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内阁。内阁首辅涂幽之和内阁所有成员均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幽之把骏业的调查结论说给众位内阁大臣听。众大臣听后皆沉默不语，外边院子里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声显得格外响亮。过了一会，娓娓传来一个声音，道：“这下难办了。”众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大学士吕念，幽之道：“哦？难办在哪里？”
吕念道：“此案是皇上明发上谕要办的御案，还是内阁三令五申督办的，前后派了两位朝廷大员，若最终的结论是查无实据，这不仅是打皇上的脸，也是打内阁的脸啊。”幽之道：“如今的结论就是查无实据，没人证、也没物证，如之奈何？”吕念道：“是不是周铭甲和程骏业两位大人办案时有所顾虑、未尽全力？”
幽之道：“若这二人未尽全力，内阁还能派谁呢？”众大臣道：“是啊，是啊。”幽之道：“如今没有证据，难道为了脸面要逼着魏九榆承认吗？”掌印太监江星辽道：“其实此案查不出来很正常，若查出来了，魏将军至少也要被革职。就算此案有知情者，肯定也早就被魏将军处理掉了。”
幽之道：“江公公，我们不能臆测啊，人证物证我们都没有，那结论就非常明确，魏将军没有包 养外室。”星辽道：“这我知道。”吕念道：“内阁办案要讲证据，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诸位大人想一想，若真是就这样结案，朝廷会怎么想？百姓会怎么想？难道内阁调查人就这么随意？听到市井流言就要调查？最后还查无实据？让人家怎么看内阁啊？”众大臣道：“是啊，是啊。”
吕念接着道：“还有啊，皇上是亲自过问了此案的，若是查无实据，那当初是谁向皇上提议要调查此案的？这提议之人到底是不是在进谗言？皇上如何就听信了谗言非要调查？是不是想冤枉人？这进谗之人又是谁？这样的言论内阁真的不在乎吗？”幽之道：“就算是内阁做事，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有心之人根据朝中形势编造谣言并不奇怪，何必在乎。”
吕念道：“人言可畏啊，涂阁老，我们都是在内阁行走之人，还望涂阁老三思。”幽之不由得低下头，说道：“唉，其实本阁也很清楚，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我们没有证据罢了，如今闹得这么大也非我所愿。诸位大人顾忌内阁的颜面其实也是在顾忌自身的前程，这一点本阁心知肚明。”
星辽道：“涂阁老所言极是。可如今我们没有证据，不能仅仅为了内阁的颜面就定魏将军的罪，胡乱定罪的后果我们每个人都吃罪不起啊。”众大臣道：“是啊，是啊。”星辽道：“还有啊，若真是给魏将军定罪的话，周铭甲和程骏业两位大人恐怕就难办了。这二位大人都经手过此案，而且结论都是魏将军无罪，若是内阁认定有罪，那这二位大人就是办案不力了。依照朝廷法度，办事不力是要被贬官一级的。诸位大人觉得为了这么个案子就贬了两位朝廷大员，合适吗？他们心里服吗？他们会不会以后再寻机报复内阁？”
幽之道：“这个嘛……”星辽道：“这两位大人的品级可都不低，就算被贬，在暗中使个绊子，为难一下内阁也并非难事。内阁又不是跟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他们为内阁做事也还算尽力，何必呢？”幽之道：“唉，如今内阁的确是有点骑虎难下啊。”吕念道：“江公公，还要考虑一下百姓，若是以魏将军无罪来结案，百姓肯定又要议论纷纷了。此案在民间影响极大啊。”星辽道：“可百姓也拿不出证据啊。若是哪个百姓有证据，让他直接交给内阁，内阁倒也省事了。”吕念道：“江公公你这说的是气话。”
星辽摆手道：“唉，先别说百姓了吧，内阁做事按规矩来就行了，不能被舆论左右。百姓若是对朝廷有意见就让他们说去吧，谁还没几句牢骚。毕竟我们又没查到证据。”吕念叹气道：“唉。”吕念一声叹息之后，整个内阁又是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幽之道：“如今不能定魏九榆有罪，可定他无罪也不妥，如之奈何？如之奈何？”星辽道：“不如，我是说不如，我们就走一走孔子的中庸之道如何？”吕念道：“魏九榆要么有罪，要么无罪，这如何中庸？”
星辽道：“魏将军并无外室，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可他去楼兰的那一趟差事办理的各项事宜也多有不妥，这也是毋庸置疑的，就比如说他返京时竟然让一个妓 女来照顾他，虽说当时他有伤在身，需要人照料，可以他朝廷命官的身份，这样做到底不妥。”吕念道：“当时照料他的不是女佣吗？”星辽道：“那是后来返京之后魏将军命那名女子在家做女佣的，在楼兰时她是个妓 女，这一点周铭甲大人调查得很清楚。”
吕念道：“哦，这样啊，也就是说在返回大虞的一路上魏将军与一名女子同乘一辆马车，而那名女子的身份是个妓 女。”星辽道：“没错。”吕念气愤道：“这实在是太有失身份了。”众大臣道：“是啊，是啊。”吕念想了想，微笑道：“这就好办了，江公公，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另寻魏九榆个小错，多少处罚他一下。这样一来，皇上的颜面保住了，内阁也能平安落地，百姓也无话可说，另外，周铭甲和程骏业两位大人的调查结论一来帮魏九榆洗脱了养外室的嫌疑，二来还查明了魏九榆的不检点之处，办案有功，内阁理应嘉奖。如此一来，所有人皆大欢喜，是这样吗？”
星辽笑道：“正是。”吕念道：“依大虞律法，朝廷命官擅自招揽妓 女该如何处置？”星辽道：“要被革职的。”吕念道：“这么严重？”星辽道：“是啊，律法就是这样规定的。”吕念道：“好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魏将军做事也确有不妥之处。”众大臣道：“是啊，是啊。”说罢所有人齐齐望向幽之，等待幽之拍板。幽之见状道：“你们议的很有道理，那就照此办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