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男朝冯太后看了一会儿,便将那瓶孔雀胆从怀中取出,放进一边的柜橱中了。然后又回身到冯太后身边侍立。
冯太后朝迎男看看,又朝着苻承祖,抱嶷,张祐等,道:“你们都不许任性乱来,你们若真是忠心,就等我与弘儿不在了,你们一定要设法留得性命,给我们母子收尸,收拾干净了,切不可以弄得污了,不好看,不体面。然后最好是火化了,如果能将骨灰送到金陵安葬则是最好,若不能,就寻个干净的流水处撒了,切不可以弄得不干净了,你们都听到了么?”
迎男等只得含泪施礼称诺。
四
卯初时分,东白既白,太极殿,大魏群臣已经列班在候了。
冯太后身着重孝,半拥着拓跋弘进了大殿。
拓跋弘也是身穿重孝,母子俩坐在了大座上,拓跋弘还是有些害怕,还是紧贴着冯太后,冯太后半拥着他,接受群臣朝贺。
群臣向冯太后和拓跋弘参拜后,各归其位,坐落在跽座上。
乙弗浑出班奏道:“太后,您这和皇上一同临朝听政,咱们大魏自开国以来可没有这个先例啊。”
冯太后看到乙弗浑就害怕,她在打抖,但是此时,她却只能是紧抱着拓跋弘,拓跋弘也抱紧冯太后,母子俩相互依偎着,眼中泪水仿佛随时能掉下。
拓跋丕出班奏道:“臣以为太后临朝没有什么不可以。陛下年幼,先皇又刚刚大行,太后照顾幼子,一同听事,完全合情合理。至于说先例么,这不就有了。”
又有几个宗室王爷附和道:“我等也认为可行,臣等恭请太后与皇上一同临朝听政。”
冯太后见状,略松了一口气,便轻抚拓跋弘背,悄声道:“弘儿不怕,弘儿不怕,有这些叔伯王爷在,有诸臣公在,还有阿娘在,不会让你受欺负的,弘儿不怕。”
众官听了更觉得惨然,脸上皆露出不忍之色,却又同时恶眼以对乙弗浑。乙弗浑只当不见,却也不再坚持反对冯太后听政,只是斜眼冷视冯太后,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拓跋丕又奏道:“启奏皇上,您为什么下诏诛杀尚书杨保年、平阳公贾爱仁、南阳公张天度、司卫监丘穆陵多侯。还有步六孤司徒。他们可都是咱们大魏的重臣啊,您……”
冯太后听得一惊,吓得差点站起:“什么?你说什么?步六孤大人他们,他们被,被杀了?”说罢又坐下,只是紧紧抱着拓跋弘,浑身打抖,用眼扫了一下乙弗浑,又急忙将眼光收回,不敢正视他,只是一个人咬着牙打抖,眼泪不禁滚滚而下。
众臣互视了一眼,心中了然,再看乙弗浑,乙弗浑还是一脸的不在乎。
拓跋丕问乙弗浑:“太原王,当时你说是奉了皇上的口诏诛杀诸大臣的,现在你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原王,你应该知道,矫诏可是要诛三族的。”
乙弗浑一摊手道:“矫诏?我什么时候矫诏了?我怎么可能矫诏?我是奉了皇上口谕了啊,皇上,不是你上次说让我诛杀步六孤丽的么,你说他们要谋反,因此要诛杀他们的么?”
冯太后咬着牙:“皇上一直与我在一起,他几时与你说过要诛杀步六孤司徒和诸臣公的?”
乙弗浑:“你们看,说过了又不承认了,都说皇帝是金口玉言的,怎么说完了话就不承认了,你这让当臣子的以后怎么办事啊?”
拓跋丕瞪眼道:“乙弗浑,你敢矫诏残杀先帝托孤之重臣?”
