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闭上，等到再次睁开时，一个人叫醒了自己
是昨晚那个身材肥胖的舍友，他叫醒自己后，就离开了
张恒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十五分了，到20分就要关门了，他只能匆匆忙忙刷了牙，脸也没来得及洗，直接从六楼的宿舍跑了下去，一路上，哪怕时间紧促，却还有许多人在慢悠悠走着，挡着自己的路，他避开那些人，在宿管关门的最后一刻冲了出去，差点被地上的积水滑倒
“来来来，到这边来签个大名，你们就可以走了哈！”胖胖的宿管得意地笑着对没来得及出来的人说，“签完名，给你们拍个照，发给你们班主任，一个月满三次呢，就给你简简单单地记个过，哈”
张恒来到饭堂，打算吃个面当作早餐，却发现没有人排自己这队，而打包那一边队伍则排满了人，他看了看时间，跑到了打包的那一对人群里
在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吃，路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老师叫住了他：“拿过来，没收了”
“这我自己买的，老师”
“走路不可以吃早点，你们老师没跟你说吗？”
“不好意思老师，我昨天刚来，不太清楚这里的规矩”
“不知道没问题，我就让你长长记性，东西没收，还要在班级群里发[以后走路再也不吃早餐]，要让我看到！”
“可是老师，如果到班级里吃的话，又犯了规矩，只能在路上吃啊”张恒据理力争，“而且，这是我自己花钱买的东西，为什么要给您呢？再说了，翻看手机是公安机关出示了相关证件才能……”
“学校要求就是这样！大家都在遵守！怎么就你不一样，搞特殊！”
张恒不再顶嘴，只能不情愿地把早餐递给了那位肚子比孕妇还大的人，事实上，张恒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应该叫他老师
一进教室门，讲台上，一个脖子上戴着项链的学生正在播放着DJ，声音很大，他的耳朵很难受，但是自己的座位在第一排，只就能忍着，坐下来，但是座位太窄，瘦小的他也只能岔开两条腿坐着
“不穿小背心啦？”是昨晚笑自己的同桌，“怎么样，还习惯不？”
“嗯，挺好的，就是没想到早上不能吃早餐”
“你从你以前那儿调过来的，肯定很多东西不习惯，这里的环境，人群，氛围，都不一样咯”
“明明大家都是技校，有什么不一样呢？”
“这你就不懂啦，”六哥往后靠了靠，不让前面的音乐声盖过自己的声音，“你们那是三年制中专，我们这是五年制技校，你们那毕业之后拿的是中职毕业证，我们这拿的啊，你猜是啥？”
“是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是初中学历！哈哈哈哈！”六哥开怀大笑，“我们不归教育局管，是劳动局管的，最后那张所谓的毕业证，是非全日制，出了昌州，没人认的！”
“难道读了五年，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张恒很困惑，“那你们为什么不告呢？”
“不是说了嘛，违反教育局的规定，关劳动局什么事儿，嗯？哈哈哈哈”六哥自嘲，“说白了，就是用我们五年青春，去换领导业绩咯”
“学历如果没用的话，想考大学的人的人生不就毁了吗？”
“管他呢，能混一天是一天，都到这了，你想考大学啊？老老实实学搬砖吧！”
“我……”
“哎对了，你被分配去哪个宿舍了？”
“2405”
此话一出，台上弄dj的同学都停了下来，后排的人也开始往前面凑
“我去……2405，你确定，兄弟？”
“怎么了？”
“你要注意一个人，叫严西之，是个大胖墩，好像肚子里装了两个游泳圈一样的，挺高一个儿的”
“他怎么了？”
“他……哎，脑子有点问题的……你小心点啊”
“没啊，他今天早上还叫我起床了呢，要不然我就迟到了”
“说你不听，哎反正你多留个心眼吧”
讲台上，一个嗓子沙哑的秃头老师叫集合
车间里，分成许多小组，每个小组分配一个发动机，老师讲解完后，同学们两个人一组开始拆装，大大小小的零部件摆在工具台上，沾满了油污，拆下来后，回答完老师的问题，再装回去，打着发动机后，学生们便会欢呼雀跃
