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
汽车驶入小区门口
“是这儿吗？”停稳车子后，张恒问一旁的林晓柔
林晓柔从睡梦中慢慢醒来：“额，谢谢……”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衫，特意把衣领往上拉了几下
“哦对，我把回去的打车费用给你吧”她正要掏腰包
“不用了林老师，这儿是市区，对面就有个公交站，也就两块钱的事儿”
“嗯，好”
张恒微笑着把车钥匙给了她：“和你握手的那个领导，他很可能已经认得我了，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来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小……小沈？”
“沈主任是吗？好，我记下了，那，您好好休息”
“张恒，“晓柔稍微清醒了一些，“自从我升职以后，我已经不再是你的班主任，名义上，你也不再是我的班助了，但你依然帮了我这一次，我会记住的”
在林晓柔的注视下，张恒在公交车站等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张恒上了公交车，她才放下心，把车驶入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回到家中，屋内静谧得如同沉睡的巨兽，黑暗中似乎隐藏着无数无声的叹息。林晓柔轻轻合上房门，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寂静，随后缓缓走向洗手间。
她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如银线般倾泻而出，在洗手盆中溅起晶莹的水花，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暗夜中的独语。她掬起一捧水，洒在脸上，那凉意瞬间驱散了些许醉意，却无法冷却她心中那团乱麻。
当她不经意间抬头看向镜子时，目光瞬间凝固。她的领口微微敞开，在那白皙的胸口肌肤上，一抹色彩若隐若现。她的手不自觉地解开了上衣的几颗扣子，一颗小巧而精致的金鱼纹身映入眼帘。
【“你确定要纹这个图案吗？”纹身店里，工作人员问刚上大学的林晓柔，“这只是条金鱼，我推荐你纹另外一些更酷的造型”】
【“我就要这个……”正处于叛逆期的林晓柔回答】
【纹身师傅下手时，她忍着巨大的疼痛，闭着眼睛，但没有出声，也没有放弃】
林晓柔深吸一口气，缓缓扣上扣子，遮住了那小金鱼纹身。她再次看向镜子，此时，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是水，水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在衣领上，洇湿了一片。
那些冰冷的水珠划过肌肤，仿佛是现实给予她的最后一丝刺痛，也是唤醒她的最后一声警钟。
她看着镜子中狼狈却又逐渐坚定的自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缓缓抬起手，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水珠，动作轻柔却又充满力量。每抹去一滴水珠，她仿佛都在抹去过去的懦弱与迷茫。
望向镜中的自己，她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如同夜空中闪烁的寒星，明亮而又锐利。
白天 昌州市技师学院
“接下来，请林主任给我们大家介绍一下【清源计划】，大家掌声欢迎！”
在众人的掌声中，林晓柔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放映的屏幕前：“【清源计划】，顾名思义，就是要追根溯底，把霸凌的源头彻底清除，是我们的此次的目标”
“那么，我们具体要怎么做呢？”坐在主席位的男人两手一摊问
“绉主任的意思是，不能使用太多经费，不能增加老师额外的工作量，那么我们就要用最原始的方法，派发网络问卷，鼓励学生积极反映霸凌现象，说清楚谁，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如何霸凌了自己……”
『圣诞节那天晚上，宁达铭用树枝在地上给帮派成员们讲解自己的计划