乙弗浑:“东阳王爷,你们可不要乱扣罪名在我头上,我只是奉旨行事,但是皇上和太后不承认了,这是要诬谄忠臣,这个我可不认。”
虽然众臣皆知乙弗浑撒谎,但是这口说无凭的事,却也拿他无法。
这时高允出班:“启禀皇上,太后,臣以为,为防止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以后所有的诏书皆出于书面,盖有玉玺,众臣公见诏书行事,不见诏便不行事。”
众臣一并附议。
乙弗浑等翻眼不语。
冯太后点头说好。
高允继续道:“还有这诏书上的字,必须用汉字,写正字,读雅音,以防有误。”
拓跋丕点点头,可又面露难色:“高大人,我等鲜卑人不识汉字啊?这……”拓跋丕之言得到一众鲜卑大臣的附和。
冯太后:“这个容易,让太学院的学生分布到在京的所有的大臣家中,一为教诸公学识汉字,二是为诸公读写汉字,整理公文,以防有误。”
拓跋丕等宗室互相看了看,也都点头同意了。
乙弗浑叫道:“咱们是胡人,学什么汉文,也不怕祖宗责怪。”
拓跋丕:“汉胡本是一家,你不用在此挑拨生事。”
乙弗浑冷笑着不说话。
高允又奏:“这玉玺,臣以为最好是由太后亲自收藏,每一次诏书盖玺,必须详细核对才好。太后家学源远,早年又在东宫做过宫学生,且受教于先恭太后,处理这些事务应该是最为妥当的。”
一听此言,内秘书令抱嶷急忙将手中的藏有玉玺的盒子呈放到冯太后手中。冯太后接过玉玺盒,打开,详看了,然后关上盒子,收进自己的袖中。
冯太后:“还有,关于诛杀大臣一事,每一次都必须要报知皇上批复,特别是三品以上的大臣,必须要朝议,确定罪名后才可以依律处斩,决不可以私自诛杀。”
众臣皆躬身同意。
冯太后:“还有这朝会,近期内每日卯初时都要上朝议事,由我带着皇上临朝听政,如果,如果,我们娘儿俩有一个,有一天没有上朝,那就是,那就是再也来不了了,还请诸公保重。”一言未罢,眼泪便滚滚而下,拓跋弘也不禁哭泣出声,朝堂下也听到一阵抽泣之声,拓跋丕等众宗室皆恨恨瞪眼乙弗浑。乙弗浑却只作不见。
抱嶷示意冯太后,冯太后收住泪,问高允:“高公,你昨天所说的南宋犯边一事,说出来与诸公议议。”
高允:“这个军事,乙弗将军较为清楚,还请乙弗将军向太后和皇上奏明。”
乙弗浑一拱手,道:“岛夷兵出七路,共计兵甲五十万,逼近淮北,淮北告急,请太后和陛下拿个主意了。”
众臣一听皆作了忙,口中道:“五十万啦!”
乙弗浑冷冷一笑:“别急,还有呢,昨夜刚得的六边军报,蠕蠕骑兵十万正往六镇靠近,也请太后和皇上一并给拿个主意,如何抗敌。”
拓跋丕:“这,这就是趁火打劫,先皇新丧,这些人怎么一点道义也不顾,此时动兵,真真的可恶。”
乙弗浑只是冷笑看着诸臣公,一付看笑话的模样。冯太后看着心中又悲又怒,却又是无可奈何。
这时鸿胪寺卿魏子建出班有奏:“臣有奏,昨日收到吐谷浑国使的国书,说是吐谷浑大单于拾寅给大魏太后陛下的一封信,要呈献给太后。”说时从袖出掏出一卷信来。
内侍下去接过,交给冯太后,冯太后让抱嶷当场念。
抱嶷打开书信,朗声念道:“孤偾之君,生于山野,长于高原冰雪之域。数至边境,愿游魏国。陛下独立孤偾,两主不乐,无以自娱,愿以所有易其所无。伏盼佳音。吐谷浑大单于,大宋国沙州刺史,陇西王,拾寅敬上。”抱嶷一边念信一边朝冯太后脸上睃,到后来几乎无音,只似哼着念完此信。
冯太后早已经面色通红,双目中似有火要喷出。
拓跋弘看着冯太后的脸色,心中害怕,他不是很完全明白这信中的意思,但是他知道,这封信肯定已经深深地触怒并伤害了他的阿娘,不禁对抱嶷叫道:“这个拾寅在说什么?”