（又一节课）
这次，讲台上的老师换成了一个瘦瘦的黑黑的男人
在他的课上，同学们围绕这几个铺满了电线的蓝色架子进行练习，旁边放着一个沉甸甸的锂电池，在最后，他们需要成功让发电机动起来，有些同学在最后测试的时候害怕被电到，这个老师会拿起手机记录下这所谓好笑的一刻，发送给自己的教师群
望着那些害怕的学生，班里一个非常强壮的壮汉孙龙驹嘲讽道：“等会咱可以吃烤猪咯，哈哈哈！”
那个学生似乎不太满意这样的言论，抬头看了看孙龙驹
“搞快点啊！不然我弄死你啊！”孙龙驹大喊，表情严肃，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又一节课）
“同学们，咱们都是新时代的花朵，对周围的同学，自己的朋友，我们要以礼相待，以诚相待，珍惜人生不能重来之青春呐！”思想课上，老师振奋地照着教科书念，“言语谈吐，要讲究大方得体……”
“这句话要画吗老师？”一个同学提问
“不用画我读它干嘛！看广告复活啊！一群没有思考能力的东西！”老师一改刚才的口吻
（又一节课）
“想当年，我和TA只是同学……”一个浓妆淡抹的老师在讲台上激情回忆着往事，“大家都知道吼，那时候，我们没你们这么好的条件……”
“所以，老师，这道题到底怎么解？”
（又一节课）
“现在目前这个世界的局势呢，大概可以这么看……”
（又一节课）
“上节课懂车帝放到哪里了？”
（又一节课）
“老师，怎么又是战龙2？”
“不想看的现在可以开始上网找观后感套模板，下课前交”
（又一节课）
“每周榜样之星给谁啊？”
“凯哥凯哥！”
“肯定博子哥啊！”
“麻蛋，给肖富东啊！”
“还不如给我捏！”周西健笑着试探
“给你一巴掌，还给你”
“那就博子哥咯？”
“博子哥今晚去他女朋友家，我微信问问他愿不愿意”
“随便啦，他几个星期才回来一次，给不给他都不知道”
（几天后，晚修）
所有人齐刷刷坐在教室里，看着挂在角落的电视机里播放的新闻联播
张恒不理会，在纸上写着东西
“哎，你这是啥？”同桌六哥打算凑过去看
“乱写一通，反正没事干”张恒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同时把纸条卷起来放裤袋里
六哥见状也不多问
“打扰一下，学生会检查！”门口处，一男一女戴着袖章，男的二话不说冲了进来，而女生则站在门口说“请同学们配合检查工作”
此话一出，所有人马上全体起立
“你胸卡呢？”六哥突然间发现张恒没有戴胸卡
“什么？”
“周西健，你有没有多一个空白的胸卡？”六哥悄悄地问后桌
“我自己的都不见了，空白那个我现在用了”
“怎么了？”张恒不解
“你不戴胸卡，被学生会的抓到你就惨了！”
眼看进来的学生会的男生越来越近，六哥小声建议：“现在，赶紧说你要上厕所……”
“我不急啊”
“我急啊，我看着你我急啊！说要上厕所，学生会走了我再去厕所叫你回来。”
张恒举起手，示意要上厕所
“谁让你举手的！直接去啊！到门口随便说一嘴就行了！”六哥恨铁不成钢
“什么事，同学？”那位学生会的男生来了
“我想上个厕所”
“去吧”
张恒假装镇定地离开座位，绕开他
“等一下！”
张恒愣在了原地
“同学，你的胸卡呢？”那位男生在张恒质问道
“我是新调过来的，学校还没有给我办理胸卡……”张恒诚实地解释
“他好歹说在宿舍啊……”六哥小声吐槽
“哦，是吗？哪儿调来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恒，永恒的恒。”
“好，记下来，汽修一班张恒，没戴胸卡，记一次小过”
“啊？我没有骗你，也许过几天就会有的了”
“那就过几天再说吧”
那人不理会，带队离开
临走前，他特意回过头：“你不是说，你要上厕所吗？”
张恒无可回应
那人笑了笑，戴上眼镜，转身就走
“干他啊，张恒！”待张恒坐回到座位上时，周西健怂恿道，“是我我就干他了！”
“咋不见你去干啊？”六哥反讽
“哎我小小一个，没张恒高大壮啊！”
张恒不理会俩人的斗嘴，从裤袋里掏出纸来，继续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