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宇文飞景的严厉斥责,上官雨嫣终于收敛起先前的嚣张,开始认真审视眼前的慕容玉雪。
方才因喜悦而忽略了的细节,此刻一一浮现——
玉哥哥的眼神,冷冽如冬日寒潭,其中透出的信息清晰而直接:再多说一句,后果自负。
这股无形的寒意,让上官雨嫣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上官郡主,往后还是言语谨慎为妙,毕竟,多言必有失。”
慕容玉雪的话语虽平静,却字字如锤,敲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上官雨嫣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失控地滚落。
她原以为,玉哥哥会站在她这一边,未曾想竟是这般结果。
慕容玉雪对哭泣的上官雨嫣视若无睹,转身带领着青芷走向客栈的柜台。
掌柜早已根据人数准备好了房间的钥匙,逐一递给了青芷。
“这是四间上等客房和四间普通客房的钥匙,我立刻安排小二带诸位上去休息。”
上官雨嫣意识到,慕容玉雪是真的打算将她晾在一旁,心中既是尴尬又是愤怒,为自己在心上人面前遭受的冷遇而痛苦不已。
她抽泣着,双手捂脸,几乎是踉跄着挡在慕容玉雪面前,声音哽咽:“玉哥哥,今日是我错了,连续多日的旅途劳顿,让我一时失态,请你原谅我这一次。”
慕容玉雪眉头紧锁,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微微侧身,绕过上官雨嫣,随着小二的步伐淡然离去。
望着那决绝的背影,上官雨嫣跺了跺脚,心中的怒火与不甘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转而对着掌柜,声音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还不快给本郡主安排房间!”
“郡主,实在是抱歉,天字号房已经全部客满。”掌柜的态度异常坚定,内心暗自嘀咕,这位枫云郡主未免太过蛮横无理。
“那便给我安排与玉哥哥相同的房间!”
上官雨嫣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眼睁睁看着一行人谈笑风生地上楼,只留下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大堂中央,
四周那些或好奇或嘲笑的目光,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愤怒,胸腔内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点燃。
掌柜面露难色,眉宇间透出几分无奈与妥协,最终只能屈服于上官雨嫣的坚持,缓缓从柜台下取出两把雕花铜钥匙,轻轻放在掌心,就像是是交出了某种重要的信物。
他低声嘱咐小二,务必领这位难缠的客人到上等房,并确保一切安排妥帖。
上官雨嫣则微微侧身,示意身旁的贴身丫鬟上前接钥匙,眼神中闪过几分决绝,似乎是在告诉自己,即便心中有万般不甘,为了玉哥哥,一切都值得忍耐。
丫鬟领会其意,连忙上前,双手恭敬接过钥匙,两人随即匆匆离去,留下一抹坚决而孤傲的背影。
小二领着她们穿过客栈曲折的走廊,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小心,生怕哪里服务不周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房间内布置得温馨而雅致,显然超出了她们的预期。
小二见状,心中暗自庆幸,脸上堆满了职业性的微笑,等待着客人的肯定。
上官雨嫣环视一周,虽然心中五味杂陈,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环境确实能让人心情稍许舒畅。
她轻轻点头,算是对小二工作的认可,小二这才如释重负,轻手轻脚退出房间,心中默念:这年头,伺候这些贵人,真是比登天还难!
夜幕降临,客栈内外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是一声高昂的马嘶,划破了夜的静谧,却也仅仅惊扰了几位浅眠的旅客,旋即又归于平静。
他们浑然不知,就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夜晚,慕容玉雪一行人已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继续他们的神秘路程。
慕容玉雪选择此地作为临时休憩之所,实属无奈之举。
长途跋涉之下,就连平日里健壮的马儿也显露出了疲态,而客栈的出现,无疑成了他们最好的避风港。
她知道,未来的行程将更加紧张,每一个时辰都弥足珍贵,因此,这两时辰的休整,不仅是对马匹的怜悯,也是对随行人员体能的必要补充。
尽管夜行有着诸多不便,但在月光与星辰的照耀下,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凉爽的夜风拂面,反而为这段旅途增添了几分诗意与浪漫。
次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上官雨嫣便已梳洗完毕,满怀期待地坐在客栈一楼的大堂,静候慕容玉雪的出现,希望能与他共享一顿温馨的早餐。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大堂内的喧嚣逐渐退去,二楼却依然保持着令人不安的沉默。
上官雨嫣的心,随着每一次钟摆的摇晃,一点点沉入谷底。
终于,她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猛然起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声。