抱嶷不敢回答,只是支支吾吾地打着岔。
朝上的鲜卑大臣没听懂,但是汉臣们已经炸开了锅,纷纷大叫:“主辱臣死,吐谷浑弹丸之地,蕞尔小国,趁我大魏有难之时,也敢来挑衅天朝,羞辱国母,愿请兵灭了吐谷浑。”
冯太后听得头晕,便让抱嶷传话:“请八部大人与众朝臣继续商议,本宫身体不适,和皇上一起暂退了。”临走前,又对高允道:“请高公寄言步六孤司徒家人,明日巳时,本宫与皇上亲往司徒府吊唁。”
高允施礼应诺。
冯太后和拓跋弘离开后,朝堂上也没了争辩,众朝臣都是一脸的无奈之色。
高允先是朝乙弗浑看了一眼,然后长叹一声,便举步往殿外走去。众臣一见高允走了,也都便跟着走了,散了。
慕容白曜拉过乙弗浑,低声对他道:“丞相,您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这个情况有些捉摸不清了,您给定个主意吧。”
乙弗浑皱眉:“我也很是为难,三边有敌情,南边敌情最大,蠕蠕也不得轻视,再加上一个吐谷浑,真的很麻烦。如果我不率兵出征,在内行事也行不起来,而且也不得服众。如果我率兵出征,这三边有兵情,我也无法应对啊,而且如果他们趁我在外时,却在内部生变,我可就是腹背受敌,死无葬身之地了。”
慕容白曜也皱起了眉:“是啊,这样的兵情,即使举大魏全国之力也未必能胜,如果再有内变,这,真的是很麻烦。”
乙弗浑:“静观其变吧,反正现在有咱们大魏的太后和皇上在前面顶着呢,我这个车骑将军倒也落得轻松逍遥。”
慕容白曜:“就这孤儿寡母的,能应付得了这样的场面?”
乙弗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心软了,想帮他们出头了?”
慕容白曜忙施礼:“不敢,白曜惟将军马首是瞻,不敢有异心。”
乙弗浑拍了拍慕容白曜的肩:“咱们都是杂胡出身,都是奴隶之后,你这个姓氏慕容也只是赐姓,属于来路不正,是你的主人看你做事利落,赏赐给你的,这不是你的真姓氏。那些真正的八部十姓的贵族是瞧不上咱们的,就连三十六国,九十九姓的那些小姓也瞧不上咱们,在这里,咱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就算官位再高,说起来还是贱民。我要改个活法,把他们的那些姓氏全部打成贱姓,贱民,咱们的姓氏才是真正高贵的血统,高贵的姓氏,我们一起做,事成了,咱们兄弟平分天下。”
慕容白曜忙躬身施礼:“不敢,白曜惟愿追随将军左右,辅助将军以成大事。”
乙弗浑听了点点头,捋须而笑。
五
巳初时分,步六孤丽府门外,冯太后和拓跋弘下了牛车。
步六孤丽长子步六孤定国,次子步六孤睿已经带领了家人在府门外跪迎,一见到冯太后和拓跋弘下了牛车,便发出一阵哀哭之声。
步六孤定国上前大礼叩拜冯太后和拓跋弘,冯太后忙扶起,也不禁泪流滚滚,道:“你们要节哀……”似有千言万语,却是一句也说不下去。
步六孤定国哭道:“太后,陛下,臣父,冤啊。”
冯太后亦是陪泪道:“我知道,我知道。”
迎男上前对步六孤定国道:“步六孤大人,请太后和皇上先行为司徒大人吊唁吧。”
步六孤定国忙请冯太后和拓跋弘进到堂前,堂前跪着一众戴着重孝的女眷,一见到冯太后和拓跋弘,不禁又都痛哭起来。冯太后忍着悲痛,先行给步六孤丽上了香。冯太后自己上完香后,又指导着拓跋弘,给步六孤丽上了香。
上香完毕,步六孤定国和步六孤睿跪拜还礼,冯太后正要安抚时,却见又来了几个身穿重孝的人,哭着跪倒在冯太后和拓跋弘面前,大喊其父冤枉。
冯太后和拓跋弘正在惊诧间,步六孤定国向冯太后说明,他们几位分别是,尚书杨保年、平阳公贾爱仁、南阳公张天度、司卫监丘穆陵多侯的后人。
