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储环先醒过来了,醒来后看到九影站在床边,就要欠身起来,发现自己上身什么也没有穿,有点难为情,九影见此将她的衣服拿过来,递过去:“快点穿上。”储环很温顺地点点头,接过衣服。
等储环穿好衣服后,便从床上下来,走到九影面前,眼光温柔地看着,突然一下子扑入九影的怀里,动容地说道:“姐姐,多亏你们赶来,若是晚了一步我就要遭到毒手,从此在世上消失了。”
然后不能自己,呜呜地哭泣着。
刚刚储环被青行灯打昏,朦朦胧胧之中感觉到自己被移到床上,隐约听到青行灯与河童的对话,也感觉到利刃在胸口前划过带来的疼痛,绝望涌上心头,一滴泪水从眼睛里流出,在意识到死亡越来越接近时,听到了秋练和九影的声音,然后感觉到胸口的疼痛在逐渐退去。
储环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姐姐的样子,但终究不能做到,不过却在自己的脑海里联想出姐姐在身边为自己疗伤的认真模样。
正是因为在朦胧里知道九影做的一切,等清醒后,她心中再也没有对姐姐的埋怨,只有感激和敬重,以及以后姐妹相伴的打算,所以才紧紧抱住了姐姐。
“我们两个是亲姐妹,是同一个命,假如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九影如实说道,“在你被青行灯下毒手时我也感受到胸口的巨大疼痛,因此才能预知,及时地和秋练、慕容玉香这些朋友赶来。”
秋练、慕容玉香、徐兟、解三娘和许多小扫晴娘都静静看着她们姐妹和好的场景,听闻提及到自己,都走了过来,说道:“是九影预知到危险,带着我们赶过来,阻止了青行灯的行为。”
“我们姐妹是同一个命?”储环不知所措。
九影道:“假如我死,你不能活,若是你死,我也会从世上死去,因此我们姐妹同命相连,休戚与共,同死同生。”
秋练之前听过九影讲述,自然不觉得奇怪,但还是略显忧伤,慕容玉香和解三娘则是很好奇,想要一探究竟的样子,说道:“你们姐妹虽说是同命相连,但感觉更像两个人拥有一个命,可是一个命却有了两个身子作为载体。真是很奇怪!”
九影道:“这是亘古未有的事,我也想不通,不过我觉得是上天的一种诅咒,一种对妖的控制,毕竟想要杀死我这个九婴可不容易,但是对付我妹妹就相对简单,只要杀害我妹妹,也就等于杀死了我。”
慕容玉香觉得九影的话不吉利,说道:“不要说什么死呀死呀的,更不要自曝己短。”
“九影姐姐的话说的有点多了。”解三娘也道。
九影则是很豁达乐观:“大家都是朋友,跟你们说这些也没什么,你们是不会想要害我们姐妹的,因此自曝己短也无碍。”
“你真的很相信我们呀!”慕容玉香道,“储环已经醒来,平安无事,那么我们回去吧。”
“不找青行灯、河童以及这位鸟山鸣宇算账吗?”解三娘问道。
秋练道:“青行灯和河童想要用储环的心换给鸟山鸣宇,但鸟山鸣宇好像已经放弃了这种想法,不知道怎么还会实行。”
秋练和慕容玉香等看向九影和储环,想知道她们的意思,储环现在对姐姐是千依百顺,因此也看向九影,等她的决定,九影则是很大度地说道:“青行灯已经被我所伤,算是给了她惩罚,帮凶河童为救青行灯,可能也已吃了苦头,至于鸟山鸣宇吗?我记得今天在厅堂吃早饭时他和秋练姐姐一番对话,明显是他不愿意以别人的生命来延续自己的生命,但鸟山鸣宇现在却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准备换去妹妹的心,应该是被青行灯和河童逼迫所为,姑且原谅他吧。”
储环沉默一会,道:“姐姐选择原谅,我也不再计较。”
秋练、慕容玉香和解三娘也想事情以这样的方式干净利索地告一段落,都道:“你们姐妹宽宏大量,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但愿自此以后青行灯和河童能够洗心革面,不要再想着害人才好。”
“但愿吧。”储环道,“我们快走,我一点也不想再待下去,以后也绝不负气再来。”
众人离开,秋练想到和鸟山鸣宇算得上忘年朋友,就走到床边,道:“你很快会醒来的,但醒来以后可要好好约束手下人,等到乘黄从高丽回来,或许可以让它帮你实现长生不死的希望。”
······
河童带着浑身着火的青行灯隐身而去,现身出来的时候已经在千寻楼外面的街巷上,但是青行灯身上的火依旧燃烧着,无法扑灭,河童必须尽快找到不结冰的河流,然后带着青行灯跳下去,才可以将九婴吐出的神火扑灭,从而救青行灯。河童拉着青行灯,在结冰的州城之内快速飞奔,渐渐的火蔓延到河童的身上,两个如同两团巨大的鬼火。幸好河童是水里的妖怪,这火对他的伤害相对小很多,还不至于阻碍他救青行灯的行动。
绛州城已经被冰冻住,往东去会是海,往南则是高山很多,于是河童带着青行灯出了西边的城门,向西北方向寻找河流。