她快步踏上楼梯,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而又急切,直至站在了昨晚玉哥哥所住的房门前。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门板,那份忐忑混杂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然而,当她鼓起勇气敲响房门,得到的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门扉轻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室的空旷与冷清,那个她心心念念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上官雨嫣的愤怒与失望瞬间爆发,她几乎是冲到掌柜面前,连珠炮似的问题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委屈与愤怒。
掌柜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眼神闪烁,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应对这位身份尊贵却又情绪失控的郡主。
他表面上故作恭敬,实则言语间充满了推诿与回避,试图用模棱两可的答案来平息这场风波。
而当上官雨嫣带着满腔怒火离开客栈,那一声声斥责与不满,如同利箭一般穿透清晨的宁静,让整个客栈的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那些正在享用早餐的客人,或出于畏惧,或出于好奇,纷纷投来各异的目光,却无人敢上前搭话。
上官雨嫣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独与倔强,她内心的挫败与不甘,化作了对侍卫们的严厉责备,而侍卫们则低垂着头,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不敢有丝毫反驳。
与此同时,慕容玉雪一行人已经顺利与大部队会合,他们的身影在午后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坚定。
乌慕容压顶,狂风肆虐,卷起的尘土与落叶在空中混杂成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细雨如丝,虽带来了几分凉意,却也冲淡了空气中那股沉重与压抑。
湖州城外,两百人的队伍静静驻足,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挑战,每个人的眼中都闪过不屈的光芒。
慕容玉雪并未选择直接进入湖州城,而是派遣了一名信使前往知府衙门传递消息,自己则带领众人直奔城外的湖州河。
那条河流,一边紧邻着错落有致的村庄,另一边则是连绵起伏的山脉,而湖州城,就像一位守护者,静静地矗立在山的另一端,见证着这片土地上的风云变幻。
让军队在原地保持待命状态后,慕容玉雪引领着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湖州河畔,选择了一处背靠青山的位置,以便更直观地评估河水的状况。
雨丝绵密,众人默契地下马,徒步踏入细雨之中,沿着蜿蜒的小径,坚定地迈向河流的上游。
十八年前那场史无前例的风暴,给湖州留下了深刻的伤痕,却也促使当地在水利建设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慕容玉雪回忆起四年前的湖州之行,那时她曾向知府提出数条关于防洪抗灾的建议,而今亲眼见证,那些提议不仅被采纳,且已化为现实,有效守护着这片土地免受洪水侵袭。
宇文飞景望着坚固的堤坝与有序的河道,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意外与赞许,智囊对于湖州的了解之深,远超他的想象。
自京城启程,一路南下,智囊总能准确无误地引领他们穿梭于山川之间,对湖州的熟悉程度,就像是这里曾是他无数次踏足的故土。
“智囊,您似乎对湖州有着非同寻常的情感与了解?”宇文飞景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声问道。
“是的,四年前我曾来此地考察。”慕容玉雪简短回应,言语间透出淡淡的怀念。
宇文飞景内心虽对慕容玉雪那次湖州之行的目的充满好奇,但他知道界限所在,便将这份好奇深埋心底,未再追问。
经过一番细致的考察,众人决定返回。
连日的暴雨使得山路变得异常泥泞,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鞋底粘附的泥土就像是成了行走的负担,而雨水早已浸透衣物,冷风一吹,不禁让人打了个寒颤。
尽管如此,无人发出半句怨言,皆以坚定不移的步伐跟随在慕容玉雪之后,展现了极高的纪律性与团队精神。
抵达山脚,慕容玉雪迅速部署,指派一百五十名皇城军在流风与季凌寒的带领下,前往下游协助村民安全撤离至城内避难。
季凌寒本欲提出应留在鬼医圣手身边,但一接触到鬼医圣手那就像是能洞穿人心的目光,便明智地选择了遵从命令,不再多言。
与此同时,慕容玉雪带领剩余人员前往另一个潜在风险区域的村庄。
此村虽非位于下游,但由于地势低洼,紧邻河流,同样面临严峻的洪水威胁。
雨幕笼罩下的村落,门户紧闭,一片沉寂,显得格外孤寂与无助。
队伍在慕容玉雪的率领下,于村口停下,随即分成小组,挨家挨户动员村民紧急疏散。
宇文飞景与君无洗亦积极参与其中,当他们来到一家门前,青芷毫不犹豫地上前,轻轻敲响了门扉。
不久,门内传来略显迟疑的询问道:“外面是谁呀?”
“是我,慕玉。”宇文飞景回应道。
门后顿时响起惊喜交加的声音:“是慕玉哥哥!真的是你!”
紧接着,门闩被迅速拉开,吱嘎作响中,门扉开启,一名约莫十岁的女孩,满眼笑意,站在门槛之上。
见到慕容玉雪立于雨中,未撑伞遮挡,希子澜欢欣鼓舞:“慕玉哥哥,真的是你,快进来躲雨,别着凉了。”
希子澜领着二人步入屋内,高声呼唤:“奶奶,慕玉哥哥来看我们了!”
