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一听,忙陪了笑,道:“女史一听就是行家,应该也好这一口,只是,这卖酒是违禁的,不能对外说的,对外都只是说客人自带的,咱们这里的酒都是卖给熟客的,您几位眼生,所以不敢卖给你们,既然你们知道了,就卖给你们一坛,对外可只能说是自带的啊,谢谢几位客官了。”
李奕:“只管拿了过来,我们不对外说的就是了。”
小二下去了,不一会儿托了一个盘子上来,盘子上是一个酒坛和几只酒碗。
冯太后看到酒坛上有字,便要看。
小二要到冯太后身边去,李奕起身拦住,将酒坛拿过,走到迎男旁边,迎男站起身接过酒坛,放在冯太后桌前,然后坐下。冯太后细看了,轻声念道:“京口清”。
冯太后眼看魏收,魏收暗中一施礼,推道:“五世长者知饮食,还请高,阿翁指教。”
高允知道冯太后是在考魏收的才情,便笑道:“伯起大才,人虽年青,却已经被誉为我大魏第一才子,听说伯起正在作史,可有此事啊?”
魏收略一施礼:“不敢,还只是在计划之中,还在收集相关史料,还没有到正式动笔呢,让高阿翁见笑了。”
冯太后满是兴趣地看着魏收:“哦,佛助,你也要修史么?是修本朝国史?还是前朝的呢?”
魏收:“收想修本朝国史。”
冯太后有些犹豫不定:“史者,若不实,则修史无意义,可是若真的务从实录,这,那崔公之事,你不怕么?”
魏收:“收还没有修呢,只是在蒐集资料,到真修史,还早着呢。”
冯太后一笑:“你们作文修史的人,笔利如刀,更是杀人诛心于万世,若其心不正,实比刀剑杀人更是狠毒,希望你能正心诚意作史。”
魏收略施礼称诺。
冯太后:“好了,咱们不议这个了,这个京口清,佛助,你有知道么?”
魏收道:“这个京口就是江左的京口,刘寄奴的家乡,这个京口清就是那里所产,当年桓温一提起京口就说是:酒可饮,箕可用,兵可使。这箕是家常用物,就不说了,这兵,就是北府兵,到现在都是南朝的精锐中之精锐也,这酒,就是这京口清了,能让桓温念念不忘的酒,想必也是非凡的了。”
冯太后一听来了兴趣,迎男就倒了一碗,自己先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便将此碗递给冯太后,冯太后喝了,细细品味了一会儿,点头笑道:“味道确实不错,你们都尝尝。”迎男和抱嶷给大家倒了酒,大家道谢,一起品尝了。
魏收又道:“关于此酒,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呢。”
一听说有故事,冯太后和迎男的眼中来了神,都朝他看。
魏收:“昔高骊有女,慧而美,东海神乘船致酒,礼聘之,女不肯,海神发怒,拨翻了船,这酒也就倾覆在海中了,因为这京口就在入海口,因此美酒就流入到了京口,故传京口有美酒。”
冯太后:“真的假的?说的象真的一样。”
高允笑道:“这,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了。”
众人一起发笑,又喝了一口。
冯太后:“佛助,这京口清为什么会好美味啊?”
魏收道:“京口等附邑擅长酿酒这是有道理的。这酿酒不仅能卖酒钱,酒糟还能养猪,猪粪肥田,田里长糯稻,糯米再酿酒,如此一道道环节循环往复,每个环节都有增益。京口人因为酿酒过上了殷实的日子,也就越酿越兴旺了,也就越酿越好了,因此京口也成了天下闻名的美酒之乡。”
冯太后点点头。
魏收:“南朝多美酒,南朝的诗人们,开心了要喝酒,喝了酒就有开心的诗,象什么“青苔寺里无马迹,渌水桥边多酒楼”。不开心了也要喝酒,喝醉了就有不开心的诗,象什么“高楼送客不能醉,寂寂寒江明月心”。反正不管开心不开心,都得要有酒有诗。”
冯太后轻轻吟道:“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江南,真的有这么美么?”