“首先要做的，就是切断他们上报的渠道，学校一般会用问卷调查的方式来问，并且注明是匿名提交，但，后台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谁提交了什么”
“铭哥，我们怎么知道这些，我记得，好像只有学校的管理层才有这个权力吧……”
“正是如此……”宁达铭邪魅一笑，“你说得没错……”』
【宁达铭在楼梯间，给学生会的一个男同学点烟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那人紧张地提醒道
“要说干净，那肯定是你最干净啦，博士，”宁达铭反倒是一脸轻松，“你现在可是T员，要真出什么事儿了，你最多也就弄个留校观察，有锅也是我们背，你怕什么啊你”
那位被叫“博士”的人，戴着手套，拿出一份表格交给宁达铭：
“照足你吩咐，没用微信给你，没有亲自去打印店打印”
“不愧是T员哈，觉悟真高！”宁达铭单手接过名单，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要的东西呢？”
宁达铭掏出几张照片：“呐，你小女友和那个混蛋的照片，现在去找，可能还来得及”】
【一条小巷子里，两个学生正在一边走路一边说笑
“那个贱种，居然因为我不给什么过路费就把我按在车上打，我当时一个转身，跟郭靖那个降龙十八掌亢龙有悔一样……”
突然，巷子的出口被两个蒙面的年轻人堵住了
他们打算往后走，没想到那边的路也被堵住了
两边的人朝他们走近
“你们谁啊？我报警了！”其中一个矮矮胖胖的同学拿出手机恐吓他们
“别担心，小胖子，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啊，农村出来城里上学，爸妈都是做农民的，养你一定很不容易吧？你还有个姐姐，在省重点读本科啊？真厉害，商务英语专业呢，我听说那一年分数线可不低啊，还分到了一班！重点班啊！”
“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谁也不是啊，就是想来提醒你一下，有时候管住嘴巴，会少很多事哦”其中一个蒙面的男人说完，什么都没干，带着众人离开了巷子】
『“可是老大，收保护费……不是我们的风格啊……最起码，我们不会在学校附近收啊”一个成员疑惑地问宁达铭
“我知道不是你们做的，但你们要清楚，技师是个双不管地带，这么块大肥肉，可不只有我们一头狼……”宁达铭小声说，“你们只管对目标恐吓威胁就好，不论真正干的人是谁，都对我们有利……”』
【胖子在电脑前做问卷调查，当他被问到[是否遇到过任何校园暴力行为]时，看了看四周，感觉全世界都在看着自己，只能默默移动鼠标，选择了[否]选项】
『“接下来，这第二步，才是好戏的开始……”宁达铭的嘴角上扬』
【“上次怎么样？解气了吧？”
“我把那家伙按在地上锤”博士回答正在朝自己走来的宁达铭，“这次又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你也知道我是三好学生，我这次找你呀，是来举报的！”
博士接过宁达铭手中的纸张：“这不就是……”，他迅速翻阅着手中的纸，“举报的是同一个人，但用的是你的名字？”
“哈哈，你是聪明人，我只是个生意人，这次要是成了，我们可就是兄弟了”
“我不想跟你做兄弟”博士吸了口烟，把头转过去
“好兄弟嘛，要好就一起好，要沉船……”宁达铭把脸凑近他，“咱们就……一起沉……”
博士不得不颤颤巍巍地接过了宁达铭的举报材料】
『“兄弟们，我们要知道，打打杀杀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跟对上面的意思，互相拆台只不过是狗咬狗骨，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要明白谁才是游戏最大的操纵者，只要跟对了最大的操纵者，那就总有我们的一份吃……』
【“老师，宁达铭同学递来一封举报信！情节恶劣，希望老师重视！”博士对领导报告
老师接过看了看，神情严肃】
『“这是上天给予我们的机会，借助上面的手，铲除其他帮派……”』
【“李卓贤同学，现在怀疑你……”
“汤祥顺同学，有同学举报你……
“XXX同学，我们收到了同学举报，现在怀疑你……”】
『“而那些英勇举报的同学，就是……”宁达铭搭着身边小弟们的肩膀，“这里的各位大佬……”』
【校园新闻：随着清源行动的有序开展，数十个怀疑参与，协助或组织霸凌行为的同学最终被确认，将根据罪行大小进行记过，劝退等处理】
『“这，就是我送给你们的……圣诞礼物……”宁达铭站起来，“Merry Christmas”
