉，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样？”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男性声音
“按你意思办了，接下来，她应该没有心思搭理我们这边了”
“梁小杨那摊子事儿，你觉得她会查到我们头上吗？”
“她不敢”林晓柔果断地说
“好好跟她处，继续多套点话”
“是”
“如果她越界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你休想伤她一根头发！”林晓柔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急促的呼吸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的目光呆呆地望着前方，思绪飘远。回想起与郑玉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郑玉的勇敢、真诚，都深深打动着她。
她意识到，郑玉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学生，更像是自己想要守护的妹妹，或是曾经那个怀揣梦想、勇敢无畏的自己。
过了许久，林晓柔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变得坚定而决绝。她发动车子，拐了个弯，缓缓驶离此地。
此时的她，外表看似恢复了平静，可握紧方向盘的手，表明她内心的波澜。
马尾村坑边庄
来到村里的小集市，入目便是一片杂乱热闹之景。集市道路狭窄逼仄，地面满是泥泞与污水，烂菜叶、果皮随意丢弃在角落，散发出一股酸腐气味。摊位毫无秩序地挤在一起，摊主们扯着嗓子叫卖，唾沫横飞。
摊位上的货物摆放杂乱无章，日用百货与食品混在一起，包装上沾满灰尘。四周的出租屋紧密相连，像是一群拥挤的流浪汉。有些出租屋墙体脱落严重，露出里面泛黄、潮湿的砖块，墙根处长满了黑绿色的青苔。窗户上糊着一层厚厚的污垢，几乎看不清屋内的情形。晾衣杆从窗口随意伸出，上面挂满了衣物，有的还在滴着水，在地面形成一滩滩污渍。
出租屋显眼处，小广告层层叠叠，像密密麻麻的补丁。有搬家货运的，纸张被雨水泡得皱巴巴，字迹晕染；有开锁通下水道的，用劣质胶水粘贴，边角已经卷起；甚至还有重金求子的，色彩艳俗，在风中摇摇欲坠。
一间出租屋里，几个人压着一个神情慌张的小伙子，对着客厅的桌子磕头求饶
“老大，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那人的声音已经哭得沙哑，“我就是蠢……太蠢了……”他开始扇自己巴掌，“铭哥，你大人有大量……”
对面的沙发上，宁达铭依然戴着眼镜，穿着外套
他没有表现出愤怒，只是面色平静地剪着手指甲
“铭哥？”那人苦苦哀求
宁达铭点点头，示意松开那人
“勇哥，我说过，我们的大忌是什么？”宁达铭一边说，一边把剪出来的手指甲收集在一个盘子里
“我知道！是出卖兄弟！”
“我说过，这里没有什么兄弟老大……”宁达铭摘下了眼镜，放在一边，“最忌讳的，就是用自己人的银行账户收钱……你可以用你外公外婆之类那些老不死的亲戚的，但是绝对不能用自己人的，知道吗？”
“咱们第一笔，不也是用了张恒的账户嘛……”
“张恒，他是自己人吗？”宁达铭的反问让众人措手不及，“我用张恒的账户，是在下一盘大棋，你呢？你用我的账户，是在下什么棋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臭丫头片子，居然认识那么多马仔，也没想过他们会去砸你宿舍的……”
“你还做了什么？”宁达铭依然平静地倒茶
“没有，铭哥，我照足你吩咐，用手机号注册多几个账号，在不同平台发布谣言，然后用那几个账号烘火，再多的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宁达铭拿起装满手指甲的盘子：“吞下去”
对方自然是疯狂摇头
“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自己的烂摊子要别人收拾……”宁达铭放下盘子，让那人的心安了一点，“不吞也行，不过，往后你要是再犯，就吞两倍，如何？”
勇哥拼命磕头：“感谢铭哥给我机会！”
宁达铭把茶端到对方身前：“那帮货色砸了我的东西，还涂了标语，喝了这杯茶，我都不追究了，请？”
“好好好！”勇哥马上喝下了茶
“慢慢，别噎着”宁达铭自始至终的语气都十分平静
“好了，事情解决了，来，坐沙发上”宁达铭又邀请众人坐在自己身边，“还有啊，以后人家给你们发什么文件，提高警惕，有可能是在套你IP地址，知道没？”
“知道，铭哥！”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随后开始笑嘻嘻地聊天，就像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一样
“大表哥2出了喔，有没有想玩的？”
“想啊？众筹一部带得动的电脑咯？”
“哈哈哈，小意思啦”
……
夜晚 饭堂后巷