李奕笑道:“太,洪嬷嬷若是想去江南,咱们跟着小少爷一起推过去就是了。”
冯太后也笑了:“这要看我儿子的本事了。”
高允:“公子聪明英武,必能不负所愿也。”
冯太后笑笑。
这时,小二带着仆人,将几个食盘一一托了过来。
李奕不让仆人近冯太后,自己接过,递给迎男。迎男起身接过,坐下后,自己先每样试吃了一点,然后再转递冯太后,冯太后细细品味,一边吃一边说好。
小二看着这几个人对待居中的那位年青的妇人,如此大的规矩,不禁暗猜这是哪个贵家,这么大的讲究,可是,衣着却又很是普通,素缯精布,而且中间妇人还着重孝,想来应该是个穷讲究的小户人家。
不一会儿就吃完了,要结账了,小二过来道:“各位客官,一共一百八十个钱。”说完便眼看冯太后。
冯太后点点头,便眼望迎男,迎男突然脸上发僵了,便目视抱嶷,抱嶷也呆了脸,便互相望着发呆,冯太后看到了异样,问:“你们不会没有带钱吧?”
迎男苦着脸:“洪嬷嬷,平时这,咱们也少用啊,放在身上也重,嫌累赘,这次更是出来的急,也没想到啊。”
冯太后也呆住了,便问:“那,你们谁有钱啊?”
李奕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金饼子,递给小二:“这个够么?”
小二:“这个,您这一百餐也够了,请稍等,我这就给您找回钱。”
李奕:“你再给我来两坛上好的京口清。”
小二答应了下去。
冯太后等往楼下走,冯太后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了,让景世破费了,下次我请你们吃。”
李奕忙行礼:“不敢,不敢,固所愿也,今日幸甚。”
冯太后又道:“景世,你是不是很有钱啊?拿出来的都是小金饼。”
李奕忙谦声道:“让洪嬷嬷见笑了。”
魏收轻声笑道:“赵郡李氏,那可是五望之一,些许金饼,自然不如九牛之一毛矣。”
李奕听了笑问:“那,魏主书郎的史笔之下,我们李家又是如何人物呢?”
魏收一怔,便拱手道:“当然是名门世家,诗礼簪缨之族也。”
李奕笑道:“那,李奕就恭等魏主书郎之大作了。”
冯太后道:“名门世家,对,我想起来了,那年,是哪年的?我与乌雷还有他们,好多人的,一起去过你们家,啊,你们家真大啊。”
这时小二送上京口清酒,李奕接过,和宇文韬二人,一人一坛夹在腋下,道:“是,那是和平二年仲春,老爷和您一起光临寒舍,让寒舍蓬荜生辉了。”
冯太后笑了:“你们家可不是寒舍。”
众人都笑了。
李奕连声称不敢,不敢。
二十
他们将出门时,冯太后却被放在一角的一个装置给迷住了,不禁咦了一声,走上前细看。
这应该是一个磨面的小磨,只是一个人在加麦子,却没有人在推磨,也没有驴拉磨。冯太后越看越新奇,问魏收:“佛助,这是什么?”
魏收一下子也怔住了,答不上来。
高允看了一会儿道:“我听说在南朝有个人叫祖冲之,他可是位能人,他发明了许多的器械,其中有一种叫:水碓磨,专门用来磨面的,它不用人力,是利用水力推着走的,应该就是这个了。”又加一句:“这里近南朝,双方有互市,交通频繁,应该是因此而传入的。”
冯太后问那个加麦和收面的妇人:“这位娘子,这个是水碓磨么?”
那妇人:“回女史的话,是的,这个在咱们这里很平常的,你们没见过?你们是从北边过来的吧?”脸上有些许自得之意。
冯太后不管这些脸色,只是细看那水碓磨,问:“这个省许多人力吧?”
妇人:“是啊,至少省四个壮力,而且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我这样一个妇人,半个劳力,就可以做了放麦和收面的活了,很轻松的。”
冯太后看着这个水碓磨入了神,且面色越来越重,仿佛陷入到沉思之中。旁人见此情景,也皆不敢作声,只是在一旁侍立。
过了许久,冯太后才仿佛醒来,她回过神,向那妇人点头微笑,然后走了出去。
二十一
到了街上,冯太后先对迎男道:“你等回去后,叫了王遇,让他过来细看这个水碓磨,然后设法仿制,改进,争取能在大魏国内全面推广开。若还有难时,就直接找张穷奇,让他设法找来图纸。”
迎男点头称诺。
冯太后又问高允:“淮北郡应该有学校的吧?”