冯太后带着拓跋弘将他们一一扶起,流着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请节哀。”想了想,看到步六孤丽的弟弟步六孤馛,便对他道:“太保大人,大行皇帝谅闇期已过,再过不到二十日便是皇上正式登基的日子了,我想等到四十九日期满,便将大行皇帝归葬金陵,步六孤大人是先帝重臣,就陪葬先帝于金陵吧,也好有个伴。”
步六孤馛听后,便率众子侄一齐叩拜在地,眼中流泪,口中叫道:“臣代臣兄,臣侄等,暨我步六孤氏全族上下,叩谢谢太后,皇上隆恩。”
冯太后向抱嶷示意,抱嶷出列,唱叫道:“步六孤定国接诏。”
步六孤定国一听有诏,忙又领众家人跪倒接诏:“臣步六孤定国接诏。”
抱嶷从怀中取出诏书,展开,高声朗读道:“步六孤司徒丽,大魏之重臣也,今不幸辞世,朕万分伤心,特晋步六孤丽由太常定谥为“文穆”,录尚书事,领太子太傅,晋平原王,陪葬云中金陵。并赙赠,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十万,物七百段,蜡三百斤。并晋其弟步六孤馛为太子太保,建安贞王,其长子步六孤定国为秦州刺史,其二子步六孤睿为定州刺史,以旌其功,以慰其灵。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步六孤馛和步六孤定国等家人万份惊喜,在悲伤之余,还是忍不住对冯太后和拓跋弘表示了由衷的感激之情,步六孤馛和步六孤定国等高声道:“臣等接诏,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佛母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冯太后和拓跋弘上前将步六孤馛和步六孤定国等扶起,道:“我和皇上也只能这样表示一点心意了,卿等要节哀啊。”
旁边另几家的人,面面相觑,突然都放声痛哭起来,皆跪在地上,一起哭叫道:“臣等之父冤枉啊,请皇上、太后为臣等之父作主啊。”
冯太后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回头对拓跋弘道:“这次来的匆忙,一会儿回去,把杨尚书他们几个老臣的赙赠和追谥与太常也一起议定了。”
拓跋弘答应了。
那几家的家人也都一起拜下,高叫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佛母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冯太后和拓跋弘将他们一一扶起,温言抚慰。
六
大魏和平六年六月初十日,岁在乙巳,卦曰:大吉。
卯初时分,拓跋弘在圜丘告礼,祭祀天地,再拜谒了大魏宗庙,然后在太极殿接受百官朝贺,即,正式登基称帝。
新皇拓跋弘颁诏:上其父拓跋濬谥号为“文成”,庙号定为“高宗”。
新皇拓跋弘再颁诏:尊其嫡母冯氏皇后为皇太后。
同时大赦天下。
七
大魏和平六年六月二十九日,停灵四十九日满,大魏高宗文成皇帝之梓宫起驾,运往金陵。
这日辰时,为拓跋濬送葬的队伍自端门出,浩浩荡荡向北门,广莫门进发,拓跋濬的梓宫用牛车拉着走在前面,冯太后和拓跋弘还有迎男坐在一辆牛车上,牛车旁边跟着苻承祖,张祐,抱嶷。再后面就其他的妃嫔,宫中人的后面就是百官,骑马随行。
李奕和宇文韬领着五百羽林随行护驾。
到广莫门时,步六孤家的送葬队伍已经在城门边等着了,旁边还有尚书杨保年家、平阳公贾爱仁家、南阳公张天度家、司卫监丘穆陵多侯家,这四家的送葬队伍集中在自家的棺椁前,也都广莫门口等着。
这五家的家人一见到拓跋濬的梓宫,便全都拜倒在地痛哭。
抱嶷让队伍先停住,自己急忙催马跑过去问,不一会儿就跑回到冯太后和拓跋弘的车前,冯太后掀开窗帘问是怎么回事?
