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色晴朗,朝廷里的事务都已处理完毕,内阁首辅涂幽之坐着轿子优哉游哉的回家了。因时辰尚早,幽之就到离家不过一射之地的一间茶馆,一边喝茶一边听说书,好不惬意。这茶馆是幽之常去之地,每日都是顾客盈门,幽之平日待人和善、礼贤下士,不愿惊扰百姓,所以总是身穿便装前去喝茶。
幽之要了上好的茶叶泡了一杯茶,茶过三巡,幽之兴致仍然不减。这时,只见路人甲(此人性别为女)背着行李进入了茶馆,要了一杯最便宜的茶,然后坐下歇息,将行李放在身旁。茶上来后,路人甲润了润嗓子,稍作休整,然后起身来到茶客甲身旁,路人甲对茶客甲道:“敢问这位客官,可知魏九榆将军府怎么走?”
茶客甲道:“魏将军府啊,距此不远,往东走二里地,左拐就到了,看到门头上硕大的魏府两个字,就是了。”路人甲道:“哦,多谢客官啊。”然后路人甲又坐了下来,茶客甲好奇道:“敢问这位小娘子,是去投亲啊还是去靠友啊?”路人甲道:“都不是,只因我做工不善,做坏了布匹,半年的工钱都赔给工坊了,走投无路,只得来此投奔魏将军了。”
茶客甲点头道:“哦。”此时旁边的茶客乙小声道:“我听说魏九榆在外面有一个相好的叫万芳芳,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的。”茶客丙小声道:“你连他相好的名字都知道啊,真厉害。”茶客乙道:“小道消息说的。”茶客丙道:“这事我也听说过,我觉得啊,堂堂的大将军怎么连一个小女子都安顿不好,让她这般颠沛流离,这不出事才怪呢。”
茶客乙道:“是啊,会不会是魏九榆他老婆在家里太霸道了,把事情搅到这一步。”茶客丙道:“不至于啊,这种女人肯定要安置在外面,老婆怎么搅和?总之我想不通,但这样搞下去,早晚有一天还会出事的。”茶客乙道:“那我们就又有热闹看了,哈哈。”茶客丙道:“哈哈,是啊,话说回来,魏将军的眼光是真不错啊。”
茶客乙道:“此女只有天上有啊,人间哪得几回闻,唉,算了,喝茶吧。”此时的幽之坐在一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过了一会,路人甲背着行李走了,茶馆里的茶客们仍是议论纷纷,这女的如何如何的美貌,魏将军如何如何的窝囊,诸如此类,幽之在一旁越听越生气。
翌日,幽之当值。辰时,幽之来到内阁,大发雷霆,将自己在茶馆里的经历说了一遍,内阁里各位大人皆是面色铁青,不敢言语,幽之怒道:“你们看看!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被一个小女子搅得满城风雨,朝廷的颜面何在!”各位大人听后冷汗直冒,幽之接着道:“虽说这等小事不归内阁管,可近年来朝廷里诸位臣工德凉愆积,不知返躬修省,以致酿成今日之事。然事起一时,祸积有日,当今大弊在偏私躁忌、悠忽为政八字,实古今之所同。我虽再三告诫,舌敝唇焦,奈何诸位大臣未能领会。尔等叨食汉禄,世受国恩,有何颜面立于朝堂之上,为万民之表率乎?!”
各位大人站在底下,浑身发抖。大学士吕念道:“首辅大人教训的是,此事必当严查方可,可事情究竟未能确切,朝廷是否应该派人查一查,待拿到切实证据之后再行处罚?否则仅凭市井流言就处罚朝廷命官,似有不妥。”幽之道:“嗯,你说得对,是应该查一查,若是属实,一定重重责罚。”吕念道:“不知派谁前去调查呢?”