高允:“这,咱们大魏只有平城有太学和中书学,这州郡没有官学,之前有过一些私学,自太武爷严令整治后,现在这地方上的私学也少了许多,所以这淮北有没有学校,老臣说不准,要问过张太守才知。”
冯太后点点头:“好,回衙后您去问问,然后你们安排一下,我要和弘儿一起去看看淮北的学校。”
这时一阵争吵声传来,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街对面的一间药铺门口,一个太医官打扮的年青人正与药铺老板打扮的人在争吵,众人隐约听得好象是太医官欠了药铺的钱,不还,却还要再赊账买药。
冯太后一听就怒了,看到李奕手中拿着的马鞭,一把抢过,紧跑几步过去,对着那医官的后背就是一鞭子抽了下去,然后又是一鞭子抽下,一边抽,一边口中骂道:“你身为皇家医官,怎么可以仗势欺人,你这个狗奴才,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那年青人正在争执中,突然被抽,虽然力不大,不是很疼,却着实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来便要发怒,看到是冯太后,大惊,急忙跪下,道:“臣李修叩见佛母皇太后。”
旁边的百姓一听说是太后,都吓得急忙跪倒。
冯太后让众人起来,却用马鞭指着李修怒问道:“你,为什么仗势欺人?欠人钱不还,却还要继续强要,你,该当何罪,我把你交给廷尉打死算了。”
李修急得脸通红,只是一口声地道:“佛母太后息怒,佛母太后息怒,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冯太后:“你没有欠他的钱?”
李修:“钱是欠了,只是,只是,不是这样的……”
冯太后大声道:“欠了就是欠了,没欠就是没欠,敢做却不敢认,你真不象是大魏的男儿。”问药店老板:“他,欠了你多少药?多少钱?告诉我。”
药铺老板很是害怕,跪在地上,打着哆嗦,道:“回太后,不多,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请佛母太后息怒。”
冯太后稳了稳心神,放柔了声音:“你不要怕,在我们大魏不要怕豪强,我们大魏的皇帝爱民如子,他是不会允许他的子民受到强权欺负的,你别怕,只管从实了说,我来替你作主,只是,不许说谎,说。”
药铺老板努力收了收神,道:“大前日,这位官爷找到小人的铺子,让小人把店里所有的真珠,肉桂,贝母全部都给他,小人店里库存不多,他就让小人到别处去收,有多少收多少,收下了全部送到外面的大营的太医处给他,说了是送去了就给钱的,因为是大营,小人就没有多想,就直接送去了,可是药送去了却又说没有钱,让我先回去,说过几日与我结清,过了几日也没有结账,今日来了,却还是要药,却不肯结账,佛母太后,小人是小本经营,整整五大车的药,小人已经是清家荡产了,这位官爷还是要,这,小人我就活不了了,还请佛母太后给小人作主,小人不要利了,只要能还本即可。”
冯太后听了更是怒不可遏,挥鞭又抽了李修几下,李修才要分辩,冯太后叫他闭嘴,再说话就再抽他。打得李修跪在那里不敢作声,只是急得满脸通红。
冯太后问:“一共多少钱啊?”
药铺老板起身从柜上取了账簿,翻开,给冯太后看:“一共是三万五千钱,小人只要一个本,二万钱就行了。”
冯太后转向抱嶷:“你一会儿回去,把钱给这位店主送来,三万五千钱,一个子都不能少。”
抱嶷称诺。
冯太后指着李修:“看你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你丢尽了大魏读书人的颜面,你还是个医者,都说是医者父母心,你却这样欺压百姓,我,我一定要打死你,高公,你好好审审,将结果报与我知。”
高允施礼称诺。
冯太后气哼哼地走了,迎男等急忙随上。后面的百姓齐声高喊道:“佛母太后万福金安。”
高允叫起跪在地上的李修,叹了一口气,道:“年青人,看你也是仪表堂堂的读书人模样,怎么可以作这等害民欺天之事呢?”
李修流着泪:“高司徒,下官冤枉,下官有话要说,还请高司徒为下官作主。”
二十二
到了后衙,见拓跋弘和源贺,独孤元,慕容白曜等几位大将正在谈论着什么。
拓跋弘一见冯太后,便急忙迎上,笑叫道:“阿娘回来了,弘儿正想去找您的。”
众人参见太后,冯太后叫免。迎男等又参见皇上,拓跋弘也叫免。
拓跋弘扶冯太后坐下,冯太后笑问:“你今天出去打猎,打到什么好东西啊,晚上烹了,请诸公好好尝尝。”
拓跋弘道:“这里多田地,没有平城那么多的山丘,没什么好的猎物。”
冯太后不禁失笑:“你不会没猎到猎物吧?怕人笑话,自找托词。”
拓跋弘先是挠头而笑,然后却一脸正色道:“阿娘,儿虽然没有猎到猎物,却猎到无数的粮食。”
冯太后听了一怔:“什么意思?”