“我不过洋鬼子节！”一个不开窍的成员跳出来
不等宁达铭回复，所有人都笑了，他自己也笑了』
会议室里
“清源计划，虽然只是实施了半个月，但是成果嘛，还是相当丰硕的，大家给林主任掌声！”那个经常坐在主席位的男人呼吁
掌声过后，林晓柔给各位领导发了一些纸条，上面正是宁达铭和众人的手写举报信
“清源计划，之所以可以开展得如此顺利，主要是归功于他们，”林晓柔一边让领导们看着这些纸条，一边介绍，“宁达铭，霍起昌，梁裕德，李丰浩，这些人，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就已经举报了几十个霸凌的参与者，而且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学生们组成的所谓帮派的领导人”
“那很好啊！”男人很高兴的样子，“我们这个行动，意义重大啊！”
可林晓柔脸上却没有一丝兴奋的表情，她继续一边走一边说：“如此大量且密集的举报，而且目标都非常地精准……”
男人看着还在发表言论的她，笑容逐渐消失
“证明他们非常了解彼此……”林晓柔没有主意他的表情，“如果说是长期遭受霸凌，倒还说得过去，但是这些人，除了宁达铭以外，成绩都很差，平时也经常无故缺勤，挂科，甚至有一两个和别人起过冲突……他们有什么理由会被霸凌呢？”
“那也有可能，他们是看到了自己的朋友被欺负，所以才勇敢地举报！”
“举报的途径明明可以选择网络问卷，为什么要用书信的方式呢？”林晓柔依然在渡步思考，“他们知道网络信不过，觉得书信更加安全保险？”
“有道理！就是因为这个！”
“可如果是他们朋友被欺负了，他们又觉得书信更安全的话，为什么不让朋友来写，而是自己写呢？”林晓柔最终站住，“我觉得，这其中，没有那么简单”
“林主任，你是觉得，我们的成果太好了，您不满意吗？”
“成果太好了，过于好了……”
那个男人把手中的纸条往桌子上一拍，站起来：“林主任，清源计划，是绉主任的意思，高效完成，又有什么问题啊？”
“我不管是谁的意思，任务交到我手上，就不能得过且过，必须要有个结果”
“几十个霸凌人士被处理，这就是结果！”在场的各位都不敢吱声，只能看着他慢慢走向林晓柔，“现在距离学期结束还有几个礼拜的时间，如果任务交到你手上，就只能拖延的话，那我必须向绉主任请示，看看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了……”他和林晓柔凑得很近，极具压迫感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查个水落石出”
“一个星期，时间一到，满不满意都得结束！”
他说完，就阔步离开了会议室，所有人都只能跟在他身后离开
高尔夫球场
“又是一杆进洞，老绉好球法！”
绉主任结果随从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人老啦，大不如前啦，哈哈哈”说完，坐在了白色的躺椅上
“唐主任，你也来两把？”
“不用了哈哈哈，我杆子都不会握呢”那个刚刚还在会议室里跟林晓柔叫板的男人此刻恭恭敬敬地站在绉主任旁边
“清源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绉主任一边给别的领导鼓掌，一边问他
“报告绉主任，在这半个月里，我们一共把几十个参与过霸凌的学生全部做了相应的处理”
“可以啊，这速度”绉主任没有正眼看他，“也就是说，这个行动在年底前，可以顺利结束咯？”
“林主任……希望把计划延迟……”
“延迟……要延迟到什么时候呢？”
“也许是过了今年……”
听到这话，绉主任停下来观赏高尔夫球，转过身看向唐主任：“是吗？什么原因？”
“林主任觉得，事情还不够明朗，希望深入调查……”唐主任顿了顿，“我……劝过了……”
“那你怎么看？”
“如果是我的话，我是说如果……我会马上宣布任务结束，然后给积极举报的同学相应的嘉奖！只可惜……”
“当初让林主任负责这个计划，也是为了给她一个好好锻炼的机会，”绉主任起身，拄着拐杖慢慢走，唐主任在一旁跟着，“也难怪，她才20出头，年轻人，就是会容易情绪用事……没有分寸感……”
“绉主任不要责怪，也恕我指导不周”
“小唐啊……”绉主任停下了脚步，转向唐主任，“也许是我仓促了，我希望你作为林主任的上司，可以以身作则，展现给林主任看看，如何高效处理公事”
听到这话，唐主任双眼似乎在发光：“我完全明白，绉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