张恒迈着沉重的步伐，独自走在巷子里
忽然间，走到最黑的角落，他站直了身子
在旁边守着的郑玉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慢慢来到张恒的身后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站在黑暗中，长久不说话
“想不到你也选了一条我不会走的路”郑玉首先出声，“师父，好久不见了”
张恒慢慢转过身，面带微笑：“小玉，你长高了”
“小杨出事了，”郑玉走到他面前，“你知道吗？”
“听说了”张恒看着眼前戴着眼镜，穿着松软质地的外衣的郑玉，感觉她和自己记忆里的形象有了些许改变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宁达铭干的？”郑玉单刀直入主题，“和你又有没有关系？”
“那你记不记得，梁小杨在失踪之前，和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又或者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郑玉努力回忆：“他发了段视频之后马上就撤回了，之后就了无音讯了，那个视频我都没看完！”
“这么奇怪？”
郑玉看到张恒似笑非笑的笑容，上前抓住他的衣领，拉向自己，“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知道你就说啊！”
张恒看着他，没有回答
她的眼神里充满着真诚：“师父……你要还当我是你徒弟，就不应该对我有隐瞒……”
张恒推开了她的双手：“这样看来，跟宁达铭同学又扯得上什么关系呢？”
“你不说可以，我自己会去查”郑玉抛下冷冷的一句话，消失在黑暗里
张恒目送她离开，自己也转过身踏上归途
回到宿舍，床头上依然摆放着他和胡程的照片
照片里，俩人站在圣诞树前，张恒有些腼腆地站的笔直，胡程则温柔地挽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照片背后的日期是2016年，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了
看着照片上青涩的自己，张恒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回忆
【三年前 广东香山 室内滑雪场】
【张恒替胡程穿好溜冰鞋
“好鬼幼稚，咁大个人仲学细蚊仔滑雪（我感觉我好幼稚哈哈哈，这么大了还学人家小孩子溜冰）”
“咁妳唔系细蚊仔黎嘅？（你不也是小孩子吗）”张恒一边帮她穿好鞋一边笑着回应，“未成年咋，阿姐（我们还没成年呢，老太太）”
胡程摸了摸张恒的头：“几识講嘢喔，屎忽鬼（你可真幽默啊，小老头）”
张恒帮她穿好了鞋子，站起身：“得啦，广东好少有得落雪架，系踩妳就快啲啦（广东很少有雪的，抓紧机会滑吧）”
“你仲好講，假雪黎嘅，到时有返少少米，同我去北方睇雪！（你还说呢，等我们以后有钱了，你出一半，我出一半，我们一起去北方滑真雪）”胡程笑道
“好心妳广东人嘅先游嗮自己横头先啦，你知唔知，人哋啲北方佬都不知几恨广东啲无边际大海啊（别老羡慕别人地盘，人家北方人还羡慕咱们广东可以看到无边无际的大海呢）”
“咁你几时得闲带我去睇海啫？（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海啊）”
“广东落雪咪去咯（等广东下雪了就去）”张恒搞怪地笑了笑，扶起胡程，“得啦，大个咗有钱净咪带你落湛江睇海食海鲜咯（行啦，长大了有钱不就带你去湛江看个够咯）”
“有无搞错啊？湛江咁远……罢就啦，香山本地呢度，每年圣诞都有得滑雪架啦，咁你应承以后每年都带我滑雪咯？（啊？湛江会不会太远了，我们香山本地每年圣诞都可以滑雪啊，你答应每年都带我来滑雪不就好了）”
“咁滑雪又贵咗啲嘅……（滑雪又贵了点……）”张恒扭头躲开，“不如我应承妳，以后每年都陪你睇雪，好唔好？（不如我答应你，以后每年都陪你看雪，好不好？）”
“你又几识讲价喔，滑真雪講到睇假雪（你还挺会砍价嘛，滑真雪被你砍到看假雪）”胡程抱着他，“不过，睇乜都得，至重要系我们系埋一齐……（不过，真雪假雪都不要紧，最重要是我们能在一起，这就够了）”
“咁又系嘅……毕竟咁样最平……（当然了，毕竟这样最便宜嘛……）”张恒又打趣道
胡程假装生气地看着他，片刻后，俩人都大笑起来
张恒扶着胡程，慢慢放开双手，让她独自一人在雪地滑雪
刚开始，胡程还有些害怕，慢慢地，随着张恒在旁边喊的每一句“Keep住個Balance！（保持平衡）”，让她更有勇气地滑得更远，伸开双臂……
张恒在外围看着，欣慰地看着雪地中嬉笑的胡程
胡程在雪地上自在地穿梭，阳光洒在她身上，映出一圈淡淡的光晕，雪花如同灵动的蝴蝶，轻轻落在她的肩头。她的脸颊因运动而泛着红晕，嘴角上扬的弧度恰似一弯新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滑到张恒身边，眼神中闪烁着俏皮与甜蜜，一把拉住张恒的手，撒娇地晃了晃：
“黎啦！（恒子，陪我一起滑嘛）”
“咪了，我惊我等阵扑街啊（我怕我滑倒了就糗大街了）”