行过一段路,地面上已经没有冰,很快在月光下找到条小河,河水清冽,水边还开着各种黄色的秋花,河童道:“青行灯姐姐,我们跳下去,跳下去你身上的火就能扑灭。”
带着青行灯纵身跃入水里。
河童是水里长出来的妖怪,在水里如鱼儿般灵活,拉着青行灯往水下去,很快青行灯身上的神火就熄灭了,而青行灯虽然表面上看伤得不重,其实已经被神火烤炙了元神,元神受损,在水里一浸,已经有些神似困顿。河童见此,拖着青行灯重新钻出水面,来到岸上。
秋日暖阳,青行灯还是觉得浑身发冷,打着寒颤,身子软弱无力,瘫坐在一大片小雏菊之上,说道:“我浑身很冷,需要沐浴,需要换上新的衣服,还需要静养,调息元神。”
河童非常焦急:“那我带你去找人家或者客栈去。”
“你带着我会走的更慢。”青行灯脸颊和头发上也在滴水,水滴划过苍白的脸。
“我自己去找是很快,可是要抛下你,假如有坏人出现,你岂不是很危险。”河童道,“我不能那样做。”
“你如果不去找,我恐怕会坚持不了多久。”青行灯有气无力。
“那怎么办?”河童仓皇无计。
这个时候从不远处走来两个人,一个穿粉色衣裙、背着行李的少女,衣裙上映着几枝桃花,另外一个则是小小少年,少年相貌俊秀,穿着普通,不过手里提着灯笼,腰间别着袋囊,袋囊里插着三根金黄色的麦穗,虽然现在已经过了麦子收获的季节,但是那三根麦穗却像是刚在夏日里成熟。
不用意外,他们两个就是桃姜和小康,当初小康也接到了食妖大会的请柬,可是没有跟施飞云等一道而来,因为小康还放不下桃姜,想要带着她一道去,毕竟那样盛大的妖怪聚会可是不多见,百余年难遇,肯定非常热闹。
桃姜能忍受孤独的生活,并不是说她不喜欢热闹,在小康充满热情的言语里,她也动了心,想要来一睹风采,可是她马上就表现出比大人还优秀的理智,说道:“我的父亲躺在床上,无人照顾。而且此去绛州路程很远,我们两个一路,不是夫妻,也不是兄妹,非常的不方面,还是等我长大,两个成了夫妻再一路去吧。”
“等我们长大再去,大会早就结束了!”小康道,“你的父亲躺在床上不能活动,可以找人帮着照顾。”
桃姜道:“有谁会愿意照顾父亲,就算花银子去请,也未必请得到那样的人。”
“怎么会请不到?”小康道:“银子的事不要你管,我会解决,而且只要肯出银子就一定能请到人。”
“就算这样我也不放心。”桃姜道。
小康道:“你就是在找理由和借口。”
“我也很想去呀。”桃姜道,“我向来都是守着父亲冷清清地生活,遇到你以后,日子才变得喧闹,你离开后,我又会很苦闷的。”
“那就跟我一起去。”小康欢喜地道。
桃姜沉默起来,思索良久,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但是必须约法三章。”
“行,我答应。”小康道。
桃姜掰着手指,说道:“一定要找个很好的人照顾我父亲;在路上你不能欺负我,住店的时候要住两间房,不能睡在一起;还有就是遇到了你的那些朋友后,只说我们是普通朋友,不要说彼此相互喜欢。”
“就这些吗?太简单了,我都答应。”小康道,“除此之外,我还向你保证,会让你吃到最好吃的东西,走从来没有走过的路,看从未见过的风景。”
经过小康的软磨硬泡,桃姜总算答应下来,饶是如此,还是耽搁了几日,桃姜先向做工的一些店家说明原因,又和小康一起去请照顾父亲的人,最后找到个三十岁左右的孤孀寡妇,付给五十两银子,拜托照顾一个月。桃姜见那孀妇善良随和,又很勤快,才总算放下心,和小康一道启程。
在路上两个或者租赁马车行过一程,或者租赁两只骡子骑着,有的时候就是单纯地走路,还有些时候小康使用妖力带着桃姜在天空飞,反正距离大会开幕还有很多时日,两个就当在外旅行,走马观花,颇多意趣。
每到一地,小康定然带着桃姜去最好的酒楼,吃当地最美味的饭菜,然后在附近闲逛,观赏本地风物,夜晚住客栈时也是要两个房间,彼此分开睡,虽然有一次很不巧,客栈只剩下一个房间,两个睡在一张床上,但彼此也不过拉着手过了一晚。
等过去十余日,方才来到绛州城外,住进了白丽和小玉开的那家客栈,桃姜突然生出怯懦之心,不愿见到小康的那些朋友,因此两个已然在客栈盘桓两日,还不愿去绛州城,这日两个出来采摘秋花,却刚好碰上了青行灯和河童。
河童看到两人,说道:“请问这附近有人家吗?”
桃姜和小康彼此相望,小康把手里摘的花交给桃姜,说道:“这里方圆数里都没有人家,不过却有家客栈,距此并不远,我们就是住在那里。”
“有客栈吗?请带我们去!“青行灯气喘吁吁地道。
河童道:“请你们带我们去,感激不尽。”
桃姜和小康微笑道:“这很简单,请你们跟我们来。”
青行灯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姑娘,我浑身无力,走不动了,麻烦你过来扶扶我。”
桃姜没有推辞,走了过去,与河童一起扶着青行灯向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