抱嶷拱手答道:“那四家见步六孤司徒能陪葬金陵,都说自己家的父亲也是有大功劳的人,且为国而冤死,也都希望能陪葬金陵,请太后和皇上恩准。”
冯太后对拓跋弘道:“他们几家都是咱们大魏的忠臣,大臣,都有过大功于咱们大魏,且都是你父皇留给你的顾命大臣,他们死得冤,阿娘认为可以让他们到金陵陪葬你父皇,也算是咱们家对他们几家的一个交代了。”
拓跋弘听了点点头,便对抱嶷道:“这五家陪葬金陵一事,朕准了,你去他们说,让他们跟着父皇的梓宫后面一起走。”又强调了一句:“你去与他们说,就说是太后和朕一起准的。”然后转向冯太后,道:“阿娘,这样好么?”
冯太后很是欣慰地笑了,不禁伸臂把拓跋弘抱在怀里,道:“好,我的弘儿长大了,会处理政事了。”
拓跋弘却问:“阿娘,弘儿孝顺吧?”
冯太后盯着拓跋弘,认真地说道:“我的弘儿是全天下最乖最孝顺的好儿子。”
抱嶷也是满脸带笑,对着拓跋弘高声道:“奴婢遵旨。”
抱嶷走到五家之前,故意高声叫道:“太后和皇上有旨,准五家同时陪葬大行皇帝于金陵,五家跟在大行皇帝梓宫后面,依序走好。”
五家皆大喜,高声叫道:“恭谢皇上,太后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跟在后面的慕容白曜,骑在马上看到这个情景,不禁皱眉。
乙弗浑便问:“你怎么了?”
慕容白曜道:“我觉得咱们这位年轻的太后和小皇上不一般,前日的亲临吊唁,到今日的允许陪葬,这一眨眼间,就把这五位重臣家的人心给收住了,这是看得到的五位,还有看不到的亲属故旧等,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做成这样的事,这太后和皇上,不能小视了。”
乙弗浑先是一怔,马上便自得地笑道:“这些不过是孺子小伎俩、妇人小恩惠罢了,咱们有大魏的兵权在手,他们跳不起来的,等过了丧礼,咱们就可以动手了,你放心就是了。”
慕容白曜在马上欠身,道:“是。”
八
到了灵岩寺已经是黄昏时份,灵岩寺住持大法师师贤,率众僧出寺门外五里迎灵,向拓跋弘和冯太后见了礼,问了安,然后一同回寺。
冯太后让抱嶷请过拓跋丕,与拓跋丕商量了,传诏,拓跋弘和宫中女眷和官家女眷都在寺里安息,其他男眷在山门外扎营安息。
拓跋丕带众人扎营,师贤将众女眷在寺内安置好。
寺门口由拓跋子推带卫兵看守,寺门内,拓跋弘和冯太后的住所外,则由李奕和宇文韬率羽林值守。
拓跋濬的梓宫和五家棺椁要在寺中存放三日,三日后再起灵直奔云中金陵拓跋家的皇陵。
这三日间,每日早晚二次诵经往生超度。
拓跋弘和冯太后带着迎男三个人住在方丈室。方丈室的大榻上,拓跋弘睡在榻的最里面,冯太后睡在榻的外侧,迎男睡在榻下的脚踏上。
夜色已经深,拓跋弘已经睡沉,冯太后却睡不着,她不想吵醒拓跋弘,便悄悄披衣下榻。下榻时碰到了迎男,迎男醒来,便要起身服侍。冯太后悄悄摆摆手,指了指睡在内侧的拓跋弘。迎男点点头,便很轻声地起身,扶冯太后下来,冯太后要往外走,迎男拉住,帮她加了一件衣,自己也披了一件衣,然后二人悄声出了方丈室。
出得门外,只是李奕正领着二个羽林在门外值守。一见冯太后出来,急忙上前施礼。
冯太后摆摆手,道:“你们辛苦了。”
李奕:“皇,太后,现在虽是暑日,但是晚间还是有些寒凉,您还是回屋歇着吧,小心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