拓跋弘:“儿和王睿他们出去打猎,跑出去很远,却只见成片的麦田,而且麦子都快要成熟了,我也打听了,应该就这二天,就可以收割了,嘿嘿……”
冯太后听了心中一动:“你想抢南朝的麦子?”
拓跋弘笑道:“正是此意。”
冯太后听了略一沉吟,抬头问:“张穷奇呢?”
抱嶷急忙出去叫来张穷奇,张穷奇拜见了冯太后和拓跋弘,冯太后问:“张太守,咱们淮北的麦田在哪里?都要到成熟时了么?”
张穷奇:“回太后,咱们淮北的麦地,城前有一片,与岛夷相距不远,城后有一片,那就是咱们自己的地了,有城防着呢。”
冯太后:“这城前的地与岛夷相近,你们之前就没有冲突?”
张穷奇:“也有,但都是小冲突,互相叫骂几句也就算了,真打起来双方都不合算。”
冯太后:“为什么?”
张穷奇:“双方都懂,每年都要种庄稼,都要会面的,一次把事情做得绝了,以后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所以,一般都是差不多就得了,不会做的太过的。”
冯太后:“麦子可以收了么?”
张穷奇掐着指头算了一下,道:“就这几天了,已经入了秋,差不多就是秋收的时候了。”
冯太后:“岛夷会不会抢我们的麦子?”
张穷奇:“平时应该不会,但是现在就不好说了。”
冯太后:“为何?”
张穷奇:“因为现在是战时,虽然还没有正式开战,但是已经是剑拨弩张之时,是不是还需要讲规则就不好说了,再说了,双方这么多的人马,这人吃马喂的日耗许多,这,会不会抢对方的粮食,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冯太后听了点点头,转问源贺等将:“诸公以为如何?大家议议。”又转了几眼,问:“高公呢?怎么不见高公?”
迎男接话:“高公在审那位医官呢。”
冯太后:“那个医官,打一百鞭,送回大营去,叫高公快些过来议事了。”
迎男答应了,让一个内侍去传旨。
冯太后又问游明根他们现在何处?
源贺禀报,游明根他们已在建康,在等宋帝召见。
冯太后点点头,让诸臣公皆坐了,然后便让源贺先说说。
源贺施礼道:“太后,皇上,老臣的建议很简单也很直接,抢了岛夷的粮,我军军粮只够三月,现在已经一月有余,粮草消耗很大,现在几时开战尚不得知,就算豫州有仓,淮北郡有仓,但是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等开战,己方已经伤了大半,而且兵法云务食于敌,就是强调了食于敌的好处,利益数倍于食于己,所以臣意,抢了岛夷的麦子。”
冯太后默不着声,只是环问其他几个将领:“你们都是同样的建议么?”
独孤元,慕容白曜等同声附和。
冯太后又转问拓跋弘:“你,不用问,肯定也是这个建议了?”
拓跋弘有些疑惑:“阿娘,您是不是不同意啊?”
这时高允进得厅来,高允先向拓跋弘见了礼,冯太后问高允:“高公,诸公都说要抢了南宋的麦子以充我军军粮,你怎么看呢?”
高允几乎是想也没有想就答道:“臣附议。”
冯太后怔住了,过了半晌才道:“既然诸公都同意了,那就这么办吧,源将军,我的建议是,咱们暂不要显露动静,先把咱们这边的麦子全收完了,归了城,入了仓,然后再去抢南宋的麦子,这样就能收双份了,你们意下如何?”
源贺等互视一眼,对冯太后施礼道:“太后圣明。”
慕容白曜又进言:“臣还有一议,派出一股队伍,带着硫磺硝石等物,对不能抢回的麦子一概烧毁,不能留给岛夷。同时,再密告其他几支队伍,也以同样的方法对付青,齐,兖,荆那几处的岛夷。”
冯太后听了,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再问:“诸公以为呢?”