“系咪同我滑雪都咁唔剂先？（你陪不陪我嘛）”
“得得得，怕咗你了，哎（怕了你了我）”
两人手牵手，沿着雪道缓缓而下，身影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就在这时，灯光下，胡程缓缓转过头，眼神冰冷得如同寒夜中结冻的湖水，毫无温度。
她直勾勾地盯着张恒，嘴唇微微颤抖，带着无尽的哀怨与愤怒质问道：“为什么要离开我？”
不等张恒开口，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甩开张恒的手，那决绝的动作仿佛要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感纽带瞬间切断。
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整个商场都在这声音中痛苦呻吟。滑道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起来，连接处的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哐哐”声。固定雪板的螺丝钉一颗颗崩飞，“噼里啪啦”地弹在周围设施上，人造雪板像被狂风卷起的树叶，纷纷脱离滑道，朝着黑暗中飞去，“砰砰”几声，有的砸在远处的墙壁上，碎成小块散落一地。
紧接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现一道道裂痕，如同一棵棵张牙舞爪的黑色树枝，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巨大的吊灯在天花板上摇摇欲坠，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声响，终于支撑不住，接连坠落。吊灯“轰”地砸在雪地上，玻璃碎片四溅，“哗啦啦”地散落，在应急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周围的墙壁也开始“噼里啪啦”地剥落墙皮，砖石“轰隆隆”地掉落，扬起漫天灰尘，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墙壁上的装饰画、广告牌纷纷掉落，“哐哐”地砸在地上，有的直接摔得粉碎。
原本平坦的地面出现一道道裂痕，缝隙越来越宽，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仿佛要将一切都吞进去。地面像波浪一样起伏，张恒站立不稳，一次次摔倒又挣扎着爬起。
耳边是人们惊恐的尖叫、物体的碰撞声、建筑崩塌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商场如同世界末日般混乱不堪。张恒在这一片狼藉中艰难地朝着胡程消失的方向挪动，大声呼喊着：“程程！程程你在哪里！”可声音瞬间被嘈杂的声响淹没，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此时，地面的裂痕愈发张狂，裂缝中涌出一股强大且诡异的吸力，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张开了血盆大口。张恒还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便被这股力量无情地卷入其中。
他只感觉天旋地转，身体仿佛被无数只手撕扯着。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旋转，破碎的雪板、掉落的砖石、纷飞的玻璃碎片，全都在这漩涡中疯狂地打转，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应急灯的光线在漩涡中扭曲变形，忽明忽暗，让这场景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张恒试图抓住周围的东西来稳住自己，可每次刚碰到物体，那东西就被漩涡卷走，只在他手上留下一道道擦伤。他的衣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漩涡越转越快，他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抽干身体里最后的力气。身体随着漩涡不断下降，四周弥漫着刺鼻的尘土味和建筑材料的腐锈味，让他几近窒息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与此同时，胡程的质问声如魔咒般回荡在漩涡里
张恒猛地睁开眼，坐起身
周围还是熟悉的一切，阳光已经从窗外洒入
他往下看，发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那张合照
他慢慢松开它，放在了柜子里
看着外面的阳光，他闭上双眼，静静享受着这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