幽之道:“奋威将军官秩四品,查的话最起码派一个三品的官员吧。”吕念想了想,道:“不知刑部侍郎周铭甲可否?”幽之道:“周铭甲品行端正,办事可靠,行,就他吧。”吕念道:“卑职遵命,卑职这就拟一道奏折,禀明皇上,待皇上准奏之后即刻前去调查。”幽之道:“嗯。”
数日后。奋威将军府大门。只见刑部侍郎周铭甲右手拖着圣旨,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昂首阔步的直奔大门而来。门口的管家一看这架势,不敢多问,急忙打开大门。
铭甲一言不发,来到府内正堂,徐徐展开圣旨。奋威将军魏九榆急忙跪下听旨。铭甲念道:“奋威将军魏九榆听旨,诏曰:兹圣人治世,惟德惟贤。尧舜之道,持节守礼;桀纣恶名,贪酷诲乱。殷鉴不远,朕岂能不引以为戒。自朕登基以来,上承天命,下御万民,虽无大恩施于百姓,然亦知修德敬贤之道,百官岂能不知?近闻奋威将军魏九榆不崇德、不尚贤,只知安逸享乐,以致淫糜之事或有发生,然事未确切,故特旨查办,命刑部侍郎周铭甲为全权大臣,魏九榆听候稽查,俱从实招来,不得稍有掩饰躲藏,以致罪加一等,钦此。”
九榆忙磕头,道:“臣领旨谢恩。”铭甲将圣旨交到九榆手中,然后九榆请铭甲坐下,又忙让下人上茶。铭甲喝了一口茶,道:“虽说是出了点事,可毕竟是小事,魏将军不必忧心,据实回报即可。魏将军是有功于朝廷的,朝廷也不会为难将军,只是近来外面风声对将军不利,朝廷不能坐视不管,因此才派我前来调查的。”
九榆道:“可此事毕竟是通过了内阁,也并非小事啊。”铭甲道:“内阁也是看证据的,有证据才是事实,将军且放宽心,我今日来就是问问话而已。”九榆道:“好,周大人想问什么,我绝无隐瞒。”铭甲道:“依例,将军的所有家人本官都要一一问过,还要到将军府上的每一个房间仔细搜查一遍,看是否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证据,然后再调查一下将军的亲友和附近的百姓。”九榆道:“哦,好,我一定全力配合。”铭甲道:“嗯,那就先从将军您开始吧,我就开门见山了,敢问将军此事是真是假?”
九榆道:“这都是些市井流言,不足为信。”铭甲道:“就是说,是假的喽?”九榆道:“嗯,我对天发誓绝无此事。”铭甲道:“好,那将军以为,为何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是你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故意往你身上泼脏水吗?”九榆道:“这就难说了,但我觉得也未必是,大人你也知道,市井小民闲来无事就喜欢拿朝廷命官开涮,造谣诽谤,不是什么稀奇事。”
铭甲道:“可为什么不拿别人开涮,非要拿你奋威将军开涮呢?”九榆道:“无非也就是因为那年我带了一个女人从楼兰回来,被满城百姓看到了,于是就以讹传讹,以致今日。”铭甲道:“哦,那年皇上派你去楼兰一事到底是何情形啊?”九榆听铭甲如此问,就一五一十地将本小说第六章的情形说了一遍,铭甲听后不住地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九榆道:“是啊。”铭甲道:“唉,魏将军啊,当初其实也是你不对,你何必要安排一个妓女出身的人到你府上做工呢,需要女佣了到哪里找不到呢。”九榆道:“此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当时只是看她可怜,动了恻隐之心。”铭甲道:“好吧,那后来呢?”九榆道:“后来她做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家里的许多事她仍是做得不好,另外我老婆的脾气也不好,对她百般刁难,导致她萌生去意,于是就将她辞退了,不巧临走时这一幕又被城中百姓看到,再加上她相貌出众,引起了百姓的好奇心,所以此事就传开了。”
铭甲道:“哦,好吧,我知道了,本官问你,你说的句句属实吗?”九榆道:“对周大人我绝对不敢说谎。”铭甲道:“那自从万芳芳走了之后你联系过她吗?”九榆道:“没有,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铭甲道:“哦,好,我都知道了,今日的问话就到此结束吧,请魏将军暂且回避一下,下面本官要问一问将军的夫人。”九榆道:“好,卑职这就叫她来。”说罢九榆退了出去。