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重重折叠的残旧丝绸被坤廓麻利地一层层打开,然后铺平于地面上,它很大张,但是,对于丝绸上标记的密密麻麻符号,阑疾一个也看不懂。
巴国没有文字。那是一张只有坤廓自己才能看懂的军事地图,例如,他用红色染料划一小横代表“桥”,划三横代表“河”,用蓝色染料画一个小△代表“山”,诸如此类。
最后,经过坤廓与巴人翻译的耐心、持续、细致的讲解,有些头晕的阑疾总算大概看懂了坤廓贴身珍藏之独版军事地图,地图上的军事据点鳞城确实是兵家必争之地:
在距离上,鳞城与巴国国都互为犄角,无论是从鳞城南下救援巴国国都,还是从巴国国都北上增援鳞城,都很近;
在防御上,鳞城四面环水,扼守着从南方水道上岸、然后从陆地往南撤至巴国都城的必经之路。
阑疾道:
“坤廓元帅,若地图显示的情况无误,假如鳞城落入敌手,贵国国都与南方水道的军队将切断联系。”
坤廓回应:
“没错。当年之敌正是从陆路大举围攻鳞城,在巫咸国主力与我们巴人于南方水道打得难分难解之际。”
盯着地图的阑疾感慨道:“巫咸国国王先是把巴军主力牵制在南方水道,然后以偏师从陆路奇袭后方的鳞城,首尾难顾!好战术!”
坤廓继续说道:
“那是前一任的巫咸国国王,不是在今年秋天被殿下逼得自焚而死的亡国之人……当年,啸屠还不老,才四十岁,他明智地选择据鳞城而守。濮人、芈人、北方雇佣军组成的攻城队伍比啸屠手下的防御部队至少多了一倍。面对敌人大举进攻鳞城,吾王当年果断地选择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阑疾问。
坤廓说:“对……当时,有智囊文官提出,吾王应该耐心等待沙诃军团返回巴国都城,合兵一处,再行动;遗憾的是,吾王当时没有采纳建议。”
“难道打输了?”阑疾问。
坤廓说:
“对。吾王统帅的2支部队在鳞城城外大败,那是拱卫国都的巴氏禁军以及临时拼凑的奴隶部队,巴氏一族的许多勇士战死沙场,而逃跑不便的奴隶部队基本死伤殆尽。”
“逃跑不便?”阑疾问。
大奴隶主坤廓冷血说道:
“战前,为防止奴隶畏敌逃跑,奴隶们以十人为一小队,用野藤蔓牢牢栓绑在一起,他们配备的尖石狼牙棍棒不能快速割断坚韧的野藤蔓……一旦战败撤退,只能被追上的敌人屠杀或俘虏。”
“原来如此。”阑疾道。
坤廓继续说:
“我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场发生在鳞城城外的大战,我当时身处南方水道。据说,那一场战役惨败的主要原因是,战前,我们巴王对那一支来自北方部落的雇佣军估计不足,轻敌了……听闻,他们人数不多,不到一千人,约摸八百人上下,却作战彪悍、配合默契,而且,他们的兵器很奇特,属于顶尖的杀手群体。在吾王抵达鳞城的首夜,他们八百人作为进攻矛头趁夜突破了我们的前军,而芈人、濮人从东、西两个方向策应了那群雇佣军的夜袭,我们巴人在夹击下大败南奔,忠诚死战的巴氏勇士护卫吾王狼狈逃回国都……”
“战后的第二年,远离北方中原的我们才打听出来,那群雇佣兵全部来自于一个被商王帝辛优待的北方游牧部落,这个部落的年轻勇士常年受聘于商王帝辛,用于征讨另外一群我们巴人从没有见过的、离我们同样很遥远的东夷部落……至于,当年的巫咸国国王是怎样聘请到那群杀手雇佣兵翻山涉水深入南方、专门对付我们巴人的,至今仍是一个谜。”
阑疾问:“他们部落的名字叫什么?”
坤廓回答:“殿下,这个打败吾王的雇佣兵部落叫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