源贺说:“臣附议。”
其他诸将也说附议,冯太后又看向高允,高允也说附议。冯太后遂轻叹一声:“那就这么办吧。还有什么事么?”
诸将都说没有了,冯太后叫散了,让高允留下。叫张穷奇在外候旨。
冯太后对高允道:“我以为你会反对抢粮烧麦,没想到你却同意了。”
高允:“老臣为什么要反对?”
冯太后一叹,道:“我不想打这一仗,打仗是要死人的,是要死很多很多人的,我只想双方议和罢兵,然后互开贸市,和平相处,可是这一抢粮,这议和还能议的下去么?还要烧粮,唉,这是粮食啊,是救命之物啊,一丝一粟,血汗浇成,就这样烧了,于心何忍啊,这到了冬天和明年的青黄不接之际,又得要有多少人冻饿致死啊。”
高允深施一礼,道:“太后,这是战争,请太后三思之。”
冯太后怔了怔,然后又是一叹道:“是啊,这是战时,双方你死我活的刀剑相对之时,一切的对敌方的妇人之仁,都是对己方将士的残杀,切切不可也。”
高允点头称是,又道:“太后,此魏、宋之和议,是和不成的。”
冯太后一惊:“为何?我是真诚在议和的,高公为什么说议不成?”
高允:“因为宋、魏二地皆不想议和,宋是君不想和,想战,魏是必战,不得和。先说宋,想当年太武爷太平真君十一年,宋帝刘义隆不自量力,幻想着也要“封狼居胥”,便衅兵犯我边境,最后却被我太武爷一直打到瓜埠山上,并在山上建立行宫,即后世所称之"佛狸祠",实现了“饮马长江”之愿。而那刘义隆却只落得个“仓皇北顾”之丑状。最后是急病之下,被其子凶帝刘劭弑杀而亡,刘宋量小而器窄,如今我和平皇帝刚刚大行,大魏只是幼主弱后,他们肯定要趁机复仇的了,所以,宋主不想和,想战。”
冯太后和拓跋弘听了,都不禁暗暗点头。
高允接着往下道:“再说咱们大魏,古语有言:忧于内者则攻强,忧于外者则攻弱。而咱们大魏现在是内外皆忧,先说内,乙弗浑之心已同司马昭,大魏上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所以,皇上急需要一场军功,一场大大的军功来证明自己,以压制所有的不臣之心,只要这场仗胜了,乙弗浑就不足虑也,所以此仗,对太后和皇上,也是必打之仗。”
高允继续道:“再说咱们大魏的将军们,咱们大魏的将军们的收入主要来自于军功劫掠,这是咱们鲜卑的传统,若承平日久,您让这些将军吃什么?喝什么?所以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打仗,最好是天天有仗打,永远也不要停。所以,这场仗是必打的,退不掉,也不能退,请太后,皇上,明察。”
冯太后和拓跋弘面面相觑,半天着声不得,过了一会儿,冯太后一叹道:“既如此,那就打吧,只是要谋划好了,弘儿,你配合好源贺,战场之事你还不甚明白,战事一定要以源贺为主,你不要干预了他的决策。”
拓跋弘:“弘儿明白,阿娘,您也是这样做的,是么?”
冯太后一叹:“阿娘一个妇人,什么都不懂,这战事更是完全不通,只知这战事是凶事,是生死兴亡之事,不通之人切不可以胡乱干预的,会出大问题的,不过,我会算计,会检测,会几件事参照着看,若说得通,这事就通,若是说不通,我就要好好问问。凡事也不可能真的全然放手不管,由着他们任意而为,咱们孤儿寡母也不是由着别人拿捏的。高公,你做我的参谋,帮我一起参阅公文,计算收支。”
高允称诺。
冯太后又对迎男说:“在这里,给高公摆个案,以后咱们就在一起处理公务吧。”又让将沙盘,地图这些布置好。
冯太后在指挥时,无意中看到李修站在门外,便问:“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回营受审了么?”
李修急忙在门口跪倒,然后偷眼看高允。
高允:“回太后,是老臣让他过来向太后禀报的。”又转向李修:“思祖,你就把这事的来龙去脉向太后和皇上详细禀报吧。”
冯太后一怔:“思祖?”
高允:“哦,这个李修,字思祖,是邯郸馆陶人,世代医家,现在太医院任职,这次也是随太医院一同来前线的,是个可造之才。”
冯太后一脸的不可思议:“高公,才这一会儿,你,这变化有些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