屋内,一位年迈的老奶奶,手持拐杖,缓缓自内室走出,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是慕玉那孩子来了?快进来,外头雨大,别淋湿了。
小希,快去烧壶热水来。”
小希连忙搬来干净的板凳,邀请两位访客落座,随后用自己亲手采集并晾晒的野山茶叶,为慕容玉雪和青芷泡上了两杯热茶。
茶水虽略带苦涩,却饱含山林间的清新与自然,慕容玉雪细细品味,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质朴与深情。
一口热茶下肚,暖意自心底升起,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慕玉哥哥,青芷姐姐,你们先休息会儿,我马上去准备热水。”
小希正欲匆匆离去,却被慕容玉雪温柔地制止。
“奶奶,您别忙了,我们稍作停留便要继续前行。”
说罢,她轻柔地握住了老人微微颤抖的手,搀扶她坐回椅子上,眼神中满是对这位长辈的关怀与尊重。
“好孩子,你尽管忙你的。
在这个纷扰的世界里,你们这些胸怀大志的人,肩上的担子总是那么沉重,日理万机的模样。
不过,无论多么繁忙,也别忘了偶尔抽空回来看看奶奶和小希。
特别是小希这丫头,她的心思细腻如丝,每一天都在数着指头,期盼着你的归来,那份纯真的等待,就像是能点亮整个季节的温暖。”
“好的,奶奶,这么多年了,您的身体是否依旧硬朗如昔?”
“哎呀,好得很,好得很。多亏了你的福泽庇佑,家里上下都安康顺遂。
小希那孩子,更是争气,每日清晨,不论寒暑,都能见到她在窗前苦读医书的身影,那股子坚韧不拔的劲儿,像是要把每一滴雨露都化作知识的甘霖。
她常念叨,希望在慕玉哥哥下次踏进家门时,能用所学给你一个惊喜,不让哥哥失望一分一毫。”
小希闻言,脸颊染上了两朵红慕容,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心中既甜蜜又略带几分酸涩。
她原以为这次哥哥的归来,能多留几日,共度些温馨时光,没想到离别的钟声又将提前敲响。
“奶奶,近来这四周不太平,山雨欲来的预感让人不安,所以我特地回来接您和小希进城,暂避一时风头。”
“进城?”老奶奶的眉宇间闪过几分诧异。
“是的,据可靠消息,近日可能会有洪水肆虐,这里的地势低洼,实在太过危险。
我已经派人逐一通知了周围的邻里,奶奶请放心跟我走,到了城里,我定会抽出时间好好陪伴您,弥补这些年来的缺席。”
“好吧,小希,听见了吗?快去把咱们的细软收拾收拾,咱们跟慕玉哥哥进城去。”
“遵命!”小希应声而起,脚步轻快地跑向屋内,青芷紧随其后,手脚麻利地协助整理。
其实,她们的行囊简单朴素,除了几件换洗衣物,最重要的就是小希视为珍宝的医书,那是慕玉哥哥赠予的礼物,被她细心包裹,轻轻放入包裹中,青芷则贴心地接过这份沉甸甸的希望。
一切就绪,慕容玉雪缓步至老奶奶身侧,温柔地搀扶起她,一步步缓缓前行。
岁月在老人的双腿上留下了痕迹,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
好不容易挪到门口,夜风微凉,慕容玉雪察觉到,便吩咐青芷取来披风。
青芷误以为是自家主子感到寒意,连忙从包裹中翻出一件黑色的披风递上。
慕容玉雪接过,细致地为老人披上,又接过那根旧旧的拐杖,随后屈膝蹲下,眼神坚定地说:“奶奶,让我背您。”
“这怎么成,慕玉,你怎能如此劳累。”
老奶奶连连摇头拒绝,青芷也在一旁轻唤“主子”,示意自己可以代劳。
慕容玉雪轻轻摇了摇头,青芷只好退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协助老人伏在自己的背上。
为了安抚老人,慕容玉雪轻声道:“放心吧,奶奶,我正值壮年,背您就像背个小娃娃一样,毫不费力。”
这番话让老人嘴角泛起了笑意,心中的顾虑也随之消散。
慕容玉雪所言非虚,奶奶年岁已高,身形愈发清减,与四年前相比,似乎又瘦弱了许多,轻若无物,估摸着体重不足百斤。
夜幕低垂,一行人缓缓走向村口,此时,宇文飞景已率领数十名精兵及约莫五百名乡亲在此守候。
初时,村民们对深夜的敲门声满是疑惑,直到开门发现是身着军装的陌生人,一番解释后才明白,这些人是受命前来,预警即将来临的洪水,并协助村民撤离。
众人半信半疑,虽然天空确有乌慕容压顶,但毕竟多年未遇洪水,怎会突然如此严重?
难道连皇城的军队也对此无计可施,只能依循智囊早前的警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